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一秒記住【微風小說】地址:www.wfxs.info
說著似是悲從心起,孔勝再也忍不住哭了起來。
“後來他發現我中了埋伏,拼盡全力助我突圍,他告訴我,若我不回來將臚朐河的訊息送給將軍,恐怕會對大軍有所不利,畢竟誰能想到我遇上了託託嘎格,說不定暴彥巴圖就在不遠處,於是最終我還是逃了出來,想著至少能給你們提供些線索。只是他自已卻……雖未見他被殺,可依照當時的情景他恐怕早已凶多吉少了。”
說完孔勝又嘆了一口氣,“如今這般,我已無臉再苟活了,若是聖旨下來了,不用等陛下命人將我押赴刑場,我自會自我了斷的。”
夜很靜,孔勝壓抑著的哭聲被襯得有些明顯,那是一種近乎絕望的悲鳴。
姚文元看著輕輕嘆了氣,他知道好友現下心中定然是不好受的。
可事已至此,任何的安慰都是無用的,他還在想著,如何措辭告知對方另一個更加殘酷的事實。
良久,終於有另一個聲音響了起來,“你中計了。”
時越平靜地說完,而後在案几上留下了一個白玉瓷瓶。
隨後邊起身邊道,“姚文元,幫他把藥上了。”說完後轉身出了營帳,留下一臉疑惑的孔勝。
姚文元則是無奈嘆息,一邊伸了手取了藥,一邊朝榻上的人開口解釋“你難道就沒有懷疑過聞安嗎?”
見孔勝依舊不解,姚文元又嘆息著補了一句,“我記得你此行的隊伍中,蒙語說得好的幾乎沒有吧?我們與韃靼交手多年,你見過韃靼兵卒中漢話說得好的嗎?倒是韃靼的將領會得多,可我分明聽你說聞安抓回的是兵卒啊?你這一仗,若是戰死亦無功可言,可若是逃了,不光連你,就連殿下也成了他人手中的把柄了,可見害你之人手段狠辣……”
幾句話像雷電一般擊中了呆愣著的孔勝,雖二人都沒有同他說得多麼清楚明白,可一瞬間那些原本合理的場景迅速在他腦海裡閃過。
一路上他從未懷疑屢屢獻策的聞安,他怎麼會懷疑他呢?
那可是曾在戰場上為自已擋過一刀的人啊!
也是因為此事,他才會破格提拔了聞安做自已的護衛,打破了護衛需自幼跟隨的傳統。
難道,一切從一開始便是假的?
想起戰場上的一切,甚至他還記得當自已在考慮是否要對臚朐河發起進攻時,聞安的極力勸導,“將軍難道不想拿下這一戰為自已正名嗎?”
這時候的自已依舊在猶豫,“可我們只需要牽扯對方兵力即可,既然主備軍不在此……”
可聞安始終在催促自已立馬下令出擊,於是他說,“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啊將軍。怎麼說也得先拿下這一萬人,否則後頭您更沒機會了。”
至於,那漢話十分流利的韃靼兵卒……
都怪自已!急於搶功,急於自我證明,可現下該如何是好?
回到營帳後時越只覺得有些頭疼。
當時他原本打算讓孔勝跟著自已,再派一路人去負責打游擊便是。
他了解孔勝,此人勇武,可卻輸在太過憨直上。
幾年來戰場上他都將孔勝帶在身邊,不為別的,只為能保全師傅孔老將軍膝下唯一一子。
為此他還曾跟父皇提議過,孔勝畢竟是孔老將軍的唯一血脈。
不如給個閒職讓他就在宮中當個禁衛首領之類的,畢竟戰場上刀槍劍雨,保不齊哪天就把小命對了......
可父皇不知從何處聽了些風言風語,竟又開始疑心起自已來。
想來還真是可笑,自已若是當真有了不臣之心,又哪裡缺一個區區孔勝去做內應。
只是如今看來,事已至此說再多也沒有用了,只能盡力彌補一二。
設計這一出之人定是算準了自已不會舍下孔勝不管,因此多半是熟悉自已之人所為,至於是誰……
重又坐回了桌案前他開始理清眼前情形的關鍵之處。
聖旨他是暫且壓下了,但始終不是長久之計,座上那位雖說是自已的親父皇。
可天子門前無血親,父皇再怎麼寵愛自已,也斷不可能容得了自已扛旨。
更何況,此事明顯是有人特意設計好的。
再者,這幾年隨著自已羽翼漸豐,父皇對自已的疑心是越來越重了,現下自已又即將要與陸若棠成親……
可若是為了顧念這些便當真放著孔勝不管,將他押卸回京,任錦衣衛那幫奴才開涮嗎?
不行,若在孔勝一事上妥協,他日,對方必定會將手伸到母后、妹妹,甚至陸若棠身上……
思考片刻,他終是提起了筆。
皇城外,南平王府內。一封密信到了時御手中。
信中寫道,“孔至,旨密而未報。”時御看完,嘴角終於揚起了淡淡的笑意。
站在他身旁伺候的蒼羽見慣常冷著一張臉的自家主子臉上有了笑意,猜測事情已妥,拱手朝時御道喜,“恭喜殿下,看來事情比我們想象的要順利得多啊。”
折起信紙,隨著微微晃動的燭火將信燒盡後時御才緩緩開口,“別大意了,那位可沒有你想得那麼簡單。這幾日你還是派人密切注意軍營動態,有什麼發現及時告知於我。”
蒼羽點了點頭,又聽得自家主子道,“皇宮裡有沒有什麼異常?”
想到傍晚時暗哨來回,皇上除了用午飯時問了一嘴邊關戰事進展外,並無任何異常。蒼羽便如實告知。
話音落後卻又聽得自家主子又問了一句,“陸姑娘近來如何?”
這一問倒是將蒼羽問懵了,愣是反應了片刻,才知道自家主子問的是宰相府那位給公主伴讀的陸姑娘。
見半晌未聽得對方答話,時御眉頭輕輕皺了皺,蒼羽忙道,“陸姑娘照常陪公主進學,空了便到皇后處,自打入宮以來日日如此。”
時御聽後並未多說,只點了點頭,示意蒼羽退下。
待獨自一人後,燭光昏黃的書房中傳來了極為細微的嘆息聲。
時御心下苦笑,從前和自已無比熟稔,在自已面前無比放鬆自在的姑娘,朝夕之間便可轉頭走向他人。
看來這世間還真是沒有長久的情意,父皇對母后如此,就連看似對自已一往情深之人也是如此。
“你便是那麼著急想和他成為一家人嗎?我偏不讓你如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