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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只能咬緊牙關擠出一句，“別唱了。”
也許是謝頌沒有說出話，這句只是他的想象，或者是他已經說出口了但紙人是聽不到的，又或者是他說出口了紙人也聽到了但他們還是在唱，這是事實。
不管是什麼原因，謝頌已經無法考慮了，他大口大口的喘息著，又來了。
“你一口我一口，熬鍋骨湯喝光光，骨頭骨頭不能丟，媽媽要媽媽要。”
“河兒深水兒壞，小小姑娘貓兒陪，媽媽媽媽不能說，爸爸要爸爸要。”
女人滿頭大汗的躺在炕上睜著一雙無神的大眼奄奄一息的大口喘息著，花色的被子上被濃重的血氣侵染了個徹底，被上、衣上、土上全部都是血水。
“看到頭了，再加把力。”
也不知是誰在說，所有人的嘴都在動，聲音傳到耳中很虛，幾乎已經快聽不清了。
“人昏了，快去叫醒她，去給花家老爺說一聲。”
意識幾乎已經消失了，迷迷糊糊間聽見有人一直在喊，太累了。
“啊。”
隨著女子慘烈的一聲終於孩子被生下來了。
花爺爺剛一被叫了進去就聽見了女子的聲音，他趕緊朝裡面快步跑了進去，並沉聲朝身邊的老人道：“老劉，帶她們下去領賞。”
“是，老爺。”村長應下，注意到女子衣服沾上的血色村長就打算先帶她去換身乾淨的衣服，“姑娘，這邊走。”
風兒晃悠悠地吹起，花府漫天的槐花被吹落一片，屋上、地上、身上。
謝頌剛一脫離就倒在椅上大口大口的呼吸著，這一幕感覺很溫馨，家庭和諧，陽光正好，唯有那個體驗者感覺很不好，劇烈的疼痛幾乎要炸裂他的大腦，他機械的躺在那裡什麼都不知道，唯一的感覺就是疼。
還沒等他喘勻一口氣，只聽紙人的聲音又一次響起了。
“一梳梳到頭，永世不相離。”
“我親眼看到的，你不知道那個羞啊，兩個抱在一起...丟臉啊丟臉。”花奶奶坐在花爺爺旁，不同的是她被手指粗的粗麻繩牢牢捆在木樁上，她的頭髮散亂臉上還有幾道不知道是誰的指甲印和手指印。
“傷風敗俗，真是沒眼看，我看這肯定都不是第一回了。花老爺，您可不要怪我說，你看看她長得這模樣，天生就不是個會過日子的。”說著女子伸手拽著花奶奶的臉甩了甩，然後拍了拍自己的手嫌棄道。
“真是不正經，一看就不是個會過日子的，花老爺我們這裡幾百年就沒出過這麼個醜事，這要傳出去臉都丟沒了，照我看吶，應該直接把她溺死在村前的河裡。”
眾人七嘴八舌的討論著有關花奶奶這件醜事的處理，花奶奶自始至終頭也不抬的垂眸看著地面。
花爺爺也不知道在想著什麼，眾人說完好半天他才抬起頭視線冰冷地打量了一圈花奶奶，頓了頓才聲音沙啞道，“你呢？有什麼要說…說的嗎。”
說到後邊半句，他似是想到了什麼沉吟了一下才接著說完了這句話。
花奶奶沒有抬頭，也沒有張嘴，如果說此時有一根針掉到了地上，相信她早就找到了。
“也對，你有什麼好說的。”花爺爺自嘲一聲，隨後擺了擺衣袖撣了撣上面不存在的灰塵，挺直了後背從木凳上站了起來。
從後面看去，他的衣襬處、後背上還沾著不知道從哪裡蹭到的泥土，泥土將衣服上繡制的精美紋飾染的早已看不清樣子。
看到花爺爺起身離開的動作，眾人也頓感無趣，紛紛打量了一圈花奶奶才離去。
“呸，真晦氣，花老爺多好一人，遇見你這麼個…個…”
也許有人是為了替花爺爺打抱不平，在離開前朝花奶奶吐了幾口口水，本想罵她兩句，但一時沒想到一個合適的詞兒，這才不了了之。
直到所有人都走了後花奶奶才抬起了頭，她的臉上還有一個深深的巴掌印，因為長時間沒有處理此時的顏色已經變成了紫色，足以看出當時那人用了多大的力氣。
“騙子。”花奶奶看著遠處花爺爺坐過的木樁笑了笑，隨後一滴淚珠順著那個巴掌印落在了一朵槐花上。
一切都是那麼的順利成章，花爺爺甚至都沒有再出現在花奶奶面前，分開是現在兩人最好的歸宿。
“夫人，老爺說以後就不要再見了，孩子以後還要生活在這裡，你就也不要見了。”
村長遞給了花奶奶一份早已寫好了的休書，隨後又從口袋掏出了幾張銀票，“夫人，前路不好走，您保重，這是老劉我的一點心意，謝謝夫人這些年的恩德。”
“嗯。”花奶奶的眼睛看似看著村長手裡的休書，實則神已經不知道飄到哪裡了，她顫抖的伸手接過了村長手裡的東西，隨後晃悠悠地朝著村裡頭最大的那棵槐樹走去。
“二梳梳到尾，年年歲歲紅。”
花蜜最是甜的時候，這小小的村落竟是如此的苦，苦到花奶奶已經快要看不到自己了。
一切如往日一樣，卻又有了些盼頭，槐花開了。
花奶奶蹲下身撿著落下來的花瓣，今年的槐花開的格外的好，花瓣很大花蜜很甜，黑貓繞著花奶奶撲要去摘蜜的蜜蜂。
花奶奶看著這頑皮的小傢伙笑了笑，“今晚做槐花餅，小黑想吃嗎？”
小黑貓捧場的喵嗚了好幾聲，花奶奶失笑，“好乖呀，不過你不能吃槐花餅，今晚給你加片肉，好不好啊。”
撿了一會兒太陽上來了，背後的衣裳都被曬得暖烘烘的，花奶奶剛站起身準備回屋時，就聽見有人在喊她。
“花奶奶，歲歲出事了…”
歲歲…出事了
“哐當”一聲，手裡的花籃摔在了地上，槐花倒了出來，剛被撿乾淨的地面又撒上了一大片白。
花奶奶整個人愣住了，險些沒站住，晃了晃才又重新站穩了，黑貓的喵嗚聲才拉回了她的神，她趕緊跑過去抓住了那人的胳膊急切地問道：“你說什麼？歲歲？歲歲怎麼了？”
那人顧不得胳膊上的痛，他扶住花奶奶顫抖的身子，囁嚅道：“你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