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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飛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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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邊的一切變得嘈雜,又變得很靜,最後,陸辭顏清楚地聽見窗外遠處雨滴落在房簷之上,又滑過瓦片,墜在哪棵樹的枝葉上,砸在泥中,淌著融入湖裡、或者很深很深的地下。

良久,陸辭顏察覺到俞即明靠過來,醒過神的時候發現他們已經湊的很近了。近到一抬眸,他的睫毛就快打在俞即明的臉上。他們的鼻尖幾乎碰在一起,呼吸打在彼此的臉上,眼裡全是對方,也是隻有對方。

“即明。”陸辭顏緩緩吐出這兩個叫他心裡發燙的字。

俞即明沒有動,隨即一笑,在他面前蹲了下來。

陸辭顏這才發現,屋子裡只剩了他們兩個人,李大夫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俞即明送出去了。他面前多了盆熱水,看俞即明衣襟上水漬的位置,大概是他親手端過來的。

“李大夫說,你要多泡泡腳。”說著,俞即明抓起他早沒了知覺的腿往水裡放,按住,一點點地按摩。

這種感覺真的很奇怪,自己感覺不到的部分被另外一個人擺佈,放在即使感覺不到亦知道是滾燙的手心裡。

陸辭顏抵住他的肩,聽見自己說:“不用。”

“什麼不用?”俞即明抬起頭看他,“剛才李大夫點醒了我,我不該這麼多顧及,不該那樣猶豫,再多事情……”

俞即明冷冷地笑:“也不及將你治好。”

“即明,別想這件事了,”陸辭顏清清楚楚地知道,那種得到希望在被打碎的痛苦,遠比絕望更磨人。他寧願就這樣告訴自己沒了希望,也比讓俞即明也承受這種感覺。

“什麼別想,”俞即明的語氣衝了些,“陸辭顏,我不管你以後會怎麼想,會不會覺得痛。以後的每一天,每遇到一次可能,我都要去試。”

“俞即明!你魔障了。那我不如現在將拿劍把這雙腿剁了。”陸辭顏低聲斥喝。

“你敢。”

“我如何不敢?”陸辭顏雙手撐著榻,壓低身子對著俞即明的眼睛靠近他。

“那是我的。”俞即明一字一句地說。

“什麼?”陸辭顏皺眉。

俞即明沒有再說話,單膝跪在地上,身體向前傾。

兩人的距離甚至比剛才更近,陸辭顏忽然察覺到俞即明動作,一下僵住了。

靠近的臉熟悉而陌生,一雙滿是他的眼睛緩緩閉上。陸辭顏想逃,又止不住靠近對方。

明明一直起腰便可以拉開的距離,卻在加速的心跳中無處可逃。

陸辭顏也合上了眼。

這是一個止於唇口,淺嘗輒止的吻。

兩張唇碰在一起,有些笨拙,甚至無措。

在黑暗中,俞即明感覺到有一滴冰涼落在自己臉上。兩人緩緩睜開眼,看見了彼此和對方眼裡的自己。

陸辭顏慢慢退開,俞即明看見他的光眼角有一粒晶瑩。

“你哭了。”

陸辭顏的手附上俞即明的臉,拇指拭去自己砸在他面龐上的淚,露出一個笑:

“是啊,我哭了。”

俞即明站起身,一隻手撐在窗上,一隻按在陸辭顏腦後,都還是溼漉漉的。陸辭顏向後倚著,頭靠在他手心。

他看著面前的的人,俯身又吻了上去。

先是流連於唇齒,陸辭顏微微張嘴,雙手掛在俞即明的脖子上,用舌頭舔了俞即明的上顎,像是允許與邀請。

兩人的唇舌逐漸深入,交纏。續寫著少年的情愫。

這一天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等的呢,俞即明忘了,陸辭顏也忘了。在每個對視與每一句話語裡,都藏著他們的心知肚明。

陸辭顏與俞即明相隔千里的漫長裡,他們盼著有一日大漠的風沙與江南的煙雨能將一人的蓋住和澆滅,聽到對方新婚燕爾,嬌妻在側的“喜訊”,叫自己息了心思,叫那人平安喜樂一生美滿。也有隱晦地盼著南歸的雁與北飛的鷹帶來隻言片語,有拐彎抹角抓住的每次相逢。

不知幸與不幸,多年的熾熱未息,在這一刻,都甘願作那逐火的飛蛾,求哪怕剎那的明亮與溫暖。

直到肺裡的空氣告急,兩人氣喘吁吁地分開,皆是耳面赤紅。

陸辭顏輕推開俞即明,手按在對方胸口,那裡跳的和自己一樣快。

“你手上的水都沒擦乾淨。”陸辭顏輕聲說。

“嫌棄啊,這可是你自己的洗腳水。”俞即明輕笑。

“不嫌棄,幫我把腳上的水擦了。”陸辭顏放了手,指揮他。

俞即明聞言也不說話,沒整理被攥皺了的衣襟。老實從桶裡撈陸辭顏一雙腳,用帕子仔細擦乾了,又把手上的水弄乾淨了。

他抱起陸辭顏,顛高了兩下。陸辭顏習慣性環住他的脖子,由著俞即明將自己抱走放在床上。

俞即明脫了皺了的外衣,躺在床上,拉著陸辭顏睡在他身邊,望著帷帳,輕笑一聲:

“這麼多年了,還是沒忍住。”

陸辭顏的頭緊挨著俞即明的脖頸,閉著眼,不說話。

“陸辭顏,別什麼都不要,這麼幹脆的就扔下了。”俞即明也合上眼,“我夜裡沒同你一起,便做了一個噩夢。”

“這麼大人了,還不知道夢都是假的。”陸辭顏有些嫌棄地說。

“夢到的是你從樓上墜下來,是上次真真切切發生過的。”俞即明側身將人按在胸口,“那是我記得你朝我看了一眼,像是盛了什麼,我剛要看得清楚些,你就將眼睛閉上了,任自己下墜。”

陸辭顏的呼吸打在他的身上,這是一種很安心的事。

“所以你今天才不對勁的嗎,說出那些話。”陸辭顏的聲音悶在俞即明身上。

俞即明少見的沉默了一會,半響才說:

“剛才我送李大夫出去的時候,還看見了我長姐。”

“俞大小姐,”陸辭顏笑得輕,“昨日,她也成了我長姐。”

“嗯?”

“她問願不願意喚她一聲阿姐,樣子有些無措,像是不常與外人接觸。但看得出來,她有努力讓我知道她的善意,是個單純又很好的人。”陸辭顏本來有些犯著困,卻沒有睡意。

“李大夫也是長姐請來的吧。”俞聲陌猜到了。

“嗯,說是看看我身體。”

“長姐向來很直接。”說話直,什麼事想做也就做了,有些孩子的天真。

話拐的遠了,俞聲陌接著斷了的話繼續說:“出門時,我見到了我長姐,她看見我送著李大夫出來了,什麼也沒說,就對著我笑笑,然後回去了。我忽然有些怕。”

陸辭顏順著俞即明的話問:“怕什麼?”

“我在你身上看見了長姐的影子,我怕你同她一樣,走到什麼都不放在心上。”

這不是亂說的,雖然俞即明與俞聲陌真的接觸的時間不多,也看著俞聲陌追程澤周這稱得上驚駭這些事。但他始終感覺,她的長姐好像按章辦事一般,是空的。

這話說的奇怪,可陸辭顏有些說不出話來。在邊城一戰後,支撐他活著的確實只有一口氣,一口想報仇的氣。如果這口氣鬆了……

“所以,我想,等一切了了,你抱著我,有這一股溫熱,你是不是就有東西纏著留著魂在這人間。”

多年的少年情愫在歲歲年年裡發酵,他們都有在蓋子上若有若無地想要掀開,看看剩下的是什麼,又不敢去碰。直到今日壇裡的東西將上邊厚厚的封印一點點融開了,他們才看見,已經釀成血肉。

“俞即明。”陸辭顏不知道該說什麼,就一遍一遍地喚著他的名字。在戰火狼煙裡,生死之際,陸辭顏的腦裡全是父兄的鮮血,是城牆上斑駁的殘魂,擠不進任何東西。而現在,在江南煙雨,木廊雕窗,一室安寧時,除了抱著的這人,什麼都不想。

“陸辭顏,為我活著吧。你的第一位是家國天下,第二位是血海深仇,第三位,總要是我俞即明瞭。”

俞即明一隻手抱住陸辭顏的腰,讓他與自己貼得更緊。另一隻輕輕按上陸辭顏的後頸。陸辭顏順著他的力,將自己埋在俞即明的肩窩裡。

“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嗎?”陸辭顏怔怔地問。

這些不止是一時的情話。

在兒時,他面臨著是留在京城要學經書以文建樹一生,還是會邊城學武在戰場上征戰的選擇。雖然他心裡早有抉擇,可還是忍不住裝作為難地去問父親、兄長的意見。

但所以人都會叫他自己跟從自己的意願,說他們決定不了他的人生。

那時陸辭顏感到有些莫名的失望,後來他學排兵佈陣,學下棋,知道了有一樣東西叫:牽一髮而動全身。

只要改動一顆小小棋子,便可能改變整局的走向甚至是成敗。

於是他模模糊糊地懂了,每個人都要對自己的人生負責,無人敢去承擔別人人生的選擇,一旦插手,便要做好負責那個人漫無盡頭的……一生。

所以父親不敢幫他選,兄長也不敢多說,每個人都按下自己的渴望,看著他去走所有人都未知的路。

所以他慢慢不去寄託別人,哪怕有時真的為難,哪怕真的無措。

陸辭顏抬頭看著俞即明,這個人陸辭顏真的太瞭解了。他不可能不知道這些,也不可能對自己說下的話反悔……

“我知道的。”俞即明平靜而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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