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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邀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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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漸漸亮了,陸若棠昏昏沉沉地起身,喚來了丫鬟碧雲為她洗漱,小丫頭見主子一臉乏相,眼底的烏青瞧著就很嚇人,忙道,“姑娘,您昨兒個是不是沒能好好休息,有沒有哪裡不舒服?”陸若棠搖搖頭,“無事,待會兒你去小廚房給我端些清粥小菜來,吃完我再休息休息,睡個回籠覺就補回來了。”碧雲微訝,“可姑娘今日不是與時公子有約了嗎?”陸若棠想了想,碧雲口中的時公子指的應當是南平王時御,彼時的他常扮作富家公子悄悄帶她出去玩,而她亦常常女扮男裝。頓了頓又問道,“今日是何日了?”碧雲微皺眉,“姑娘莫不是休息不好,連帶著糊塗了吧,您昨兒個歇息前不還唸叨著明天花燈節,要同時公子一起去城東看兔兒燈的嗎?”

原來她重生到了這個時候,勉強牽起一抹苦笑,“大概是真的沒休息好,身子有些不爽利,你替我同南平王通傳一聲,今日我就不同他去看花燈了,想在家休息。”碧雲十分驚訝,一是自家姑娘突然改了對人家的稱呼,二是往日南平王邀約姑娘自是十分歡喜的,定會欣然赴約,還記得有一次姑娘發了燒,南平王不知情約了姑娘去踏青,姑娘不顧自已身體不適仍去赴約了。今日是怎麼了,莫非姑娘身子真的十分不爽利?念及此,碧雲加快了手中的速度,麻利地幫她梳洗完畢後,去小廚房端了粥菜過來,又再三問了陸若棠需不需要請大夫過來瞧瞧。陸若棠搖搖頭,表示自已休息休息就好,碧雲見她實在疲乏便也不再相勸,關了門默默地去同小斯傳話去了。

庭前御風舞,星星點點紅,風止歸靜後,浴於池鏡中。躺在床上陸若棠想起了這首詩,她記得這是時御教她寫的詩,他握著她的手,筆下墨跡揮灑自如,他說,她是那星星點點紅的海棠花瓣,御於風。她也以為,時御是她的開始也會是她的歸宿,沒承想,一切都是假的,她一開始的同情、憐憫到後來的忠貞和堅定竟是付諸給了那樣的一個人。

想到上一世上元節時,就是她和南平王時御同遊花燈節之後,坊間開始流傳出宰相府陸霆的掌上明珠陸若棠與南平王竟有私情,流言愈演愈烈,竟是傳到了皇上耳中,而此事以顧全陸家顏面為由,天子親自下旨賜婚為終。重生一遭,很多事都變得鮮明起來,現在想想,他一次又一次想盡辦法地製造與她單獨相處的機會,並且逐漸取得了她的信任。

後來有一天與他相約外出時,她出了門便見那一襲白衣立於海棠樹下的男子,閒暇時翻來打趣的詩句自然地從腦海裡冒了出來,原來,所謂的“秋水為神玉為骨”便是這般模樣了。那一刻,她只覺得呼吸滯了片刻,微風拂過,男子手中的摺扇被修長的手指輕輕收了起來,待對方發現自已的視線後,唇邊便化出了溫潤的笑。想想只覺得內心湧起一股暖流,因為不久前她便知曉了面前這溫潤如玉的男子和兒時皇宮內遇到的那個與自已同吃波斯糖的男孩,竟是同一人。

對方總能投其所好地尋到很多她喜歡的東西,或許是因為習慣帶來的大膽,後來的她跟他出去過很多次,多數是扮作富家公子的模樣,參加詩會、打馬球、放紙鳶、登高望月等等,當然還曾陪他到郊外看日落,他似乎是極喜歡夕陽西下的景色……雖也去人多的地方,但一次也未被人認出過,可偏偏花燈節那次被人認了出來,還被傳得沸沸揚揚,想來,南平王還真是好算計,可若只是算計的話,又何必兜如此大一圈,以真心為餌誘自已入局。

花燈節一事之後,饒是不理朝事之人也會懂得這流言的背後意味著什麼,眼下正是著立太子的關鍵時期,泰和帝共有三子一女,其中一子還十分年幼,而泰和帝現下又年事已高,這太子之位必得及時選定,方能安定人心。而作為宰相之女的婚事,若落於京城王府,那麼太子之位恐怕也就沒什麼爭議了。

因著自已的另外兩子也皆是人中龍鳳,德才兼備、文武俱佳,故而泰和帝也有些糾結不定。朝臣競相擁護各自心中的儲君之時,宰相陸霆站了出來,他力挺晉王時越,稱其文能治國,武能安邦,心有蒼生百姓,定能成為一代明君。此言一出倒是讓人有些愕然,畢竟,他的女兒不是即將嫁入南平王府了嗎?為何他擁護的儲君不是自已未來的女婿?

陸霆此人一貫順從聖意,從不僭越,也頗能為聖上分憂解難,為相四十餘載,親歷兩朝君王,可謂深藏功與名,可他從不居功自傲,反而較其他老臣相比更加謙卑知進退,不想在立儲一事上竟會如此直言。因此此事一出,朝中內外皆為之譁然。

老皇帝看了一眼跪在大殿上的陸霆,道,“朕有子如此,能得愛卿之看重讚賞自當是欣慰的,愛卿之言朕會考慮的,退朝。”陸霆一向得聖上看重,如今他就立儲一事直言不諱,雖有不妥之處,但結果多半會同大家料想一般。然而坊間流言四起,都在傳宰相唯一的嫡女就要嫁進南平王府,莫不是這皇儲之位還有變數?要知道宰相只有這麼一個寶貝女兒,倘若真嫁給了南平王時御,那宰相哪怕是為了自家女兒的應該也要站在南平王一隊才是啊。一時間這反常的舉動竟惹得人心惶惶,也引來了有心之人的愈發猜忌:莫非這晉王給了陸相不得了的好處?

在當時的情況下,按照父親的性子定然不會輕易受到時御的拿捏,仍舊堅持擁護晉王時越也是情理之中吧。只是,南平王時御又何嘗會想不到這一點,於是將計就計讓人傳出晉王收買丞相的流言,依照皇帝本就生性多疑的性子,這儲君之位恐怕也暫時落不到頗有人望的晉王時越頭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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