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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 等不到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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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ws木頭人,

母愛,無需華麗的語言來描述,生活中一個個簡單的細節就能詮釋母愛的偉大與無私,珍惜當下!別讓自己的愛來的太遲!

我們總是忙於工作,忙於生活,忙於身邊的人情世故和日常瑣碎,卻忽略了遠在家鄉父母的感受,辜負了父母一生中對我們那毫無保留的愛和無私的奉獻及付出。

冀小倩(化名)出生在貴州省遵義市德江縣的一個偏遠小山村,這裡四面環山世代以農耕為主,懸崖峭壁的陡坡上有好多種名貴的中草藥,男人們深知它們的生長週期,因此,挖草藥也成了他們一項主要的經濟來源。

只有幾十戶人家的村子,離縣城大約一百多里,這麼多年走出這座大山的人屈指可數,村口一條不足一米寬的羊腸土路是他們與外界溝通聯絡的文明密碼。

一家三口的日子雖然過的有些清苦,但夫唱婦隨的生活也算幸福,然而上天並沒有因為生活的平庸而對他們格外眷顧,冀小倩兩歲那年,在山上採藥的生父從半山腰上摔了下來,等同行的人在山下找到他的時候,已經沒了氣息。

村民們只能輪流著將他的遺體背了回去,這如同晴天霹靂的訊息讓女人和男人的父母一家悲痛欲絕,幾天後男人被安葬在後山。

失去丈夫的女人每天以淚洗面,可傷心歸傷心,難過歸難過,這日子還得往下繼續,失去頂樑柱的她面對著年邁的公婆和嗷嗷待哺的女兒,只能將家裡的重擔扛在自己肩上。

每天給孩子喂完奶,就趕忙下地幹活,忙上一陣又得趕緊回家照顧孩子,每天在家與田地之間來回奔走,曾經白皙豐滿的身影變得日漸黑瘦。

村裡人都勸女人再找一個,可她說什麼也舍不下孩子,和那年邁的公婆,每天日落之前她總是抱著孩子在村口蹲著,虛心的向採到草藥的男人們討教著草藥的功效藥價以及草藥的生活習性和生長週期。

日子過得飛快,轉眼女兒已經學會了走路和說話,有公婆的精心照料,她才放心的背上竹簍第一次到山上採藥。

人,這輩子,一定要有兩樣別人奪不走也拿不了的東西,健康的身體和學到腦子裡的知識。

女人憑藉著對草藥的習性和平日裡虛心的討教學習,終於採到了滿滿一筐的草藥,嚐到甜頭的她每天活躍在懸崖峭壁的陡坡之間。

一天,她在伸手採藥的時候,差點被一隻躲在崖縫裡乘涼的“五步蛇”咬到(“五步蛇”又叫尖吻蝮蛇是一種危險性較高的毒蛇,被口頭稱為“五步蛇”。它們分佈廣泛,棲息于山丘和高山的巖縫中,有時也會進入人類居住的區域。尖吻蝮蛇在咬傷人類後,會導致四肢乏力、頭暈眼花等症狀,致死率一般,但致殘率較高。這種毒液具有延遲作用,傷口可能不易察覺,所以需要及時救治。)

女人被嚇得驚慌失措,雖然僥倖逃脫,但在逃跑的過程中扭傷了腳腕,她忍著腳腕傳來的劇痛跑出老大一段路,確認安全後扔下竹樓一屁股坐在地上,捂著腫脹的腳腕一陣後怕,委屈的眼淚開始“滴滴答答…。”

“嗚,嗚,嗚…”

她蜷著身子釋放著這一年多的委屈和心酸,這時鄰村同樣上山採藥的光棍吳二蛋看到了“女強人”脆弱的一面,不善於表達的他走到女人面前,將自己隨身攜帶擦汗的毛巾遞給她擦汗。

這裡山窪陡峭,地勢較高,很少有人來這裡採藥,女人被突如其來的男人嚇了一跳:

“你是誰?你要幹什麼?”

說著捂著腳腕一邊往後退,一邊潛意識拿起了地上的鐮刀,擋在身前。

“別害怕,我是隔壁村子下列村的吳老二,我認得你!在這荒山野嶺的聽到女人的哭聲,我就過來看看是不是遇到啥困難了?你沒事的話,我這就走。”說完轉身準備離去!

見男子還挺老實忠厚:“唉!別走!還確實有點事!”

女人不好意思卻又開口說道,畢竟這荒山野嶺的,自己還崴了腳,天黑之前趕不回去,真的指不定會遇到什麼樣的危險。

聽到女人求助的話語,吳老二扭頭回來:“什麼事?”

“剛才採藥的時候看到一條“五步蛇”,我跑的時候不小心崴到腳了,腳腕疼得厲害!”

說著小心翼翼的將受傷的腿腳伸了出來。

吳老二看到女子腫脹的腳腕,將肩上採藥的竹簍放到地上,用手指輕輕的將褲腿上撩,女子疼得

“啊!”

的一聲,吳老二趕忙收回手掌,從一旁的竹簍裡取出銅製的搗藥罐、搗杆和幾棵三七,搗藥罐和搗杆是他們日常必備的器具,以備不時之需。

只見吳老二熟練的將幾棵三七放入藥罐搗成糊狀,又來到女子跟前半蹲在地上,小心翼翼的將女子受傷的腳腕放在自己的腿上,她讓女子看一邊的花草來緩解腳腕的疼痛。

他抓起女人的腳腕,只聽“咔嚓”一聲,女人感覺腳腕傳來的痠疼又是

“啊!”

的一聲。

隨後將提前搗好的三七輕輕的敷在女人的腳腕,十幾分鍾後,腫脹的腳腕疼痛感有所緩解,可以來回自由移動了。

“唉!好奇怪,剛才疼得要死,現在好多了!”

女人顫顫巍巍的站起來試著邁步,腳腕雖然一陣痠疼,但比剛才的感覺好多了!

女人反覆嘗試了幾次,受傷的腳才能挨著地走路,她走到竹簍前,翻搗著草藥,從竹簍下翻找到一個微紅髮青的蘋果,在身子上擦拭幾下遞給了吳老二以表謝意。

為人老實的吳老二也毫不客氣,接過蘋果見的他,見女人一屁股坐在地上,猜想到這是她上山帶來的唯一一個蘋果。

吳老二雙手緊握著蘋果,用堅實有力的大手輕而易舉的將青蘋果掰成兩半,手拿一半將另一半遞給女人解渴。

在意從來都在細節裡,女人被眼前柔情大漢的這個小小舉動感動,開始正眼打量吳老二,雖然身高只有一米七多一點的吳老二,常年在陽光的照射下勞作,練就了一身古銅色的面板,身材魁梧看上去結實有力。

單身近三十年的吳老二,也是第一次離女人這麼近,只覺得心跳有些加速,不自然的小口小口啃著手裡的半個蘋果。

時不時的偷看一眼女人,五官端正濃眉大眼的她,身材略微有些偏瘦,陳舊的衣衫包裹著凹凸有致的身軀,兩人的眼神交匯的瞬間,同時讓兩人有些尷尬的望向一邊。

兩人尷尬的啃著手裡的半個蘋果,空氣彷彿在此刻凝結,氣氛頓時變得尷尬:“回去了,記得早晚按時上藥,說完從自己的竹簍裡將所有采到的三七塞到女人竹筐裡。”

“呃!謝謝你!要不是你,吾!…”

“麼事!麼事!說來也巧!剛好看到!”吳老二的行為也開啟了兩人的話匣子。

“你一個人也怪不容易的!還冒這麼大的風險來採藥,這地方都是懸崖峭壁的,很少有人來!那些男人們有時候都不來這裡。”

“吾想多采點藥,別的地方都採不到藥了。”

沒有男人的她,也變成了家裡最主要的勞動力。

“…”

“…”

你一句,我一句,兩人聊了很多,看看天色兩人起身向山下走去,由於女人的腳腕兩人下山的速度比平時慢了近一半的時間,回到村子時天已經黑的伸手不見五指。

到村口時,女人從吳老二的手裡接過竹簍:“別往前送了,你回去吧!省的讓人看見了說閒話。”

“吾!知道了!你走吧!吾!這就回!”說完消失在夜幕當中。

然而這一切,被村頭的王阿婆看在眼裡記在心裡,她本是死去男人的叔伯大娘,以前一家人擠在一個小院子裡沒少吵架拌嘴。

隔天一大早,這個小山村如同“炸開鍋一般!”女人和吳老二昨晚深夜才回家的訊息在村裡散開,並滋生了好幾個版本。

如同往常一樣,從地裡幹農活回到家中的女人,很快便遭到了公婆的白眼,公婆一致認為她和吳老二絕對不是一年半載的事,兒子的死也很可能跟知道這了這回事又無能為力有關,還一臉嫌棄的不讓女人跟孩子親近。

每日每夜為這個家默默付出的女人,辛苦辛苦支撐這個家的堅定信念瞬間轟然倒塌,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委屈和心酸,跑到丈夫的墳前哭成了淚人。

正所謂“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幾天後,鄰村的吳老二也聽說了此事以及女人現在的處境,坐立不安的他使勁抽著手裡的旱菸,一根接一根,總感覺這樣下去要出事。

他穿好衣服騎上他的二八槓大梁腳踏車向女人所在的村子駛去,覺得有必要向他們村子裡的人解釋一下,不然女人萬一想不開,後果可不堪設想。

男人到達女人的村口時,剛好有幾個年齡較長的婦人在一旁竊竊私語,由最初的無視、驚訝到後來注視的指指點點。

本就有氣的吳老二,徑直跑到了山頭最高處的族長家門口,拿起一旁的高音喇叭用他那高亢洪亮的嗓音開始了隔空喊話。

“白列村的村民們,大家好!吾是上列村的吳老二,吾今天來想說的是,關於你們村裡說吾和吳三桂婆娘的事。事情是這樣子的:

前天下午,吾 吳老二在後濂溝採藥時,聽到離吾幾百米的山下有人求救,一想到採藥的人兒都是家裡的頂樑柱們,上有老下有小的我們容不得有半點閃失,所以我在第一時間就趕了過去,當時她一臉驚恐坐在地上痛哭,雖然我們不認得,也不是一個村子的,我可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裝沒聽見決然離開,當吾的良心告訴我,遇到困難了必須得幫一把,咱們老祖宗留下來的家訓傳統美德不能丟啊!

在大自然和災難面前,我們必須團結一致才能夠在大山裡更好的生存,詢問後才得知你們村的藥農也就是吳三桂的婆娘採藥時遇到“五步蛇”了,幾十年來這種害蟲連續奪走了不下十幾條人的性命,她很慶幸沒有被毒蛇咬到,但是在跑的時候崴到腳了,吾幫她把腳接好並上了藥。

她的腳疼加上山路不好走,回來已經黑湫湫的也不曉得幾點,這後濂溝離你們村子有多遠,上山採過藥的都清楚。

這後濂溝地勢險峻都是懸崖峭壁,吾們男人們也很少有人去,她一個女人竟然自己跑去採藥,要不是家裡實在缺錢,誰又願意以身試險。

她也是個可憐的女人,她為了這個家拼命的賺錢,你們有哪一個看到她那腫脹的腳沒有,你們居然在背後這麼說人家的壞話,竟然還有幾個不同的版本。

“得饒人處且饒人啊!”如果她一個想不開,做出什麼極端的行為的話,你們有沒有想過如果那個家再失去她,她那個家就徹底的塌了,那倆老人和娃,你們給養嗎?你們的良心上一輩子能過的去嗎?”

吳老二的一番話,沒有華麗的語言,沒有誇張的修辭,實實切切的說出了事情的前因後果,說出了女人無人傾訴的酸楚,站在另一邊山凸的女人聽完吳老二的話,蹲在地上痛哭起來,她以為這世上再也沒有懂她,理解她的人,若是沒有吳老二的及時出現,她恐怕已尋短見。

院子裡的公婆聽完這番話,想想昨天自己故意疏遠跟兒媳婦鬧得難堪,覺得老臉一紅,可環視一圈哪裡見的兒媳半點蹤影,這才感覺大事不妙發動村民們一起在山凸找到了哭成淚人的她。

聽到這番話的村民由剛開始的譏諷嘲笑,變成了此時的羞愧難當,紛紛覺得對不住女人,於是終止了這場茶餘飯後,傍晚提著自家新鮮的蔬菜和雞蛋去照看女人,事情的始作俑者村口的叔伯大娘主動上門道歉,兩家人也不計前嫌的解開了多年前的情感疙瘩,終於和好如初。

她大娘更是主動做起了媒人,撮合光棍吳老二和亡夫的女人,畢竟人死不能復生,公婆看兒媳如此辛苦,是得有個人給她一起分擔,也真心實意的成全了她倆的婚事。

結婚後男人跟女人相處的很好,也深愛著彼此家人組成的大家庭,正是應了那句話:“世界上總會有那麼一個人懂你的欲言又止,理解你的山河萬里,欣賞你的詩與遠方,尊重你的與眾不同!”

愛的認真才會懂得,愛的深沉才會包容,愛的相對才會長久,兩人經常一塊下地幹活,上山採藥,結婚幾年從未有過吵罵,成了村子裡真正的模範夫妻。

兩人的共同努力讓兩個貧困的家庭很快得到了改善,隨著生活水平一點點的提高,好日子也提上了日程,唯一的小遺憾就是兩人一直沒有孩子,雖然先後懷孕兩次,但不知道什麼原因孩子就沒了,於是,他們更加疼愛唯一的女兒,男人的家人有些坐立不住,眼瞅著吳老二已經小四十的人了,一直這樣下去,再過幾年可能真的就要絕後。

比他們老兩口更著急的還有女人,他深愛男人,雖然他從來沒說過這個話題,但她(他)們知道彼此心有靈犀的默契。

“老二,我想再給你生個娃,可這肚子就是不爭氣,一直懷不上,不如咱們到外邊醫院檢查一下,趁現在咱們還不算老!再過幾年想生也力不從心了。”

“好!”

他深情的看著她,在她的額頭上吻了一下,緊緊的將她摟在懷中。

一天他騎上他的二八槓大梁腳踏車,帶著女人從不足一米的羊腸小道走出了村子,走出了這座她這輩子都沒出去過幾次的大山。

經過一個多小時的蜿蜒曲折,他(她)們終於來到了鎮子上,將車子停到供銷社的門口,耐心的等著通往縣城裡唯一的客車。

坐上車後兩人的心情都有些忐忑,畢竟他們這是第一次到大醫院檢查,來到醫院裡,兩人透過一系列的檢查,下午結果終於出來了,兩人的身體健康狀況都沒事,只是兩人的染色體不匹配,難免還會流產,對西醫來講除了做試管嬰兒沒有其他好的辦法,費用也不是一般家庭能夠承受住的,如果想保守治療建議他到中醫院碰碰運氣。

兩人一番商議,這麼遠來都來了,不如去碰碰運氣,還是不行,那就順其自然,孩子跟父母更是一種天命難違幾世才修來的緣分。

他們拿著在縣醫院的檢查結果報告來到了中醫院,一個頭發花白年長的老中醫,給他們講了一些忌口食物和注意事項,並給他(她)們開了一些中藥調理身體,並建議他(她)們半年後沒效果複查。

功夫不負有心人,幾個月後的一天,處於生理期的女人沒來例假,她知道自己有了,吳老二對她更是呵護有加,除了休息和吃飯,啥都不讓她幹,即使再忙再累也要陪她談心說話。

眼瞅著閨女也越來越大,轉眼便到了上學的年齡,閒不住的女人用做衣服剩下的幾種顏色的布料,給女兒拼兌了一個純手工製作的布料書包。

女兒迫不及待的揹著新書包在屋裡蹦蹦跳跳,開學的第一天男人將女兒送到了離他們村子五里的上列村,由於村子小交通又極其不便,幾個村子裡只有這麼一所小學,說是小學其實是以前的村委大隊的一排陳舊民房,經過加固翻修和簡單的牆壁粉刷,變成了現在的小學,全校只有校長老兩口子任教,和四十多名學生。

教室裡破舊的桌椅板凳和牆上一塊黑色的三合板子是他們學校的所有裝置,經過校長的幾次翻修加固又重新投入使用,教室外操場上鏽跡斑斑的旗杆還是校長多年前從鎮上扛來的鐵管,每隔一段時間,校長都會定期到鎮子上購買五星紅旗,那根六米高鐵管頂端的五星紅旗迎風飄揚的格外鮮豔。

冀小倩並未因學習環境的艱苦而褻瀆學習,她的老師(校長)從入學的第一天就教導她(他)們認真做事好好學習,只有知識才能改變命運,只有靠知識她(他)們才能走出這座大山,才能為建設祖國做出一份屬於自己的貢獻,那是她在紅旗下的宣言。

七歲的冀小倩天資聰慧又長相俊美,兩位老師對她很是喜愛,在學習上她很是用功,每天都能按時完成老師佈置的作業,總是提前預備出第二天的課程。

期末考試,雖然她的班級只有八名學生,但她以雙百分的優異成績奪得了第一,她拿著獎狀跑回家裡,爺爺奶奶很是欣慰,爸爸媽媽為他做了豐盛的菜餚,幾個月後弟弟出生了。

吳老二並沒有因為自己兒子的到來,而忽略女兒的感受,在他看來,從渴望作父親的時候她讓他嚐到了身為人父的責任和擔當,剛開始的陌生與排斥都在時間和感情裡融化的更加深刻細膩。

隨著時間的推移,弟弟學會了走路,媽媽每天的日常就是家務跟弟弟,媽媽不再是她的唯一,有時候她會躲在被子裡偷偷哭泣,細心的母親哄睡弟弟,都會抱著她,讓她在安全感裡睡去。

學習成績一直穩定的冀小倩很快來到了三年級,一天她(他)們的老師在講課的時候突然一頭栽倒在地,兩個班級在一個教室裡的十幾名學生嚇壞了,隔壁講課的老師見老伴摔倒在地,急忙將抱著他的脖子掐他的人中,並讓學生去家裡叫他的兒子。

已經年過花甲退休的校長,為了能讓孩子們能夠就近入學就讀,連續寫了幾次申請才將這所學校保留,就連翻修學校的墊資都是出自老兩口自己的口袋裡。

校長被趕來的兒子用村裡唯一的摩托車送到了鎮上,又被急救車送到了醫院,這一路上的顛簸和耽擱,雖然命是保住了,但也永遠的留下了半身不遂的後遺症,由於年齡大問題,以後只能坐輪椅,課是不能再講了,老伴也得辭去老師職務全心全意的照顧他的身體。

村委會被老校長的師德感動,屢次申請為學校下派老師,可山高路遠,交通又極其不便利,雖然他們幾個村子共同出資加寬並打了水泥路,卻依舊沒等來願意來此任教的老師。

老校長夫妻為了不耽擱孩子學習,乾脆搬到學校附近的老宅,每天堅持給六個年級,四十名多孩子們上課,可過度的勞累讓她也病倒了。苦苦支撐了三年的學校也就此退出了教育的舞臺,只剩鮮豔的五星紅旗來回飄搖。

孩子的家長們終於沉不住氣了,怕這樣下去會耽擱了孩子們的學習,紛紛把孩子寄宿到鎮子上的親戚家裡,一些人乾脆到鎮子上租起了房子,居家搬了過去。

眼瞅著村裡的學生越來越少,一些條件不好只有爺爺奶奶的孩子們,沒有多餘的錢和能幫襯的親戚,只能面臨輟學在大山裡種地或採藥,等大一點提前步入社會,跟著他的叔伯們到外面打工。

為了不讓成績友誼的“女兒”被迫輟學,吳老二經過幾天的來回奔波,終於在鎮上花高價租下了離學校較近的院子,雙方父母年齡大了,不願意跟著吳老二顛沛流離,用他們的話說:“住了一輩子的地方,哪裡捨得丟棄!”

鎮子上交通便利,日常花銷不比村裡,上有五個需要他贍養的長輩,下有一家四口的小家,吳老二付出了比平常更多的努力,農忙時種收,閒時採藥,但這些季節性靠天的經濟來源,已經不滿足也很難供應他現在的生活,好在一次偶然,讓他踏上了到外地打工的征程,於是命運的齒輪開始轉動。

學習環境和生活環境的巨大變化並未給冀小倩的成績帶來影響,她們一共三個班級,每個班級裡都有六十多名學生,每每考試她的成績都是班級前三。

複雜的人類社會交往總是這樣,總會有人嫌你窮怕你富,恨你有笑你無,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討論的話題無非三個:拐彎抹角的炫耀自己;添油加醋的貶低別人;相互窺探的搬弄是非。

總有一些家長,比不過人家孩子的成績,就開始比家勢,這不打聽不知道,一打聽還真嚇一跳。

前些年一個女人死了丈夫嫁給鄰村的一個大齡光棍,山裡交通不便又沒學校,於是他們搬到咱們鎮子上,雖然學習不錯但有個繼父,也不算是啥好家境。

當這些話傳到孩子們的耳朵裡,這一切都彷彿變了味,“聶小倩的爸爸是繼父後爹”的話沒過幾天就傳遍了整個校園。

毋庸置疑,孩子們的內心世界裡是極其脆弱的,聽到同學們都這麼說她,聶小倩下課哭著跑回家問媽媽是不是真的。

媽媽告訴她:“是真的,但不管他是不是你的親生父親,但他待你是真的好啊!”

“閨女你長這麼大,你記得你爸爸,不,你繼父打過你沒?”

冀小倩搖搖頭:“沒有,”

媽媽又問她:“那他罵過你沒有?”

“也沒有!他總是對我傻笑,傻爸爸!”

說完自己“噗嗤”也笑了起來。

“這不就對了,你也見過同學們的爸爸倒是親生的,那個能不打不罵的,只要他真心的對你好就是你爸爸。”

聽完母親的一番話,十歲的她很快便釋懷了,但每每想起,她心裡倒想,你要是我親爸爸就好了。

放寒假的前一天繼父從外地打工回來了,他揹著碩大的行李包跟蛇皮袋沒有直接回家,而是來到了學校,他本打算偷偷看一眼上學的女兒再回家,到她班級窗前的時候。

老師突然問道:“你找誰?有什麼事嗎?”

“沒,我沒事,剛好路過,來看看我的女兒。”男人一臉期待的看著屋裡的女兒。

突然一名同學大叫起來:“聶小倩,你的繼父來看你了!”

聶小倩聽到男同學的吶喊,氣不打一處來,一把抓起手裡的文具盒就向這名男同學砸了過去,文具盒不偏不正的正好砸在他的鼻子上,鼻血徑直而下滴在桌子上,流鼻血的男生“嗷嚎”痛哭。

捂著鼻子向家裡跑去,邊哭邊說要告訴他爸有人打他,老師看到這一幕也不知道該咋辦,只是告訴吳老二:“這名同學就住在學校旁邊,他爸是出了名的愛打架,讓男人帶著女兒先回家,今天也只是念念分數放假,到時候讓其他同學幫忙傳達一下。”

分數對女兒來說多麼重要,她這麼做也完全是壓抑太久的情緒突然爆發,男人扔下行李走到滿眼淚水,默默低下頭的女兒身邊:“妮子,沒事,別怕,有爸爸在,爸爸不允許任何人欺負你!”說完摸摸她的小腦袋,走出了教室。

吳老二點燃一根香菸在學校門口抽了起來,果不其然,不出半小時的時間,一個光頭的微胖中年騎著一輛摩托車罵罵咧咧的來到學校,後邊還帶著用醫用紗巾塞著鼻孔的男孩。

光頭男怒氣衝衝的走向教室,被站在門口的吳老二攔了下來,聶小倩趴在窗臺邊默默的為繼父祈禱,不,是爸爸,她害怕爸爸因為她被人打,不知哪裡來得勇氣拉開教室門跑了出去。直接站到了吳老二面前。

吳老二笑笑:“沒事的,妮子,爸爸沒事,你先回教室。”

說著將女兒擋在身後,一併塞給了追出來的老師手裡。

光頭男:“是你的女兒把我兒子打成這樣的?”

“對!你沒問你兒子,我女兒打他的原因嗎?”

“我解決事的方法從來不問原因,我只要結果!”說完握著拳頭惡狠狠地盯著男人。

吳老二被這句話徹底激怒:“不論是誰,膽敢欺負我的女兒,我跟他拼命!”說完眼神頓時變得微紅犀利起來,將厚重的棉衣脫下甩在地上露出了結實寬厚的身軀。

光頭男看著人高馬大的吳老二心想:“平時欺負他們,都是衝著自己的名號不敢惹事還手,眼前這傢伙看上去倒想個練家子,而且還他媽不認得自己,這麼多人看著,打贏了還好說,打輸了,豈不是丟了面子。”正當他糾結要不要動手的時候,校長一路小跑攔下了兩人。

“二位,千萬別動手,我是這學校的校長,咱們這裡是學校,咱們的孩子又都在這裡上課看著,這傳出去影響多不好,有什麼事我給解決,咱們都是過來人了,孩子們之間打打鬧鬧不是很正常嗎?”

見校長態度誠懇,吳老二收起碩大的拳頭將地上的衣服撿了起來,光頭男見吳老二收起來了拳頭,這才來回晃晃腦袋掩飾剛才的不自然。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光頭男從吳老二的眼神裡看到了拼命三郎的決絕,雖說在這個鎮上,他是赫赫有名的人物,但誰又願意和三郎拼命。他心裡暗暗感激校長出現的及時。

瞭解其原因後,校長很快做起了和事佬,並向吳老二保證以後任何學生不得再說聶小倩的家事,自知理虧的光頭,黯然離去。

從這以後,再也沒有人敢談及女孩繼父的事,在女孩幼小的心中對這位給她絕對偏愛和庇護的爸爸有了重新的定義。

回到家裡,一向節儉的男人開啟了他碩大的行李和包裹,除了幾件還算乾淨的舊衣服外,全部是女人,女兒的新衣服、幾件玩具,還有女孩心心念唸的抱抱熊。

女人拿著手裡的衣服略帶埋怨:“買這麼多東西,多浪費錢啊!”

“這怎麼叫浪費,掙錢就是給你們花的,我只是把錢換了一種陪伴咱們的方式而已。你快去試穿一下。”男人一把從她手裡接過兒子。

許久沒見他的兒子,看著眼前陌生的大漢,偶爾還用長滿鬍渣的大嘴親他,嚇得立馬掙脫,一臉的委屈,彷彿眼淚下一秒就要奪眶而出,男人有些無奈,他實在不會帶孩子,好在女兒拿著玩具又把他逗樂。

這是:“爸爸,快喊爸爸。”

“爸爸!”

“恩,乖寶寶…”

看著懂事乖巧的女兒他心裡樂開了花。

日子過得飛快,轉眼間女孩已經褪去稚嫩迎來了青春期,隨著身心的不斷變化,再見她是已經是個即將長大的姑娘,在小升初的考試中女孩又以優異的成績考上了縣重點中學,面對每天忙碌的父母冀小倩交上了令人滿意的答卷。

“爸爸,媽媽,我畢業了,看我的考試成績,這次吾又是年級第一名。”女孩開心的向父母細說著她的成績單。

男人滿臉溺愛:“閨女真棒,我去給你買點好吃的!”說完披著一件半舊的衣服走出了大門。

半個小時後,男人提了兩大袋子回來,各種新鮮的肉類、蔬菜和水果,他也難得的拿起鍋瓢掌勺,做了一大桌子豐盛的菜餚。

由於吳老二的踏實幹練和大膽細心,很快他便得到了包工頭的青睞和信任,沒過多久,便讓他做起了工長,還專門為他配備了令人羨慕的直板手機,隨著工資的調整疊加,他的幹勁更加十足。

又是三年的時間,冀小倩以優異的成績考上了縣裡重點高中,她也正式步入了高中時代,開始住校的她已是一個亭亭玉立的姑娘,優異的成績俊俏的模樣,成了眾多家長羨慕口中所說的:“別人家的孩子。”

吳老二每次回來,都會先到學校買些好吃的看她,每次走的時候都會給她再塞二三百的零花錢,並叮囑她:“閨女,好好學習,不用擔心上學的費用,錢不夠花了,隨時給爸爸打電話。”

冀小倩每隔一個禮拜回趟家,每次回家都會給還在上小學四年級的弟弟帶上一些鎮上買不到的零食和文具,姐妹倆雖然有代溝,但每次兩人都能玩的其樂融融。

隨著時間的推移,冀小倩也迎來了她的大學生涯,一向學習成績優異的她雖然和北清錯失交臂,但她成功的考入了中央財經大學,這對一個出生農村寒門的孩子來說,這一路走來付出的努力和艱辛絕不是幾句話就能夠代替,那些付出日日夜夜沉重的過程只有她自己知道,至於那個她出生的老家記憶裡回去參加了幾次爺爺奶奶的葬禮,就再也沒有更多的印象想起。

大學的時光是枯燥無味的,一個禮拜只有兩三節課,其餘的時間都是自習,回家的時間也從每隔一個禮拜變成了只有寒暑假,繼父每個月都會準時把她上學所需的一切費用打到卡上,但忙於上班的他,生怕打擾女兒的休息和學習很少會打來電話。

她已經近兩年沒見過繼父,聽母親說繼父今年回家過年,於是本打算自給自足留在京城打工的她,難得的變卦簡單收拾一下,決定回家過年,這一年她終於見到繼父,他那筆直的身姿開始巍巍下壓,雙鬢也增添了些許白髮,她有些心疼繼父,暗暗發誓等將來出息了一定報答他仁慈的富養之恩。

兩年後她被分配到某某知名財經證券公司成了一名職業白領,由於專業的對口和她勤奮好學的優點,短短几個月工作就乾的得心應手,她總能在規定的時間內提前完成並做好工作,一年後她被晉升。

她如同其他北漂的白領一樣,每天過著朝九晚五,奔走在公司和出租房之間。

這這裡她遇到了大學的同學,無論是上班的公司還是出租房都相隔不遠,天天能遇到的兩人很快便擦出了愛情的火花。

兩年後,兩人步入了婚姻的殿堂,結婚當天在親朋好友們的見證下,男人將養育了二十八年的她交給了他,並對他說了這段話:“我本不善言辭,沒有華麗的語言,沒有過於美好的修飾詞,只有發自肺腑的真心,吾把我最寶貴的財富,最有成就的感情投資交賦予你,不求你能夠大富大貴,不求你能讓她衣食無憂,只希望你能夠在將來平淡如水的日子裡善待她,在柴米油鹽的歲月裡珍惜她,在生活瑣碎的情緒裡包容她,如果有一天你煩她了,不愛她了,請你一定記住千萬別打她,別罵她,把她完好如初的給我送回家,我養她一輩子。”說完男人幾度哽咽,不停的抹著淚花。

“爸!”

冀小倩一把抱住繼父哭紅了雙眼。

一旁的新郎紅著眼眶:“爸!您老放心吧!我這輩子絕不會辜負她!”

臺下的人紛紛鼓掌,這深沉又無聲的父愛,讓眾人不近紅了眼眶。

一年後,冀小倩生下一名可愛的女嬰,由於工作和自古婆媳難相處的原因,她不得不將鄉下的母親招來幫忙照看孩子,弟弟已經考上大學,寒暑假打工為的是在社會上提前磨練一下自己,偶爾才會回家一次。

吳老二也成了當地小有名氣的包工頭,近些年村子裡搞旅遊建設,他退掉了鎮上的房子,用全部積蓄把老家翻修成了一座大型的農家樂酒店和果蔬採摘園,雖然沒有做工程賺錢,但能賺錢還能幹自己喜歡的事情,又何樂而不為呢!

眼瞅著年底臨近,全家約定好了,一起回老家過年,吳老二提前半月就開始佈置他的莊園,掛燈籠、布彩燈,甚至連對聯他都提前貼上了,然而剛進臘月二十五,一場持續了兩天一夜的大雪封住了進山唯一的道路,這可急壞了吳老二,但天意誰又可違,就這樣他度過了一個孤獨又落寞的新年。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這是我們所有人都想象而又渴望中的愛情,但現實裡它存在的機率乃數十萬分之一,兩年後冀小倩的婚姻也以不歡而散而告終,房產首付和之前還的貸款都屬於兩人的共同財產,財產分割後冀小倩接下了房屋的所有權以及十年的貸款,即便她拿出了所有積蓄,動用了所有的朋友圈,還欠男人八十多萬,因離婚風波鬧僵的兩人簽訂了還款時間,這可愁壞了冀小倩。

得知訊息的吳老二,關上莊園,拿著莊園的所有權到銀行做了抵押,拿著一百萬鉅款的銀行卡,第二次踏上了北上的火車,當他讓她把錢還上的時候她所有的委屈在頃刻之間得到了宣洩。

三年了,她見了繼父兩次,一次是在她的婚禮上,一次是在她離婚四處借不到錢時,他的解囊相助,這個沒有血緣的父親真正的詮釋了無聲而又深沉的父愛。

吾說過:“爸會養你一輩子的,給不了你太多,但在風雨的路上儘可能的為你遮點風擋些雨!”

幾天後,吳老二讓妻子繼續照顧可愛的外甥女,他在這裡有些呆不慣,畢竟家裡的那攤子離不開他,還得他回去收拾收拾攤子繼續經營下去。

由於吳老二為人忠厚,心存善念,從來不因欠下鉅款,而漫天要價坑宰旅客,他的真誠,引來了很多的回頭客,憑藉良好的口碑他的生意也越來越好,很多人都慕名而來。

又是幾年的光景,女兒有了屬於自己的公司,兒子也事業有成結婚生子定居在京城,他的老伴更忙了,抱抱孫子,看看孫女,每次忙的不可開交的時候總希望吳老二能幫忙照看孩子,兒女也經常奉勸他能到京城一家人團聚,他總以住不慣,不接地氣為由,繼續經營著他的小莊園。

雖然他們隔三差五就打微信打電話聯絡一下感情,可真正有意義的陪伴豈是區區一個電話就能代替得了的相思之苦。

不忙的時候吳老二總是坐在家門口等著,每逢過年過節的時候兒女都會給他轉賬大大的紅包,可他從來都是心意領了,紅包退還。

他不在乎有多少餘額,只希望兒女能在身邊,老伴能夠陪他下田品茶,像年輕那會整夜長談,看著別人舉家團圓,表面光鮮的他羨慕不已,心裡的那份落寞、孤獨和心酸誰又能真正理解。

一天忙完莊園工作的吳老二像往常一樣坐在牆角曬太陽,他盼呀盼,他望呀望,老伴帶著兒女們,外甥女,孫兒孫女們都回來了,他忙前忙後的準備了一桌子豐盛的佳餚,孩子們圍著桌子有說有笑,落寞已久的莊園裡裝滿了兒女雙全子孫滿堂的歡聲笑語。

可這眼下美好的一切,是吳老二一個再也沒有醒來的美夢,一把輕搖的躺椅,一盞有餘溫的清茶,一個再也沒有人接聽的電話。

吃晚飯時,鄰居發現了吳老二的異常,急救車趕到時身上只剩餘溫,兒女們和老伴深夜趕來見了他的最後一面和抽屜裡還銀行的貸款清單。

當下即是全部,別愛的太滿,別讓那個真正愛你的人等的太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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