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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黃小梅年紀大點，已經懂不少事。
如今一塊五里面的一塊一毛錢都買饅頭包子，餘下四毛只買兩斤米，就算是天天喝稀粥，也管不了幾天。
按照她的想法，這一塊五毛錢最好都買糧食，兩毛錢一斤的大米起碼能買七斤五兩，到時候煮粥喝，再挖點野菜墊墊肚子，湊合著也能熬一個月……
豈料沈念一卻極其肯定道：“嗯，都買。”
黃小梅還想再說什麼，最終還是點點頭，把那一塊五毛錢用手帕小心翼翼包好，又緊緊攥在手裡這才出門。
她媽被她爸打成這樣，要是天天喝稀飯也不行，買點包子吃了補補能好得快，大不了到時候她們少吃點。
黃小梅出門的時候，一個村住的李遠橋恰好看到這一幕。
小丫頭瘦巴巴的，腿腳麻利，跑得飛快。
他知道這是黃老二家的大閨女，小丫頭見著他，打了聲招呼：“李么叔。”
李遠橋點點頭，還沒來得及回話，小丫頭又飛快地跑了。
他今天沒去鎮子上給人扛化肥，而是在村子裡幫人挑糞水澆地。
到現在已經挑了半天了，也沒見黃老二家媳婦露過面。
中途回來挑糞水的時候，聽村裡人說，黃老二又打媳婦了。
大家都是一個村的，家家戶戶都認識，哪家有個雞毛蒜皮的事，經村裡婦人一傳，整個村都知道。
可即便他知道，也不能插手，畢竟這是別人家的事。
況且村裡人封建保守，他一個大男人貿然插手，讓人嚼舌根不說，黃老二恐怕背地裡更是會把媳婦往死裡打。
如今見黃老二媳婦半天沒出門，加之大閨女神色匆忙跑那麼快，他只覺得隱約出了什麼事。
但也只是將視線多往黃老二家門口停留了一會，又繼續挑著糞水往莊稼地去了。
如果有下一次，但凡被他看到，他絕不袖手旁觀。
打女人的男人，只配叫畜生。
……
黃小梅離開以後，沈念一繼續靠在床頭休息。
黃小嫻淚眼巴巴地看著她，小手緊緊地抓著她的手，眼神裡都是擔憂。
“媽，你把糖水泡饅頭吃了吧，這會還熱著，晚點就涼了。”
她吹了吹，一隻小手端著洋瓷碗，晃晃悠悠地，另一隻手拿著勺子舀了一勺，往她嘴邊送。
“不急，等你姐回來，咱們三個一起吃，媽先睡會。”
沈念一也很餓，但吃了一口墊了肚子，倒是好受很多，更多的是身體帶來的疼痛讓她使不上一點力氣，她現在很累，只想多休息。
聽她說要睡覺，黃小嫻點點頭，小心翼翼地把洋瓷碗放在桌子上，就這麼守在床邊。
沈念一再醒來，是被門口傳來的動靜吵醒的。
睜開眼，沈小梅已經提著東西回來了，進屋就慌里慌張地把門牢牢關上。
她生怕被人看到她買了這麼多東西，到時候傳到她爸耳朵裡，她爸就知道她媽藏的還有錢，還要打她們。
“媽，包子、饅頭還有大米我都買回來了。”
視線落在那張蒼白的臉上，黃小梅的眼眶又紅了，想到這些屈辱，她咬緊牙關，一臉恨意。
“媽，要我是個男孩，再長大一些就好了，我爸就不敢打你，他要是敢動你一根手指，我就跟他拼了！”
小小年紀眼神裡的恨意，是沒有絲毫掩飾的。
看得她同樣揪心，沈念一拉著姐妹倆的手道：“媽跟你們保證，以後你們爸再也不能動我一根汗毛了。”
她的聲音很輕很溫柔，但語氣極其堅定，聽得黃小梅臉上一驚。
“媽，你的意思是……”
話說到這裡，黃小梅似乎聽懂了什麼，再次堅定道：“媽，要是他再動你，你就喊我，不管你要做什麼，小梅都跟你，哪怕出了事一起當叫花子，我也願意。”
“我也要跟媽媽在一起，當叫花子也願意。”
“好，有你們這話，媽就放心了，我們先吃東西吧，吃飽肚子才有力氣幹別的事。”
來到這裡又如何，有這麼兩個貼心的女兒，她願意窮極一生保護她們。
六個大包子，一人先吃一個，再把之前的糖水泡饅頭加點開水放點糖，就又熱乎了。
剩下的三個包子晚上吃，至於十個饅頭，是留著明天吃的。
母女三個吃著包子輪流喝著糖水泡饅頭，雖然菜包子不是什麼好東西，可對於許久沒有吃過飽飯的姐妹二人而言，已經是一頓豐盛的午飯了。
吃完午飯，黃小梅收拾了碗筷，沈念一身上還疼，便躺在床上。
姐妹倆出去打豬草，瘦瘦小小的身板，等回來以後，兩個小丫頭已經合夥提了一大簍豬草了。
因為身材太矮小，簍子裡的豬草裝得實在，姐妹倆是搭著凳子才把簍子裡的豬草倒進豬圈。
沈念一躺了一會才扶著床沿爬起來。
雖然初初疼得緊，但很快身體就適應了這些疼痛。
等她摸到後院的時候，姐妹倆已經喂完豬了。
見她起來，黃小梅忙道：“媽，你先躺著休息，這些活我都能幹。”
黃小嫻也跟著道：“媽，我也能給我姐幫忙做。”
她點點頭並沒有阻攔，姐妹倆已經開始打掃衛生了，弄完衛生，就坐在後院的小凳子上打草簾子。
記憶中黃家是有草簾機的，木頭做成的，人坐在凳子上，腳踩底下的板子，一手拿稻草，一手拿板子。
沈念一勤快，經常加班加點地做，一天能打三十個草簾子，可後來黃汝生要搞什麼投資，草簾機也被他拿出去賣了，自此就只能放在長條凳子上手打。
可即便加班加點有黃小梅幫忙，一天下來最多打十五六個。
沈念一在家裡轉了一圈。
三間土坯房，一間茅房一間廚房，前面有個小院子，院子前是條馬路，房屋後還有後院，加蓋了院牆，裡面一口抽水井。
原本這院子裡還養的有雞鴨鵝，但後來都被黃汝生抓去賣了換錢。
沈念一嘆了一口氣，這個家還真是一窮二白，壞就壞在家裡有個好吃懶做的黃汝生。
她又轉到豬圈，待看到兩頭正哼哧哼哧吃豬草的大肥豬，瞬間眼前一亮。
黃汝生的確不是人，變賣了家裡所有值錢的東西，倒是把這兩頭大肥豬留下了！
立馬衝正打草簾的黃小梅道：“小梅小嫻，咱們晚上有肉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