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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穴內部彷彿是一張吞噬光明的巨口，我們弓著身子，一步步深入其中。
四周的黑暗如同有形的物質，壓迫著我們的視線，只覺得空氣越來越稀薄，讓人窒息。
更關鍵的是，洞穴的高度也在逐漸降低。
我們不得不從彎腰行走變為匍匐前進，這種壓迫感讓三個人都陷入了更加沉默的狀態，氣氛異常壓抑。
我們不知道走了多久，陳曉冉的情緒終於到達了極限，她的心理承受能力似乎已經瀕臨崩潰。
在一片漆黑中，她突然大哭起來：“我想回家！我想爸爸媽媽！林然竇晨，咱們不會死在這兒吧！”
她的哭聲在洞穴中迴盪，每一聲都像是在敲打著我們的心臟。
我和竇晨都沒有說話，誰也沒有辦法給她確切的答案。
我們只能默默停下來，陪伴著陳曉冉，讓她發洩心中的恐懼和不安。
過了一會兒，她的哭聲終於漸漸止住了，只剩下一些若有若無的抽泣聲在洞穴中飄蕩。
我對這個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感到心疼，決定在她面前暴露我的能力，希望能夠給她一些安慰。
我先讓她做好心理準備，然後從懷中掏出一張符咒，在手中點燃。
火光在洞穴中跳躍，雖然微弱，卻在這無盡的黑暗中顯得格外溫暖和明亮。
竇晨嚇了一跳，擔心洞穴裡有其他的氣體，遇到明火引起爆炸。
我搖搖頭表示沒事，解釋說：“這是太奶奶留給我的，特別的火，沒事的。”
符咒的火光照在我們的臉上，陳曉冉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和好奇。
但是她沒有多問，只是看著我手中的火焰，似乎感到了一絲安慰。
竇晨也鬆了一口氣，她知道，如果有危險的話，我是不會冒這個險的。
我們繼續在洞穴中匍匐前進，時間彷彿變得粘稠，每一秒都被拉得很長。
爬到我們腰痠背痛，幾乎要失去希望時，洞穴的通道終於開闊起來。
空氣流動帶來了新鮮的氧氣，一掃之前的壓抑和窒息感。
我和竇晨對視一眼，微微點了點頭，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一絲放鬆。
也許，我們終於要走出這片黑暗了。
在拐過一個彎道時，我們忽然發現懸崖出現在面前。
懸崖下面是深不見底的水潭，對面還有一個瀑布，水聲轟鳴，水霧瀰漫。
如果不是身處險境，這裡真是一個絕美的旅遊勝地。
我們三人小心翼翼地爬上懸崖旁邊的大石頭，發現這裡的石塊經過不斷的水流打磨，儼然形成了一個平臺，正好可以供我們休息。
然而，就在我和竇晨找到舒服的位置，剛要打坐時，角落裡的陳曉冉突然發出了尖叫。
我們忙跟過去看，發現她的面前，竟是數十具白骨。
這些白骨在洞穴的角落裡堆疊著，空洞的眼窩似乎在訴說著無盡的恐懼和絕望。
陳曉冉的臉色蒼白，她緊緊地抓著我的手臂，聲音顫抖：“這……這是什麼？”
我的臉色也變得凝重，低聲說道：“看來，我們不是第一批進到這個洞穴的人。”
竇晨深吸一口氣，試圖平復心中的震驚：“媽呀，這也太嚇人了。”
洞穴中的瀑布聲成為了我們的背景音，而那些白骨則成為了我們無法忽視的警示。
我們不知道這些白骨的主人是誰，也不知道他們為何會在這裡死去。
竇晨雖然嘴上說著害怕，身體卻很誠實。
她跟縮在一旁的陳曉冉完全不同，她的眼睛在白骨堆中來回掃視，心存僥倖地希望找到些有用的東西。
竇晨蹲下身子，開始在白骨中搜尋起來，但除了灰塵和碎骨，她什麼都沒掏出來。
我心中暗想，這是當然的。
我們被帶到這個山村的時候，除了衣服，全身上下的東西也都被拿走了。
竇晨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但她並沒有放棄，而是繼續在白骨周圍轉著。
突然，她的腳步一頓，從地上撿起了一個圓圓的瓶子。
瓶身是湖藍色的，瓶蓋上掛著青色的流蘇，看起來十分精緻。
我湊上前去，好奇地問：“這是什麼？”。
竇晨沒有說話，她的表情嚴肅，一改之前不著調的模樣，從自已的袖子裡小心翼翼地抖出另一個瓶子。
兩個瓶子放在一起，竟然一模一樣！
“這……這是你的？” 陳曉冉的聲音陡然變尖，顯然也被這突如其來的發現嚇到了。
竇晨搖了搖頭，沒有回答，她仔細地觀察著手中的兩個瓶子，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我注意到她的手在微微顫抖，這可能是她唯一的情緒波動。
“這瓶子裡裝的是什麼？” 我輕聲問道，試圖打破沉默。
“迷藥，”竇晨緊緊握著那兩個湖藍色的瓶子，她的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過了一會兒，她才開口，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就是之前用來對付王春香的迷藥。”
她的話讓我們都感到震驚，陳曉冉忍不住問：“那怎麼會在這裡？”
竇晨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這個瓶子只有四個人有，我爸媽，我，還有……十七年前失蹤……我的姐姐……”
她的話讓洞穴中的氣氛變得更加沉重。
我試圖安慰她：“也許這只是一個巧合，可能是別人的。”
但竇晨搖了搖頭，她的表情異常嚴肅：“不會的，這種瓶子的製作工藝複雜，而且，這流蘇的編織方式，是我們家特有的。”
陳曉冉的臉色變得更加蒼白，她的聲音幾乎低不可聞：“那……那這裡的白骨，會不會……”
竇晨沒有回答，她站起身，環顧四周的白骨。
就在這時，我突然發現旁邊的石壁上有些不一樣的東西。
我走近，指尖輕輕滑過那些深淺不一的劃痕，它們像是時間的刻度，記錄著不為人知的故事。
每一條劃痕都像是一記重錘，敲在我的身上、心裡。
“這些……” 我的聲音不自覺地低沉，帶著一絲顫抖，“它們排列得太整齊了。”
竇晨和陳曉冉也靠近了一些，她們的目光隨著我的手指移動，似乎在努力理解這些痕跡背後的含義。
“你覺得，” 陳曉冉的聲音帶著一絲不確定，“這些是什麼？”
我思索一會兒，回答道：“可能是天數吧。”
竇晨看向我，我繼續喃喃：“躲藏了多少天……絕望了多少天……痛苦了多少天……”
我轉向另一邊石壁上歪歪扭扭的刻字，那些字跡雖然模糊，但卻還是能辨認出來。
“看這些，” 我指著那些刻字，聲音中透露出無力感，“家、爸、媽、回、死……這個村子裡的人，都該死！”
竇晨的眼中閃過一絲瞭然，她的聲音低沉：“她們在這裡留下自已的故事，力量微弱，也無法改變她們的命運。”
陳曉冉忍不住抽噎起來，她的聲音幾乎低不可聞：“她們……她們都經歷了些什麼？”
我嘆了口氣，心中充滿了對這些不幸女孩子的同情。
我們三人在懸崖邊沉默了許久，像是對曾經那群少女的哀悼。
這一刻，我們感到了一種更加絕望的沉重。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夜幕如同一張黑色的大網，緩緩覆蓋了整個天空。
我們圍坐在一起，四周的黑暗似乎在不斷侵蝕著我們僅存的勇氣。
我掏出符咒，再次引燃了一團火，在這絕境中至少還有一絲光，一絲溫暖。
我心裡想，太奶奶如果知道我把她教我的符咒這樣用來取暖照明，肯定得氣活了。
這個想法讓我不禁笑出聲，打破了原本悲傷的氛圍。
陳曉冉被符火吸引，好奇地看著我，她的眼睛在火光中閃爍著：“林然，你是超人嗎？”
我微微一愣，然後笑著回答：“超不超人我不知道，但竇晨說我們這種是【天人】。”
陳曉冉重複道：“我們？原來竇晨也是超人呀？”
她轉頭看向竇晨：“你也會憑空點火嗎？我也能成為超人嗎？”
竇晨賤兮兮地笑著說：“你現在年紀有點大，不好修煉了，但是以後你倒是能當個壞人。”
陳曉冉嘟起嘴巴，不滿地說：“什麼壞人啊，我就要當個堂堂正正的普通人。”
緊接著，她話鋒一轉：“不過我雖然是普通人，我爸爸可是警察！等我們逃出去，我讓他來抓村子裡這些壞人！”
火光搖曳，我們的影子在洞穴的石壁上拉長變化。
此時的陳曉冉似乎已經完全克服了心中的恐懼，一直找各種話題閒聊，她轉過頭來問我：“林然，你是怎麼來到這兒的啊？”
我長嘆一聲，無奈地笑了笑：“聖母心氾濫唄，這世道，好人不長命啊！”
竇晨壞笑著問陳曉冉：“別說別人了，你來這兒是為了給你警察老爸衝業績嗎？”
陳曉冉直接鬧了個臉紅，嬌哼一聲，不再理她。
竇晨沒忍住，噗嗤笑出聲，這時我看向她，終於把我最深處的疑問丟擲來了。
“那你呢？你為了什麼，十七年前的這個姐姐？”
竇晨挑眉看著我，良久，久到我甚至打算再重複一遍。
她才嘿嘿一笑：“林然，你確實是個聰明人，我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
陳曉冉一臉疑惑，好奇道：“什麼什麼，你們在說什麼，打啞謎啊？”
我聳聳肩，沒有跟陳曉冉解釋。
是了，竇晨看著跟我年紀差不多大。
十七年前？她記不記事還不知道呢，要說是為了十七年沒見的姐姐，就要來拼上性命報仇。
別說我冷血，我是真不信。
竇晨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狡黠，她似乎對我的猜測並不感到驚訝。
“你猜得確實對，”她承認道，語氣中帶著一絲玩味，“可惜，現在不能告訴你原因，我怕會影響我在你心中的形象。”
我輕輕笑了笑，表示並不在意：“只是隨口一問，你不必當真。”
事實上，只要不會太損害到我，我一般都不會在意。
陳曉冉此時已經昏昏欲睡，她的頭一點一點的，似乎隨時都可能睡著。
而我和竇晨卻毫無睡意，長夜漫漫，我開始對她的身份感到好奇。
“你說扎紙匠人，”竇晨開始給我講解，“我們家只是扎紙匠的其中一個小分支，不過並不是所有的扎紙匠都煉氣。”
她的聲音在洞穴中迴盪，帶著一絲無奈：“這幾年，喪葬行業因為各種各樣的問題開始凋零，我們家的鋪子也受到了影響。”
我點了點頭，表示贊同竇晨的話。
確實，對這方面感興趣的人越來越少了。
我在山上的時候也很少見有人找師父辦事，為此還擔心過很多次，怕師父養不起我和師兄。
竇晨繼續說道：“至於我煉氣的初衷嘛，嘿嘿，家傳本領，我老爹硬逼著我學的。”
“那你們平時除了扎紙人還幹嘛？”我站起來伸了個懶腰，也準備要睡覺了。
她打了個哈欠，拖長了聲音：“也會幫別人看看風水啦——解決陰魂問題啦——嗨呀，咱們算同行，都差不多。”
正說著，陳曉冉那邊突然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音。
起初，我們以為她只是做了個噩夢，打算去叫醒她。
然而，當我們走近時，陳曉冉的情況遠比我們想象的要糟糕。
她雙眼緊閉，眉頭緊皺，身體開始不自然地扭動，張牙舞爪，卻沒有醒來的跡象。
我和竇晨對視一眼，都感到了一絲不對勁。
我們連忙起身，雙雙避讓。
就在這時，陳曉冉的身體慢慢漂浮起來，直至懸停在半空中。
她的頭髮四散飛揚，臉部表情扭曲，變得十分可怖。
洞穴內的火光在她身後搖曳，彷彿有無數隻手從黑暗中伸出，要將她拖入深淵。
我和竇晨都被這一幕嚇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幾步。
陳曉冉漂浮在空中的身體開始緩緩旋轉，她的嘴角似乎還帶著一抹詭異的微笑。
整個洞穴的氣氛變得異常壓抑，溫度似乎也在瞬間下降了好幾度。
我能感到一股寒氣從脊背升起，讓人不寒而慄。
竇晨抓住我的胳膊：“林然，這……這是什麼情況？”
我嚥了口唾沫：“別慌，我們先想辦法把她弄下來。”
就在我們焦急萬分時，陳曉冉突然睜開了眼睛。
她的眼睛裡沒有眼白，只有深邃的黑暗。
她的聲音變得空洞而遙遠：“你終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