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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放學，宋清之回了一趟宋家。
宋母好似知道他會來，在客廳裡坐著喝茶，見他來也只是眼皮掀了掀：“來了？”
宋清之在她身旁坐下，從桌上的果盤裡拈了一顆葡萄：“嗯。”
“談戀愛了？”
“您都知道了？”
穆青笑了笑：“昨天那麼風光，我再不知道訊息就有些太閉塞了。”
昨天她和沈嘉出門逛街，路上碰到了幾個之前有過交集的太太，看見她都眼神閃爍，怪聲怪氣道：“宋太太，您真是好福氣啊。”
她還有些摸不著頭腦，又聽另一位說：“兒子那麼優秀，又找了個那麼漂亮的女朋友。”
女朋友？
她可不知道宋清之什麼時候談了女朋友。
聽她們的神態語氣，估計並非是什麼真心話。
看她表情疑惑，那位更是誇張：“你還藏著掖著，今天他們兩個甜蜜的喲，怕是整個上海都知道了哦。”
訊息來得太突然，穆青都來不及捋順，這都哪跟哪。
不過到底是大家主母，她臉上堆笑，話說得滴水不漏：“年輕人有他們自己的主意嘛。”
待她們走後，穆青立馬轉頭和沈嘉解釋：“我也是剛知道！”
沈嘉自然是相信她不會騙她，不過她能看出來白景舒是真心喜歡宋清之，那麼多年沒見她對哪個男生心動過，一提起來就害羞臉紅。
她就那麼一個女兒，從小就嬌慣著，她喜歡什麼就給什麼，聽說這事兒自然是不好受。
不過現在都提倡自由戀愛，父母之命那一套早過時了，別說年輕人了，她們之前年輕的時候也倔得像頭驢一樣，知道情愛這種事沒辦法勉強。
只是可惜了宋清之那麼好的夫婿，穆青那麼好的親家。
沈嘉看穆青一臉歉意，寬慰地摟了摟她，低聲道：“沒事，戀愛講究的是你情我願，孩子戀愛了是好事，不過怎麼她們比你還先知道，你還是先打探一下是誰家的姑娘。”
穆青也聽出了那群人話中的古怪，對身旁一位穿戴嚴謹的中年女傭吩咐道：“秋姨，去查一下她們口中的那個女孩。”
“是。”秋姨應了一聲，出去了。
也不知她在哪打探了訊息，穆青和沈嘉在咖啡館裡坐了沒半個鐘頭，她就回來了。
“回太太，和少爺在一起的那個女孩叫葉玫，在服裝店工作，之前是一位歌女，在金劇灣工作。她們之所以知道是因為今天金劇灣舉辦宴會，兩人一同出席了活動，在場的人都看到了兩人舉止親密，葉小姐更是當眾示愛……據我所知，早在兩個月前，就有人看到他們一同出入，不過好像是少爺有意封鎖訊息，才沒有傳開。”
穆青在一旁聽著她的彙報，眉頭一下比一下跳得厲害。
不告訴她就算了，他能理解他怕她摻和；在服裝店工作，家庭條件差點也就罷了，起碼自力更生；當過歌女也罷了，賣唱說出來是不好聽，但起碼唱歌好聽也是一種能力；舉止親密當眾示愛她也忍了，年輕人熱戀期不分場合也有情可原；可偏偏最後一句讓她生氣，都正大光明的一起成雙入對了，顯然是不怕旁人看到，那這個封鎖訊息是怕她這個當媽的知道從中阻撓，還是不想兩人在一起的訊息在社會上大肆傳開，成為板上釘釘的事實？
饒是穆青一向脾氣好，也忍不住生氣。
她氣得不是他找了這麼個聽起來有些風塵的女朋友，氣的是她辛辛苦苦精心教養的孩子，她以為是個風清月朗的好男人，可他和那些內裡骯髒的男人沒什麼兩樣，找個歌女來消遣！
不然為何一邊舉止親密，一邊又不想大大方方承認她是他宋家大少爺的女朋友。
就是談著玩玩！
如果今天不是碰到她們，還不知道他要瞞到什麼時候。
“這死孩子！”她忍不住罵。
沈嘉也在旁邊聽得有些生氣，不禁為女兒鳴不平。
她原以為這宋清之是個好孩子，找個女朋友不說多麼優雅端莊，那最起碼也得清清白白秀外慧中，他倒好，找了個混跡娛樂場所的歌女。
還封鎖訊息，他也知道這樣有失身份，不利於自己名聲！
轉念又想，幸好白景舒沒和他真在一起，不然說不定以後會受什麼委屈呢。
真沒想到這孩子怎麼這樣呢。
她怕穆青氣出什麼好歹來，輕聲道：“你也別為這事生氣，找個時間好好問問孩子，我覺得清之這孩子不像是這種人。”
穆青回到家冷靜了一下，氣也消了大半，宋清之是她親自帶大的，就算是爛也不可能是突然爛掉的。
況且她還是覺得，他不是那種人。
既然大家都知道了，那他也清楚她也會知道，所以料到他今天會來找她說個清楚。
可這人從進門到坐下，哪有半分緊張惶恐的樣子，倒是悠哉，又是喝茶又是吃點心，橫看豎看不像是來認錯的。
宋清之一聽她都知道了，也不急著找切入點了，他不說話母親自會開口。
果然，宋母的聲音在客廳冷冷響起：“我知道你不是什麼壞孩子，不知道你們之間有什麼交易，但你是男人，我從小就教育你，做人要專一，要潔身自好，不能有那麼多花花腸子。”
宋清之聽笑了：“我有什麼花花腸子啊？”
宋母看他還是一副不正經，冷哼一聲：“我不知道你們有什麼交易，但你是男人，你應當負起責任。”
“如果你是真心喜歡就罷了，但你這樣把人家女孩當個消遣，是對別人不尊重，也是對自己不尊重，更是對家庭的不尊重，你明白嗎？”
“你這樣做，讓別人怎麼想，讓小白怎麼想？讓你沈阿姨又怎麼想？”
他不明白，好好的怎麼扯到白景舒身上去了。
怎麼這話拆開他都認識，組合在一起就不能理解了呢？
“母親，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
穆青睨他一眼：“誤會？你還要怎麼狡辯，要不是我昨天出門，我都不知道你辦的什麼好事。”
“母親，我今天來是想和你說，我確實是戀愛了，想必您也查過了，她叫葉玫，我很喜歡她，我沒有把她當做消遣。”
“那你封鎖訊息幹什麼？你如果真喜歡，你會覺得見不得人？”
宋清之沒想到宋母誤會他是因為這個，解釋道：“封鎖訊息確實是有意瞞您，不過只是因為她不擅長和長輩相處，一直沒做好準備，我不想給她什麼壓力。我是想等在一起時間長了，穩定下來再告訴您的。”
穆青聽他解釋得認真，這才鬆了一口氣，又嘆了口氣，道：“我不反對你自由戀愛，只是你放著那麼多清白人家的姑娘不找，你找這麼個……以唱歌為生的女孩，你讓別人怎麼看你？”
宋清之不卑不亢，條理清晰：“母親從小教導我不可用身份來定義一個人對錯，用傳言去判斷一個人好壞。而母親現在的行為，又和這些有何區別？”
穆青聞言一愣，被他問住，又聽他說：“母親連她人都沒見過，就給她扣上了不清白的帽子，在你心中，難道做歌女就是不光彩的嗎？唱歌曾經是她的職業，現在做服裝也是她的職業，這些都是她的選擇，她做這些選擇的時候都是因為喜歡，而不是靠風評好壞。母親，不靠猜測斷定才是尊重。”
宋清之沒有這樣“忤逆”過她，不過她還是被他說得心服口服，也自知自己失格。
她沉默半響，才說：“你說的對，是我狹隘了，有空請她來家裡坐坐吧，既然你想和她長久，我們也得互相熟悉一下不是。”
宋清之點點頭：“我會問她的意見，母親，今天這些話都是我的意思，不是為了維護她而對抗您，我只是希望您能一開始就把她放在一個值得尊重的位置，她也值得您尊重，並且她也很尊重您。”
穆青已經知道是自己沒有擺平心態在先，所以不把他的維護看做是對自己的敵對。
看他最後怕她遷怒於葉玫，說這些都是他自己的意思，穩妥地處理了她們二人的關係，還有些欣慰。
欣慰他還是那個沉穩用心，不卑不亢的好男人，沒有像設想般的那樣突然爛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