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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刀中的禪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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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館院內出現了兩道交叉的腳印,腳印前深後淺,明顯是疾衝時留下的鞋痕。

兩柄寶刀交接時發出的碰撞聲讓人有漱耳之感,一招下來既知對方深淺,接下去就要分勝負了。

須臾,歸於寧靜,看客們紛紛屏住呼吸靜看兩人的決鬥。

天權深吸一口氣,放鬆手臂肌肉,心裡默唸著數字,頻次與心跳重合,注意力集中在了眼耳之上。

三百天,對於一個劍客來說已經足夠讓身手廢弛了,況且眼前這名高大的候官有著令人嫉妒的先天優勢。

對方的速度遠在自己之上。

念及此清晰的心跳聲逐漸模糊起來,而看客們的動靜卻忙不迭地鑽進耳中。

天權心中一凜,已然有了雜念,不願承認但又不得不承認,其實從這一刻開始他就已經輸了。

裴正雙眼微閉,注意力全在眉心,腦海中浮現出一尊俯瞰人間的大佛,此間的一絲禪意被裴正拿捏恰當,心中沒有絲毫勝負慾望,單純地享受掌控身心的快感。

裴正雖為武將,但與佛家卻頗有淵源,據說裴母在南禪寺敬拜時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一個大將軍的形象,其後不久便有了身孕,寺廟裡的無定禪師說裴家將會有武將出生。

不久之後裴母果然誕下一個健壯的男孩。

裴母崇佛,不願自己的孩子往後沾染血氣,於是在裴正十幾歲時把他送到了寺廟修行,但事與願違,小小年紀的裴正經常帶著寺廟的小沙彌出去打架。

是時正值亂世,僧人亦多習練武藝,裴正的武功底子就是那時候打下的。

十六歲時,雙臂頎長的裴正開始跟隨著名刀客大夏龍雀學習兵刃,次年被秘密召為王朝內候官,二十歲時轉外候官,掌千牛刀,此時的裴正已然成了一名成熟的刀客了。

大夏龍雀告訴裴正真正的刀法與世間萬般學問都是同源的,想要精通此藝就不能僅僅習練招式,要將自己的精神灌注於兵刃之中。

二十一歲時,裴正忽在錚亮的寶刀上頓悟自幼研讀的佛法,並且以自創的大佛刀法擊敗師傅大夏龍雀,只因身為隱秘的候官,此事並未被江湖人所知。

客館院內,裴正鬆開手掌旋即又握緊刀柄,天寒風冷,他必須保證雙手的靈活與敏感。

朦朧的火光之下,彎曲的右腿筋肉如石,正是這身漂亮的肌肉讓裴正每次持刀劈砍都能如彈射出去的利箭。

刀劍是分秒必爭的武器,高手過招角逐的便是方寸之間的殺機,一不留神可能就會人頭落地。

看客之中不知誰咳嗽了一聲,院內忽然刷地一聲響動,但聽裴正短喝一聲“招!”

一道寒光隨即在眾人眼前略過。

無數雙眼睛之下,一道人影如低空滑翔的鷹隼,腳下踏出雪泥飛濺而出,千牛刀寒芒隱約,直抵天權的心跳聲。

天權睜眼,迎著凜冽的寒風朝後上方撩刀,其時刀勢已亂,刀身揮出去一半便覺一股悲憫之力重壓而來,天權手臂上的肌肉瞬間鼓脹,痠麻感如同毒蛇毒液般迅速擴張。

裴正亦重重地咳出聲音來,覺得胸腔發癢,眉心念力亦在此時消散,餘光之中出現了看客們的身影。

接著空氣中傳來滋啦一聲響,三百寶刃刀身裂如碎瓷,天權倒映在刀身上的驚訝眼神也隨之破碎。

沒想到河間公賜予的寶刃在自己手裡沒撐過一戰,天權深吸一口氣,被裴正恐怖的力量深深的折服了。

暴殄天物了,天權心中閃過一絲愧疚,這柄寶刃恐怕只有在河間公手裡才能發揮最大的威力。

三百天,這個時間足以打亂天下高手的次序了,而眼前這位候官還這麼年輕,想要擊敗此人恐怕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天權心裡又湧盪出一股宿命般的悲慼感。

裴正嫻熟地收刀,方才砍下的這一刀用的是刀背,如果是刀刃,天權早就身首異處了,現在還沒有弄清楚對方的身份,沒必要見血。

“閣下方才說我在吐谷渾獨對十六人。”裴正冷冷道,“那是因為當時站在裴某面前的只有十六人。”

天權小心翼翼地將三百寶刃收回刀鞘,沉默地對著裴正點了點頭,確切來說是對裴正身後點頭。

風雪當中,斜刺裡扎出一道人影來,裴正感覺不妙趕緊回身躲避,卻覺得肩背處傳來一陣疼痛,接著半個身體開始發麻。

天權黯然,竟然淪落到要用暗器偷襲對手的地步了。

眾目睽睽之下,一人手持吹箭竹筒鬼魅一般退進了黑暗之中。

裴正憑藉著最後一點氣力追到門外,但見風雪之中刺客早已高揚著馬蹄不見了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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