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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文銘聽到了樓梯上發出的聲音，他沒有回頭也知道餘素昕身上發生了什麼。
此前經歷過的三次人生中，餘素昕均是因為Ⅱ型子宮內膜癌晚期導致的惡病質，然後全身衰竭死亡。
起先嚴文銘一直懷疑是不是發現時間過晚導致的，但是因為第二次重生的自己表現不好導致被董川同樣過早地強制重啟，所以並沒有看到餘素昕的最終診斷書。
只有第三次重生他度過了相對完整的一生。他跟之前一樣，在安頓好井冉後第一件事就先給餘素昕去了個電話，讓她去醫院做個全面檢查。
這一次跟之前一樣，只查出有子宮肌瘤，很少，良性無症狀，甚至不需要手術治療。在後續的檢查中也沒有發現增大或是其他的症狀。這個穩定的結果一直持續到井冉本科畢業，嚴文銘31歲的時候。
但是在確定所有檢查都沒有問題的情況下，病魔還是悄無聲息的來了。
醫生也很奇怪，為什麼？只能將此歸結於基因、激素與環境的影響。
嚴文銘卻茫茫然想起一句話：閻王叫你三更死，誰敢留人到五更。
興許他第二次重生時，餘素昕的結局也是這樣的。
嚴文銘穩步跟著井冉到了收藏室門口。隔著扇虛掩的門都能聞到裡面不祥的血腥味。
即使是做足了思想準備，但是當他看到那被暗紅色的長槍釘在牆壁上已經完全失去活性，啪嗒啪嗒接連掉在地上的肉塊的時候腳步還是踉蹌了一下。
那把長槍表面彷彿真的在有血液流動一樣。嚴文銘沒能欣賞多久，就看著那長槍飛快地融化，淅淅瀝瀝的掉到地上，而那坨肉塊也隨之拍在地上。
嚴文銘後撤兩步，但褲腿還是不幸的染上了髒汙。
面對這樣詭異的場景，嚴文銘沒有恐懼，反而更多的是困惑。他看向井冉，這個女人眼睛的顏色好像又加深了不少，她臉頰的肌肉也隱約的在抽動。嚴文銘知道，剛才的攻擊對她而言並非一點代價都沒有。
迎著井冉投來的探究的目光，男人假裝沒有注意到她的異常，轉而問道：“這裡面的不應該是厲鬼嗎？”
“是的，但剛才它活了。”井冉笑著踢了踢正在逐漸化成液體的肉塊嗎，補充道，“現在又死了。”
經歷了前後四次重生的嚴文銘已經不是個什麼都不懂得愣頭青了。他見過有一有種可以“賜給”無形之物血肉的能力，不巧，井冉這一脈就很擅長這個。
見嚴文銘反應平平，井冉有點詫異：“你看上去一點也不驚訝。”
嚴文銘一哂，坦然地說，“我見過。”
“哦。”井冉也不驚訝。畢竟家裡有這樣一個收藏室的人見過一些奇奇怪怪的術式算是件很正常的事情。然後她轉而又想到另一件事，“你對我的到來好像也不是很驚訝。”
“我家收藏了這麼多奇怪的東西，吸引一些奇怪的生物也很正常吧。”
是很正常。井冉居然沒有反駁他的理由，她想了很多最終決定不再糾結這些不重要的小事，將重心放到收藏室本身。
這個收藏室不可謂不豐富。青銅樹的枝杈，不知名的古籍，苗疆風格的陶罐子，寫滿藏文的唐卡，還有一些亂七八糟的油畫。
它們大部分都被厚實的白布覆蓋，井冉隨便看了幾個就聽見房子的現任主人說：“這些都是我父親的藏品。他去世以後這些都歸我管了。”
“你們信邪教嗎？”井冉問。
“我不信。”
他回答的過於流暢讓井冉不由得多看了他兩眼，她放下一個金色的轉經輪不鹹不淡地說：“那個東西……就當它是厲鬼吧，不可能是自然誕生的，你們做了什麼？”
這話多少有點興師問罪的意思。嚴文銘不清楚別的國家和地區有沒有類似的，但他可以確定本國的確有隱秘存在的組織在專職處理一些邪意的事物，他們反感一切性質的宗教，儘管他們的存在本身就帶有邪教性質。他們和政府的關係很微妙，有關係但好像關係又不大。感覺上雙方都很冷漠，但很多時候關係又很親密。
“我們就像結婚六十多年的夫妻一樣。”
當年過來查水錶的人曾經這麼形容過。
重點是，井冉在某種程度上也是他們之中的一員。
“這恐怕……得去問我媽？”
井冉的眉頭狠狠地皺起來：“你媽呢？”
嚴文銘擠出苦笑，乾巴巴地說：“她……不太好。”
……
井冉看到餘素昕的第一眼就知道這人命不久矣，她身上熏天的臭氣瞞得過別人瞞不過井冉。
十有八九跟地下室和地下室的主人有關。
井冉躲開嚴文銘希冀的太過明顯的眼神，再次重複了那個問題：“地下室的惡靈跟你們有什麼關係？”
“是我殺了她。”餘素昕按著隱隱作痛的下腹，臉色難看，“我的病跟她有關嗎？”
“很難說沒有關係。致病因素太多了，我不是醫生沒辦法給你確切的答案。”井冉看了眼一直默不作聲的嚴文銘，今晚他好像過於沉默了，“我想她一定死的很不安詳，不然不會被製成惡靈關起來。”
“這種東西是人造的嗎？”嚴文銘忽然開口。
“應該說只能說人造的。在我所掌握的知識裡，不存在自然形成的所謂‘厲鬼’。”
難怪竟然以前十分篤定地說“這個世界上沒有鬼”，原來“鬼”都是人造的。嚴文銘恍惚想起了從前他跟井冉為數不多能討論這些話題的時候，然後他就聽到井冉對他說道：“幹這事的應該是你父親吧。”
“原來只是幫兇。”井冉表示遺憾，如果是施術者說不定還有點價值，只可惜……
“她該死。”惡毒的三個字從牙縫裡擠出來，淬著鋒利的冰碴子。
井冉摸摸看了她一會，深吸一口氣站起來：“她該不該死不是我能判斷的。在我看來你給一個邪教徒製造了契機，你也……算了。我奉勸你們把西邊的走廊徹底封死了，別去了。既然你們的老爺已經死了，自己就做一個普通人別去趟這渾水了。”
井冉握住那隻攥住自己衣服下襬的手，涼的，蒼白的，跟她的臉一樣。一股名為憐憫的情緒在心中化開，但她還是把那五隻掰開了：“我不知道你們為什麼找上我，但既然那兩隻鬼已經死了，應該不會再有人上面查水錶了。我的身心狀態不比你的好，我有心無力，實在不好意思。而且，希望你們不要變成第三隻第四隻。”
她說完就離開了。嚴文銘沉默的緊跟在後面。
到了門外兩個人都默契的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