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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歲的光棍旺財為了尋找口吃的，大半夜蜷縮在墳地裡，不料卻碰到了正在偷情的李繼峰。
李繼峰想引開旺財，給硃紅麗逃跑的機會，故意說：
“旺財叔，走，咱們一起到井溝那兒歇歇去，不在這邊了，大半夜的和鬼呆在一起，哎呦，想想都心驚，明天和他們說了，估計以為咱倆有什麼病。”
“唉，好吧，就陪你一起過去，其實我這半輩子都活成這樣了，還在乎啥呀？鬼來找我，讓他請我去吧。”李旺財嘆息了一聲，拖著腿一瘸一拐的往前走。
“幹什麼呢？說這些喪氣話，你現在這樣不是好好的？你不知道我們都好羨慕你的。
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多好！還有那地裡的活，你想幹就幹，不想幹就歇。多美！”
“美個屁，誰願意要這樣的美？我今年都已經50歲了，50歲我也活夠了，沒人疼，沒人愛，有啥意思？
我覺得自已就像一條老狗，那種流浪的老狗，到哪裡都遭人嫌棄。”旺財垂頭喪氣的說。
李繼峰心想：誰看別人都是挺好的，都覺得自已過的不好，看來真是各有各的難處呀。怪不得人家說家家都有難唸的經，看來是一點也不假呀！
“我呸吧，有什麼好，不就是多說幾句好聽話，哄我多幹點活？”
“你是說你並沒得到過她？不會吧？我怎麼聽說你們挺好的呀？”
“好什麼呀，你聽誰說的？我去撕爛他的嘴。那玉蓮是我哥的女人，我嫂子呀，我怎麼可能？我去，你在想什麼呢？光給我往坑裡帶，一看你娃子就沒憋好屁。”旺財猛吸了一口煙。
“唉，我想不到說你這麼愛掩飾呀，我又不會和別人講的。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的嘴，怎麼可能去傳閒話，你就把心放到肚子裡去吧。”
“你娃子啥心思呢，是不是你和紅麗有事情，所以在想著我們也有啥，一看你就是思想不單純。”
“說什麼呢？紅麗是家峰的，我可不是那種人。”李繼峰被戳中了心窩，條件反射一般。
“你到底是不是那種人，我不知道，反正哪個男人看見紅麗估計都會有想法的，你看她腰是腰，腚是腚的，摟在懷裡肯定舒服的緊。”
李繼峰聽他這樣評論，硃紅麗心中有說不出的怪異：一是像旺財這樣一個落魄的老男人，也是在心裡惦念著硃紅麗，讓他有醋意；還有就是自已能和硃紅麗這樣的美麗的女人在一起是多麼美妙的事情，他瞬間湧出一陣自豪感；最重要的那個旺財口中人人都喜歡的硃紅麗，此刻為了他，還在墳地裡不敢出來。
旺財要是知道那個所有男人都喜歡的女人是他的，不知道該有多羨慕。
“旺財叔，你說你就沒和我大嬸發生過什麼？這叫我咋能信呢？明明你們都住在一個屋裡。”
“啥叫住在一個屋裡？你娃子說話怎麼這麼不靠譜？”
“再說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嬸子，他就不是那種會浪會興的人。你看看她那老實樣，我要是敢怎麼的？估計她早就不活了。
如果我那樣做了，你大叔會怎麼看我？本身就防我像防賊一樣，我要那樣乾脆就不要在那屋裡混下去。”
李繼峰想起她大嬸那樣，可不是嘛，那正經八百的樣子，和她老婆玉蘭簡直是一模一樣。
不過，這樣的女人挺好，起碼不擔心給他戴綠帽子。女人嘛，做老婆還是得宜室宜家，光出去浪蕩到犯錯，男人該多沒面子。
外面的才應該是那種人見人愛的，讓人不捨得放開的，用來嘗試屬於男女之間的極致快樂。
“你說你這麼大年紀，到底經過人事沒？不會還是個沒有開過葷的。”
旺財半天不理他。
“你就沒想過別的方法，找個慰勞慰勞自已。”李繼峰鍥而不捨的追問。
“你怎麼淨往那見不得人的地方引，就不說正事，你是光想打聽我的隱私呀，你都不想想我一個老光棍，能有啥隱私？”
“叔啊，你怎麼這麼純情啊？這不都是人之常情，天下哪個男人女人不想這些？咱們這會兒議論女人，說不定女人們在一起也議論咱們呢。沒有生龍活虎的夫妻生活，哪有生生不息的人類，能走到今天，還不是靠繁衍？”
“好好好，就你娃子話多，就你腦子聰明，那麼精明，你咋不和你弟媳好？”
旺財又開始將他的軍，李繼峰沒法，“為啥？還能為啥，和你想的一個樣，兄弟妻不可欺唄。”
“就是嘛，做人得有原則。”
“那你就不想女人？”
“想咋不想，我又不是沒那麼功能，我是個正常人，好不好？”
“正常人，正常人咋能不想女人？”李繼峰故意逗他。
“我看你不是經常幫我大嬸幹活，連水都是你幫她打的。
你對她那麼好，她就沒有對你生出啥感情，你看我大叔那樣整天不把我大嬸當人看，村裡的人不都說他是壞到家了？”
“你算是說對了，我可真是太壞了。”王才忽然氣憤填膺，“你看他成天除了出去喝酒、唱戲，還會什麼？”
“會什麼？出去和女人浪唄！”李繼峰說。
印象中，旺福叔就是天生壞種，因為會唱戲，整天跟個戲班子瘋跑。然後每到一個村就先勾搭那些愛看戲的女人。
一回到家就讓大嬸給他炒菜，然後找一兩個閒人一起喝酒，要麼就是被外邊的女人的丈夫追著打，總之就沒有見他消停過。
他捱了打回來就會把火全撒在大嬸身上，要麼打的大嬸嗷嗷叫，要麼打的滿地滾。
有一次他親眼看見大嬸披頭散髮奔出來，額角還滲出血來。
還有一次，他還看見喝醉酒的大叔大白天把大嬸扯這在玉米地裡一行夫妻之事。
大嬸反抗，他就打的更狠，把牙都打掉了，一群人誰都不敢上前。
大叔還說醉話：“天做被、地當床，這才是真正的人應該過的，幹啥你都不願意，老子就是你的天。反抗天，我看你是活膩了。”
大嬸呆滯地躺在地上，雙手護在身前，緊緊攥住自已的衣服，那種淒涼，那種悲傷，印在了他的心裡。所以，他從未打過老婆。
旺財叔緊緊抓住李繼峰的手，“你不知道，繼峰，當時就是我嫂子被我哥打的時候，我真想過去把他殺了。
你都想不到他打的有多狠，他家老大下面還有一個孩子的，就是被他打掉的。
他如今老說他沒兒子什麼的，還一直埋怨我嫂子，其實那個被他打掉的娃就是個男娃，當時都懷孕七個月了，他還打。
你不知道，當時我嫂子是跪在地上求他的，可是他不聽嫂子的，越求，他就打的越重，真真不是一個人。”
旺財的眼前又出現了那血腥的一幕，嫂子躺在地上，連哭都沒有力氣，大侄女在牆角瑟瑟發抖，而他哥紅著眼睛狠狠的往他嫂子的肚子上踢。
他在一旁看著，本想上去拉嫂子一把，但是他不能，他怕他阻攔後，嫂子會被打的更狠。
直到最後，嫂子的下身開始出血時，他害怕了，拼盡全力上前抱住了他哥，他哥像瘋了一般拼命的掙扎著，還要抬腳踢，嘴裡不乾不淨的罵著。
那一刻，都那樣了，他的父母卻都不管他哥，母親甚至還在一旁笑。
後來他和母親說起這事，他媽說：誰還不是這麼過來的，我年輕時你爹不也不少打我的，你就不要多管閒事，女人經常打會更乖的。
他驚訝極了，他想不明白，母親作為一個女人怎麼能那樣說？女人結婚難道就是為了捱打？
“旺財叔，你說大嬸子挨那麼多打，為什麼不選擇離開？”
在李繼峰眼裡，大嬸子過的還不如硃紅麗。硃紅麗尚且有他幫忙，而大嬸子看似就是孤身一人。
如果是硃紅麗在這種境地，他一定不會讓她留在這裡，一定會帶她如果遠走高飛的。
“你大嬸子那人是太懦弱了，李旺福嚇唬他，如果她走了就會要了她女兒的命，她就不敢走了。”
“唉，真是個可憐的人。”
“是呀，真可憐。小峰啊，你可帶對玉蘭好點，女人和咱一起又沒指望大富大貴，就不能對她好點？”
“哦，我一定會對玉蘭好，你看這些年我都沒動過她一根指頭。”
“這我知道，你弟還被媳婦追的滿院跑呢。我看女人都得生得像婚禮一樣，潑辣一點，省的受人欺負。”
“嗯嗯，你說的對，之前咱們是沒探討過這些問題，一說這事，我看你過的賊明白。”
“明白有啥用，明白人連個老婆也都沒有呢！”李旺財咬了一口共享自嘲的說。
“不能那麼說，不能以成敗論英雄，你那時不就是因為家裡窮的原因，要不是這，估計你現在也是兒孫滿堂了。”
旺財抬起胳膊擦了擦眼睛，“娃呀，還是你懂我，我落到這步田地，真不是因為人品啊，有時我就在想，世上何苦生下一個我，讓我來這世間受罪。”
旺財一時泣不成聲。
“叔，不至於，不至於這麼傷心，咱大半輩子都過來了，想那麼多幹嘛呢？”
“你說的對，不想它，想也沒用，還是吃點喝點落住了，等老了不能動了，咱就餓死在屋裡算了，不拖累任何人。”
“哎呀，看你說的，你要是不在了，肯定還會有人為你傷心。”
“傷心，應該不會有了。”
兩人邊說邊走，不一會兒就來到大路上。
村子裡星星點點的燈光，每個燈光下都有一個幸福和樂的家庭，卻是他旺財不曾有的。
他和李繼峰告別後，就往家裡走。家裡的燈光影影綽綽的，那裡面也有一個溫暖的女人在等他，只不過那個女人是他的嫂子。
他走到院門口，躊躇了一下，推開門，快步向他的偏房走去。
一步也未曾停留，也沒有往堂屋看，這個家永遠死氣沉沉的，沒有一點生機。
不過這似乎算是好的了，起碼沒有他哥的辱罵聲和嫂子王玉蓮的哭聲。
他不知道他哥為什麼活到五十多歲，還能有那精力。他也不知道他嫂子還能承受得住多久。
回望他的人生，旺財覺得自已真的是過的沒滋沒味，那個點亮他心燈的那個人，午夜夢迴總是在他的腦子裡百轉千回，卻永遠遙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