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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他輕輕壓著她捏著線的手往後扯了兩下，後又將線收短了幾分。
“先暫且往回收收，等風穩些再放長線。”
他的話在她耳畔響起。
陸若棠只覺得臉頰一紅，竟是又開始不好意思起來。
“咳，你放吧，我，我喜歡看人放。”
時越見她鬆了手站到了一旁，便又道，“知道上頭畫的什麼圖案嗎？”
陸若棠方才便想問了，“什麼？”
時越唇角勾了勾，“你等會兒啊，我拿下來給你看。”
等收好了線，陸若棠發現這紙鳶比起街市上賣的還真是大出不少。只是瞥了一眼上頭畫著的人像，反而更不好意思起來。
“怎麼樣，我畫的仙女。”
陸若棠見上頭的女子手中拿著一個湖水藍的荷包，和自已平日裡習慣戴的那隻一模一樣。
“浮浪。”她輕聲道。
那人一本正經地道，“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陸若棠倒覺得，這人和自已固有觀念裡的印象不太一樣。
雖平日裡任是見了誰都板著個臉，但與自已相處時，似乎總會表現出嬉笑痞氣的一面。
接著碧雲和清月也不知從何處冒了出來，接過時越手中的紙鳶便跑過去在院中放了起來。
只見兩個小丫頭笑鬧著放著紙鳶，好不快活的模樣。
陸若棠倒是想跟著高興幾分，只是聽著碧雲那傻丫頭在旁邊傻樂。
“呀，再高些，再高些，我們小姐上天啦。”
陸若棠聞言嘴角抽了抽，“晉王殿下，您這絕對是故意的。”
一旁的時越憋著笑，“仙女嘛，在天上不是很正常嗎？”
陸若棠心裡暗道，你才在天上，你全家在天上！
......
“好了，別生氣嘛......”
相比陸府內的一片溫馨。南平王府內氣氛可就沒那麼好了。
“此次事情還算順利，只是辦事的太監出了些馬腳，被晉王那頭髮現了。”
正握著毛筆寫完最後一個“定”字的時御聞言倒也平靜，“左右只是個太監，後路都安排好了嗎？”
“屬下在事發之前便將他老家裡的父母親戚先安置了，料定他也不敢說什麼。”
“找個人解決乾淨了才好，慎刑司那種地方待久了，變數大。”
蒼羽也深以為然，於是立馬領命準備告退。
“等等，陸府處？”
他話並未問完，但按照蒼羽對自家主子的瞭解，左右也不過是問陸家姑娘的近況了。
“守在府外的人說昨日和今日晉王殿下都去了。現下恐還在陸府裡。”
見自家主子面色又沉了。蒼羽也不敢再說得更詳細。
書房內沉默了良久，以為自家主子已然無話了。
又忽地聽他聲音低沉著道，“有說他去陸府是為何事？”
蒼羽嚥了咽口水，斟酌著開口，“似是，為了陸姑娘。今日倒像在她院子裡放起了紙鳶。”
時御聞言冷笑，“倒是好心緒。得了，下去吧。”
待蒼羽領命而退後，桌前的人看了眼自已方才寫下的字。
隨即冷不防一揮手，便將桌上的筆墨等物摔了個乾淨......
是啊，從前你能女扮男裝同我出來肆意遊玩。
如今陪著自已的未婚夫婿，在自已院子裡放個紙鳶又有何不妥。
時御眸色漸紅，似怒非怒地道。
只是陸若棠，既然是你先變了心意，就怪不得我了。
握著的手愈發收緊了些，拇指上的玉扳指處因著驟然用力，指節已然被他握得泛了白。
四月出頭，正是草長鶯飛的好時節。
按照泰和帝的安排，也到了晉王前往漠北的時候。
於是四月十六這日，天青氣朗，春和景明之時。
泰和帝特意命一眾親眷，以及陸若棠等人入宮赴宴，為的便是給晉王餞行。
雖說明面上去漠北一事是對晉王的處罰。
可實際上，眾人心照不宣的是，漠北近年來頗為動盪，再這般下去，那三皇子恐怕是要守不住的......
老皇帝向來是既要用人，又要疑人，一邊用人又一邊疑人的。
況且晉王先前平叛韃靼，還順帶收拾了瓦刺，可謂功高至偉！
若是再以出征名義派他出去，這之後恐怕就是要功高蓋主了吧......
泰和帝連年不斷地服用丹藥，身體卻似乎並沒有預期的那般，變得愈發硬朗。
越是這樣，對於權力的患得患失便越是讓他如履薄冰、草木皆兵。
任何有可能威脅到自已帝位之人，哪怕是自已的親生兒子，都得好生加以防範著。
這權力之巔，還真是叫人不得安寧。
不過，打人一巴掌再給顆甜棗兒吃，向來是統治者習慣的招式。泰和帝當然也不例外。
他了解自已的兒子，知道他最是重視家族親情。
於是，這次“餞行宴”，也算是他給自家兒子的“甜棗”了。
在他看來，這是必要的行程。畢竟，皇后母族在朝中也並非毫無根基。
自已拖著遲遲不肯定下太子之位，早已惹得薛氏一族心生怨懟。
若是表面功夫上再不圓上一二，恐怕會徒增後患。
......
晉王府裡，晉王時越手中拿著兵書，倒是讀的十分專心致志。
姚文元和顧小公爺在茶几上擺了盤棋，廝殺激烈。
“不過，景珩，陛下這又是宮內設宴，又是為你餞行的，你心裡如何考慮的。”
時越聞言不緊不慢地又翻了一頁兵書，“該如何便如何。”
顧小公爺被姚文元又堵了一棋，有些著急，就連語氣也開始有了幾分煩躁。
“打一巴掌揉三揉，還真是最是無情帝王家啊。”
姚文元笑笑，“小公爺，你這都輸第三把了，還來嗎？”
顧言煩惱的撓撓頭，“再來！我就不信了，總不能一局都贏不了吧！”
姚文元點了點頭，“看吧，人總是如此，好了傷疤忘了疼啊。”
說著，眼神看向那頭雕花梨木桌上，依舊埋著頭看兵書的人。
顧小公爺即使再愚鈍，也不會聽不出他這話中的意有所指。
“得得得，下棋呢！”
姚文元無奈笑笑，便和他又開了一局。
其實時越又怎會不明白姚文元是在暗指自已。
要說在此事上有誰是真糊塗，那個人絕對不是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