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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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嘆了口氣,她和南平王時御同是拜於中書令顧清堂門下,學習琴、棋兩藝,一開始她並不知道時御便是當今聖上的南平王,且兩人學藝因著男女有別,六年間幾乎從未相見,即使同門鬥藝也都是隔著屏風守著禮節,有關對方身份的猜測,當時的陸若棠也並未多想,也只當是哪家府上的貴公子,直到及笄禮那日,父親陸霆請了朝中好友同來見證,方又見了時御,也是那時候她才知道,她那不曾過多交流的同門師兄,乃是當今聖上的南平王。

只是這南平王也實在可憐,因他並非當今薛皇后所出,乃先皇后管氏所出,說白了,他和當今的薛皇后生的晉王時越相比,在出生上就有些微妙了。雖說是長子,可是長子又非嫡長子的地位,著實有些尷尬,當初先皇后自戕,皇帝震怒,甚至一度想過廢后,只是朝臣力諫,說無論如何也要顧及管氏一族出過開國功臣,何況多年來也有管氏後人堅守邊疆,防戎狄來犯,如若廢后,寒了那些臣子的心,定然會引得邊疆動盪,這才勸住了老皇帝。

最終皇帝並未廢后,只是對這南平王也失了些看重。也是從她及笄禮那日過後,先生顧清堂時常會在她面前提起這位南平王,說他身世可憐,又不得愛重,看似貴為天皇貴胄,實則常遇冷落,十分不易。並囑咐她,既然有機緣同為師兄妹,若有機會要多關心開導他……當時青春年少,凡事都不會往深處想,況且先生一直盡心教導她,在一些為人處世方面也會悉心加以提點,直到後來她才知道,原來先生顧清堂也是南平王爭權陣營中的關鍵人物。

迷迷糊糊睡到傍晚,實在口渴得緊,陸若棠起身給自已倒了杯水灌下去。正是初秋,屋內的窗卻並未關緊,吹進來的涼風讓她略微瑟縮了下,隨即邁步去關窗戶。窗外種著的丹桂在朦朧夜色中暗自散發著幽香,她輕嗅了一口頓覺神清氣爽,又想到臨近中秋,父親定然又與母親在庭院賞月彈琴了,醒來那麼久都沒去看望她們,現在乏也解了,便想去看看。

她之所以沒有在醒來後第一時間跑去看父親母親,倒不是因為她與二老感情不好,相反,前世他們都十分寵愛自已,也正是因為這樣,前世的自已被寵得無法無天,最終為家族招惹了滔天大禍……從醒來以後陸若棠便一直在心裡思忖著該如何面對深愛自已的父母,以什麼姿態和語氣同她們相處?雖然她想了許久也沒有想出來,可她明白,無論如何也不能再像上一世一樣了,她要慢慢改變自已一貫表現的驕縱蠻橫的模樣,至少不能再讓人因為自已的性子而低看自已,因為那會讓父母也跟著顏面無光。

上一世她為了時御沒少同父親母親爭吵,甚至不惜為了他瞞著父親做了不少蠢事……後來全家被判流放,她先下的內獄,並不知父母之後經歷了什麼?不過現下也並不是思考這些的時候,意識到自已的思想還在雲遊,趕忙回了神,面前的景象表明她已然來到了父母所在處,不大不小的門額上寫著“瑰園居”三字,再回到這個兒時常常玩耍的地方,陸若棠的眼眶竟不知不覺地紅了,她知道,這種感覺叫“劫後餘生”。

想到自已萬不能在父母面前落淚,咬了咬唇將眼淚憋了回去。深吸一口氣,邁進了瑰園居內。這是父母常用來招待好友的地方,瑰園居不大,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除了起居食榻,裡面最特別之處便是有母親親手打理的小花園——幽月園,幽月園裡的榭軒堂是十分好的賞景之處,四周都是母親親手植下的各式各樣的花草,不同季節都有應季的花開放,十分美麗,而人坐落於亭中之時還可以抬頭觀月。

說來稀奇,這座亭子是父親親自設計,又請了能工巧匠製作完成的。因著父親自幼對木工頗有興趣,雖是世家,可祖父並未阻攔父親鼓搗木工之事,反而看著兒子多了課業之餘的興趣心中大為歡喜,為此還特意請了京中有名的木匠來家裡指導父親,因此父親有一定的工匠技能,不過苦於時間精力有限,他未能親自制作。

父親設計的涼亭在頂處用了榫卯結構,一處的暗格有一根看似平平無奇的短木,抽出短術後便可以開出一個大小適中的“天窗”,坐於亭中的人一抬頭便正好能看到天上的明月,可謂十分雅趣,閒來無事之時,父親母親便常來此喝茶聊天,若有相知的好友前來也會被邀請到這裡來。雖忙於朝事,可他卻從未疏於對母親的陪伴,每月總要有一兩日同母親到榭軒堂中觀景暢談,想到這裡陸若棠嘴角浮起了一絲笑意,即使是為了父親母親的一世安穩,她也不能再糊塗地活了。念及此,她邁向前方的腳步更為輕快了些。小丫鬟碧雲跟在她身後,手裡拎著一個精巧雅緻的小食盒。

入了幽月園果然見榭軒堂裡坐著人,她緊了緊交疊的雙手,近鄉情更怯,對於重獲新生的她而言,即將再見到父母內心還真是說不上的複雜,“女兒給父親,母親請安。”走近了才發現坐在裡面的除了父親母親,還有另外一人,顧不上打量坐於客位的是何人,陸若棠便先朝父母親低頭行禮問安。本在言談中的三人皆是一怔,隨即劉氏便起身溫柔將她扶起,“棠兒來了,還以為今日花燈節你會溜出去玩兒呢。”陸霆聞言看了一眼身旁的白衣男子,摸了摸鬍子似是有些無奈道:“讓殿下見笑了,我這閨女,被夫人寵得太過了。”

殿下?陸若棠心頭一緊,莫不是時御找上門來了?隨即又否認了這個念頭,父親和時御往來不多,應該不會。未待她反應,便又聽得陸霆道;“還不快給殿下行禮?當真是一點規矩也不懂了嗎?”陸若棠抬頭,對上一雙澄澈的丹鳳眼,果真是那個人,她心裡翻湧著情緒,一時竟又忘了行禮,被身旁的劉氏輕輕推了一下才回過神來,“小女若棠見過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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