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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掌櫃，我要賣糧食。”馮禾靖單手端著茶杯，撇開茶蓋，不緊不慢的喝著茶，他正在西安的錢鋪子萬順隆見掌櫃李嶽順，打算當掉今年的收成。
明代還沒有規模化的錢莊，只有一些錢鋪，相比有儲蓄和金融功能的起到早期銀行功能的錢莊，錢鋪除了銀錢的兌換功能，更類似於一個當鋪。
“馮舉人當了不少東西了，不知到底是要做些什麼？”馮禾靖在李嶽順這裡當掉了兩處城裡的舊房和一些字畫古董，李嶽順原本以為馮禾靖是染上賭或者黃了，不過多次觀察下來，他認為這個舉人不是那種會沉迷低階樂趣的人，因此趁著這個機會疑惑的問道。
“做些小生意，我和城南的趙秀才合夥出一千二百石糧食，你看看能賣出多少？”
趙煜東雖然只是個生員，但是是拿官府津貼的廩生，貨真價實的秀才，並且遠近有些文名，他也參與進來，李嶽順有些動心想參與一下。
“請問馮舉人，是看上了什麼生意？”
造反，你要參加嗎？馮禾靖假裝喝茶，抬眼看了看李嶽順，判斷他不是什麼有膽識的人，於是敷衍的說道。
“辦一個鐵廠，辦一個藥鋪，買地招人，投入不少啊。”
“這兩樣投入確實不小，馮舉人確實有膽識。”鐵廠和藥鋪都投入巨大，賺的多賠的也多，李嶽順打算看看行情再決定是否投入。
“馮舉人，你的穀倉管理得好我是知道的，不過這邊恐怕只能保證七百兩，具體的還要到了才能確認。”賣糧食，一般是無產的農民才會乾的事情，幾畝地的收成賣掉用來租借種子或農具，規模比較小，像馮禾靖這種一次賣上千石將資金用於商業的，李嶽順也是第一次遇到。
兩人討論了很久，圍繞著眼下關中平原收成到底是什麼水平吵了起來，李嶽順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斤斤計較的問題，很久才和他，才達成一項共識，目前接近一兩一石的價格下七百兩實在太少了，最後李嶽順做了讓步。
“九百兩銀子，不能再多了馮舉人。”
馮禾靖達到了心理價位，不再爭論，爽快的簽了契約，這是紅契，也就是官府認定的契約，眼下還未蓋章，但之後便會送到官府進行官方認證，可以說是這個時候最有保障的契約了。
交割結算的時候，馮禾靖一直了解著錢鋪的運作流程，萬順隆的體系已經較為成熟，只是關鍵業務，存款和借貸還沒有大規模發展，一方面是因為缺乏本金，想在西安做這行，至少需要三萬兩本金，另一方面則是缺少這方面的專家指導。
“李掌櫃，你這錢鋪其實也是大有可為，後面有閒錢，我能不能買你些乾股？”
李嶽順還沒有當銀行家的覺悟，他現在仍然認為自已即使在經商這個行當裡也是中下游，只能吃些轉手利潤。
“馮舉人說笑了，我這裡哪有做大生意掙錢，說實在的，馮舉人的藥鋪風險太大，鐵鋪成本又太高，這錢要是投到棉布行當肯定更賺錢啊，何不搞這個呢？”
馮禾靖憋著笑，這人真是不懂，棉布掙錢是個人都知道，陝商手裡拿著的都是幾萬甚至十幾萬兩的資本，他這樣進去絕對沒幾天就被傾銷到破產了。
“李掌櫃，不是不想，你將來跟我合作，就能看到我的考慮和無奈。”
拿到錢之後馮禾靖有了底氣，打算去人牙子那裡把醫館的用人問題解決了，他掃了一眼帶出來的人，馮徵還有幾個護院，這都是健壯的良家青年，平日挑糞耕地不在話下，在馮家兼職護院又有肉和蛋吃，個頭都在五尺四寸以上，馮徵帶了一把腰刀，其餘人是一根鐵頭棍。
“給我看看。”馮禾靖接過腰刀拔出來看了看，腰刀是單槽直刃，刀身長三尺不到，刀把是木製，尾部有配重，重心在一字護手附近，重量大概不到兩斤，馮禾靖也是第一次把玩真傢伙，簡單揮舞一下，隨意評價道：“看著不錯。”
馮禾靖把刀遞迴，對幾個護院說道“一會跟我去人牙子那裡，都警覺點，該動手的時候，不要含糊。”
富戶偶爾去買幾個終身奴僕不是什麼少見的事，馮禾靖也是熟門熟路，西安城外，人牙子的“店鋪”就在一處旅店似的房屋中，房屋內住的是走投無路或被拐賣的有些姿色的女性，房屋外的馬廄和窩棚，和馬糞人尿一起住的多是男性或者年老的女性。
人牙子本身其實是類似人事中介的工作，明朝也嚴厲打擊人口販賣，抓到就是凌遲處死，但有明以來，人販子從未被徹底斷絕，一直半遮半掩的執行著。
兩個壯漢拿著鐵頭棍開路，後面跟著一個穿青藍色長袍的文人，身邊還有個拿刀的護衛。文人也毫不避諱，走到櫃檯前，看也不看發呆的人牙子就說到“我要機靈能做事的，面貌要端正清秀。”
“這不是馮舉人嗎，家裡缺傭人？要男還是要女？”一個看起來三十多歲的猥瑣男人張開一口黃牙笑著說道。
明代舉人平均每個州縣只有三到四個，可以說都是本地有名望的人，人牙子這種市井裡混的自然不會不認識。
“男女都行，身體要健康。”馮禾靖沒有看這個人，掃視著屋內，除了幾個一樣有僕從的富人來買人，或坐或躺的都是人販子，大概十幾個人，在牆邊站著的男男女女則是這裡的商人。
“有的有的，快去給馮舉人找來。”
馮禾靖不僅因為文名出眾，陝西大部分土地屬於秦王和福王，土地被皇室瓜分的差不多了，一個有半頃地的地主即使在陝西府城西安也不是很多人牙子自然是認得的。
人牙子從樓上的房間趕出些人下樓，讓他們站在牆角供馮禾靖挑選，看過去，大概有十五六個人，都是很年輕的少年或是青年，低著頭，人牙子讓往哪就往哪。
馮禾靖簡單檢查了一下，所有人都是手腳完整，臉上白淨的，一般還會脫光檢查一下身上有沒有什麼傷痕，不過馮禾靖沒有這麼做。
有三個人畏畏縮縮的站在一堆外面，低著頭，也不說話，身上的長袍覆蓋全身，沒露出一點面板。
“這三個是什麼意思？”
“這三個是好貨啊，你們三個，抬起頭讓老爺看看。”
這是兩男一女，面貌上其實很難區分，都是柳眉丹唇杏眼，面板很白而四肢瘦長，馮禾靖心裡不禁感嘆，人對身材的審美一直在變，對臉部的審美倒是一直都差不多。
“老爺，這一個是五十兩，其餘的是二十兩。”
“這些人打包五百兩，我帶走了。”
“全當結交馮舉人這個朋友....”
牙人話沒說完，馮禾靖一巴掌甩在他臉上，發火道：“你算什麼東西，結交我？你不撒泡尿看看自已。”
大廳裡所有人都朝這邊看了過來，馮禾靖人多勢眾，人牙子不敢還嘴，一邊求饒一邊去準備契約，人口買賣不被官方承認，契約只能是白契，效力基本看買賣雙方的話語權。
“白契效力不行，我要再降五十兩。”
“馮舉人，你這就不講道理了。”人牙子剛剛就很不爽，這個舉人跑這裡難道是故意鬧事的？
“廢什麼屁話，我家老爺買你的東西是抬舉你。”馮徵一腳踹在那人身上，大廳裡頓時亂作一團，幾個還在談價的富人看到馮禾靖在這裡撒起野來，都急忙跑了出去，防止惹禍上身。
人牙子整天綁架別人，也都是準備著意外情況的，眼看馮禾靖這是發無名火，人牙子還有幾個看場子的剛要起身抄傢伙，便看到一個精壯漢子抽出腰刀，旁邊的也都抄起鐵棍。現場幾個人掂量了一下手裡的板凳菜刀，碰上這些真傢伙肯定是被切瓜砍菜，立馬便慫了。
離開的時候，看到人牙子有運人的馬車，馮禾靖沒有客氣，將馬車搶了去給自已運人用，走了兩個時辰，將這些半大孩童都安置在莊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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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C，還挺壯觀的。”
王建國和李成合作搭建第一個鍊鐵高爐後在七月底之前煉出了第一批生鐵，負責工坊賬目的蔡文嶽來觀摩，來了之後說不出別的，只能講出這一句。
這款高爐相比現在明朝普遍的使用的鍊鐵爐，保溫性好，爐溫更高，產出效率高，能夠完全重複使用，可以分離出生鐵和廢渣，而不需要人工挑揀，王建國在高爐下設定了導流槽和廢渣箱，方便產物轉運。
“這生產出來的都是粗鐵，還不能使用，我們還在搭建精煉爐，第一批鋼鐵還要很久，不過....”
王建國遞給蔡文嶽一根鋼條，蔡文嶽卻一時沒敢接，他之前吃過這個虧，鋼條是模具成型，溫度到幾百度其實都差不多，手要是碰一下不是鬧著玩的。
“拿著吧不燙，是用10KG電爐自產的鋼條，效能接近45鋼，比目前世界上任何地方的鋼材在任何方面都要強。我們還可以根據需要生產各類合金。”
“合金會不會用到一些別的金屬？”蔡文嶽努力回憶自已的高中知識。
“用量極少，我們有小型的電解裝置還有電爐可以小批次生產這類金屬，大概一噸也就用幾千克，你一個月賣幾十噸才會影響到產量。”
現代鋼材都含有少量的鉻，錳，鎳，這類金屬大多和鐵礦伴生，高爐煉出時本身就含有這類金屬，只需要控制含量就可以。
蔡文嶽用手掌在鋼條上摸來摸去“我隱約覺得這個要比肥皂好賣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