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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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診斷結果一如前幾次,當天就辦理了住院手續。這是嚴文銘記憶裡第四次幹這事,他感覺自己就像機器一樣盲目機械地在醫院走廊裡行走。

一個人為什麼會進行多周目的遊戲,還不是因為想體驗不一樣的劇情。如果玩家無論怎麼選擇劇情都會不可避免的走向同一個結局,甚至路面的風景都沒有任何變化,想必沒人會堅持遊玩下去。

興許餘素昕這條線是有的解的,但面對其他打著“?”的選項嚴文銘不知道開啟條件是什麼。比起這個他更願意相信這些選項被那位管理員鎖定了,沒有他的恩准,餘素昕註定是走向斷頭臺的。

他惆悵的樣子讓餘素昕誤會了,安慰他說自己沒事,癌症而已,又不是直接判了死刑。

嚴文銘想說你就是被判了死刑,死刑反覆執行,但是他不能說。他在病房耗了很長一會,直到一道金黃的陽光照到他的臉上。

“幾點了?”他嘟囔著拿起手機。

餘素昕對他說:“五點十分。”

嚴文銘一個激靈坐起來,ICU的探視時間是三點到三點半。

嘶……他懊惱的捂住臉,居然睡過頭了。

見他這個樣子,餘素昕小心地問道:“還有工作嗎?”

“沒有。”他因為心情不好而語氣不善,一邊穿外套一邊往外跑,他想出去碰碰運氣。

在他們的初遇和第一次重生的時候,井冉就為這位老人拉屎把尿,養老送終。單就這一方面嚴文銘就很慚愧,他對自己媽都沒做到這份上。

即使是四輩子加起來嚴文銘也覺得自己很難詮釋井冉整這個人。她時常活的跟苦行僧一樣,慾望低下,不喜歡鬧。嚴文銘確實見過她活潑的時候,但這個時候的她就好像燃燒著的一張白紙,她終究會化為灰燼,變為無機質的,一寸寸冷卻的灰燼——好像她就該這樣活著。

嚴文銘忘記哪一次了,也許四次都有,她穿著她經典的白T加牛仔褲加運動鞋坐在繁華的世界廣場中心啃一個水煎包。馬尾辮鬆鬆垮垮的掛在腦後,褲腿和鞋底上沾著泥土,旁邊放著一個巨大的畫板包,好像一個普普通通的美院大學生——她確實是。

嚴文銘叫她的時候,她耳朵上還連著耳機,他可以想象她是怎麼揹著畫板畫材聽著歌徒步來回一共二十公里去郊外寫生的。

在這個酒醉金迷的城市裡她好像一個異類,穿著性感時尚的男男女女不約而同地對她投去好奇的目光。

井冉從小吃攤前回過頭,看到一個意料之外的眼熟的男人。她咬了口煎餅果子:“你怎麼在這?”

“我媽住院了。”嚴文銘看到她露出瞭然的顏色,又看了一眼她啃了一口的煎餅果子,“你今晚就吃這個?我請你吃頓飯吧。”

井冉搖頭:“不不,不用了,我吃這個就飽了。不給你浪費了。”

嚴文銘失笑道:“要是我來早點就好了。”

“不……”井冉越顯艱難的嚥下一口煎餅,“可別這麼說,吃什麼不是吃。你要不要來點?這家還不錯的。”剛安利完她就忽然意識到不太合適,穿西裝吃路邊攤有點違和,最低也不能跟她一樣蹲路邊吃。井冉被自己的想象逗笑了,就在她準備提議“要不找個飯館兒得了”的時候,嚴文銘已經把款付了。

井冉一愣,眼巴巴的又咬了一口食物。

“下次吧。”嚴文銘說,“下次我再請你吃飯。正好咱們住同一家醫院。”

井冉鼓著腮幫子笑得苦哈哈的:“真不想要這種緣分。”

……

他們在醫院找了個僻靜的角落吃飯。

井冉看著他問:“一個夠嗎?”

“夠了,減肥。”

“你也不胖啊。”井冉嘟囔道,“你不去陪你媽?”

“我給她訂了餐,還有護工。”

井冉不贊同的搖搖頭:“醫院食堂和護工再怎麼樣也沒親兒子強啊。”她本來還想說點這病可能沒幾天了,你想盡孝最好快點,否則沒時間了這種話,但是看嚴文銘的臉色沒敢說出口。她在心裡默默地想,如果是我爸爸躺在床上我肯定天天抱著他。

“如果床上躺著的是你媽你怎麼辦?”

井冉愣了一下,不假思索地接著說:“這要我爸的話……”

嚴文身體前傾看著她的臉,重複道:“我說你媽媽。”然後不出所料的看到那張明媚漂亮的臉凍結了。

井冉的笑容僵在臉上,只要提到那個女人她一直都是這個表情,而後侷促的一笑:“哈……我不管她死活。”她想她的話語應該足夠冷漠了,多一份熱情都是對父親和自己的不尊重。

嚴文銘手一攤表示理解:“我也差不多。”

井冉想說不至於,但凝重的氣氛迫使她終結了話題。

井冉已經沒什麼胃口了,這自然與先前的話題無關,她向來就食量不大,胃口不好,但本著不浪費的原則還是一口一口吃下去。

嚴文銘見她吃的艱難下意識的就想開口說我幫你吧,以前都是這麼幹的,但這輩子他們好像還沒那麼熟。他往她身邊靠靠,抬頭看著樹葉間的間隙:“晚上你回出租屋嗎?”

“嗯。”井冉把剩下的一半重新包好,她實在吃不下了,“不然我在醫院打地鋪嗎?”

嚴文銘笑起來。他知道,既然她這麼說她就一定這幹過。他想起她十分優越的家庭忽然感到十分悲哀。

她的家庭是赤紅的,是燃燒著的。他曾祖、祖父和父親的功績足夠她站在所有二代的第一梯隊,但是卻住著廉價的地下室,穿著二十塊錢地攤貨坐在冷板凳上啃六塊錢的煎餅果子。但是她好像從來沒抱怨過,她唯一一次抱怨就只是對著夜空說:“命運啊……就是每當我覺得事情已經夠糟的時候,他總能變著花的告訴我,不,還能更糟。”

然後難以自禁的笑起來,即使是那樣一張臉,這個笑也是足夠的難看。

那個時候嚴文銘就覺得她是一堆燃燒著的碳,她的父親和家庭點燃了她,直到燃盡的那天。

而嚴文銘不想讓她燃盡,或者讓她慢點燒,多添點燃料,別燒的那麼孤獨。

“我家沒人。”嚴文銘忽然說。

“嗯。”井冉醞釀著告別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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