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狛治……狛治先生！
我很想大叫出聲，但是我心裡明白，這個時候喊他除了會讓他分心以外根本毫無用處。
我能做的，只是靜靜地站在一旁看著，默默給狛治祈禱。
狛治左右閃避著無眼的刀劍，身姿靈活地若是不仔細看根本無法用肉眼捕捉。我凝神觀察著，逐漸地，我彷彿窺探出了狛治的出招章法。
有機可乘！
我差點大喊出來。只見狛治側身從右避開，然後以一種不可思議的星速一掌劈在了那把銳利鋼刀的平面。
咔——！
小馬尾打急了眼，罔顧法則地將刀揮向了狛治的脖子。
我渾身的血液都快要逆向流淌了。
不行，得趕快把他的手腳凍住！我應該朝他揮出我的振袖，讓冰雪從我扇出的風裡湧出……
我開始異想天開起來。
好在狛治剛才的打擊起了作用，那把鋼刀在快要碰到狛治脖子的前一瞬適時斷裂下來，刀柄的那截滑稽地砍了個空。
……贏了？
我剛產生這種判斷，狛治便立刻傾下身子，飛起一腳將那繼承人踢出了好幾米遠。
繼承人因為慣性像離弦的箭重重砸到牆上，摔進地面，疼得動不了了。
我呆愣著，許久才聽到父親開心地大喊：“狛治他贏了啊！”
“贏了嗎……”
贏了……真的贏了！
狛治先生他居然真的……
只見狛治長舒一口氣，彷彿並不感到疲憊。但他在劍術道場人的眼裡卻成了一個擺譜的勝利者，無形之中嘲弄著他們每一個人的功夫是有多麼不到家。
狛治眼皮抬了抬：“按照先前所約定的，你們今後不可以再和我們素流道場的人有任何瓜葛。在這裡，左右隔壁的鄰居都是見證。”
劍術道場的人全都悻悻地、左右互看著，一副癟了氣模樣。
鄰居們倒是十分熱心。他們為狛治拍手叫好，並將狛治說的內容又提醒了劍術道場的人一遍。場主沒有辦法，只得不情不願地答應了聲。
答應了，那就是沒問題了。
我和父親趕忙跑上前去檢視狛治的傷勢，卻見他渾身幾乎一點事都沒有，就連大氣都不帶喘一下的。
這也太誇張了吧？
反而是劍術道場的人個個齜牙咧嘴的，還有幾個還真的歪了嘴，就跟中風面癱了似的。
這實力懸殊，也太……
我的心情瞬間變得很複雜。一方面是後怕如果狛治只是個普普通通的習武者，和他們這麼多人對上，恐怕下巴歪的人就會是狛治了；另一方面卻又是竊喜，沒想到狛治他居然這麼強，他在我心中的形象又美好了幾分。
“慶藏師傅，戀雪，我沒事。”狛治一邊對我們說著一邊往門那裡挪，“我們回去吧，我還要熬一下晚上的湯。”
“嗯，好……”我心裡就像小鹿亂撞一樣，低頭跟上狛治的腳步。
我聽見場主的兒子好像咒罵了一句什麼，沒聽清，我也不在意。
我現在在意的，只有我想要珍惜的那一片小小天地。
……
回去後，狛治立刻一頭扎進廚房，研究起他的養生湯來。
也不知道他是從哪裡知道這些奇奇怪怪的配方的，原本很常見很平常的食材，在他的組合下，居然起了意想不到的療效。
他告訴我，他過世的父親得了和我一樣的病，所以他才會那麼內行。他蒐集了很多治療方法，但是都敗在了沒有錢上。
沒有錢，一切都只是紙上談兵罷了。
“以前沒有用得上的知識現在終於可以派上用場了。能夠幫到你，我其實很欣慰。”
狛治在幫我洗頭髮的時候這麼告訴我。
足足兩年了，狛治照顧了我兩年。
我的頭髮平日裡都是梳上去的，只有在洗完頭髮後才會披下來晾乾。這兩年的頭髮也都是狛治幫我洗的，他用皂角混合了花瓣，將我的頭髮洗得香噴噴的，又輕柔地用毛巾把頭髮擦乾。
等我頭髮幹了，風將髮絲輕盈地吹起，每每這時狛治的眼神就會變得閃爍而恍惚：“雪……”
也不知他是在看我的髮梢，還是在看髮梢後面的遠山。
父母給我取的名字叫“戀雪”。據說本來他們給我想的名字只有一個單字“雪”，可他們又覺得這樣字數太少，太孤單了。
他們希望，能夠有一個人陪著我，不叫我孤單。
這麼想來，“雪”才算是我真正的名字。而“戀”，只不過是用來搭配“雪”這個字存在的。
透過狛治先生的眼眸，我看到了自己的倒影。青絲如瀑，粉晶晶的眼珠就像兩顆會閃光的玉石，這樣的自己看起來還真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就像是，透過湛藍的天空在注視著另一個自己一樣。
“我……我剛剛在想，今年的雪會在什麼時候下。”狛治轉到我背後，替我梳著後面的頭髮，“雪……雪花的圖案很漂亮呢，我收拾東西的時候看見了你的髮簪，怎麼不見你戴？”
他說的，是我母親送給我的那根吧。
我回答道：“以前一直臥床，臥床的時候不方便戴，後來就想不起來要戴它了。”
“你不臥床的時候可以戴，等到要躺下的時候我再幫你摘下來就行了。”
“……欸？”
狛治幫我做別的我都覺得還好，就是弄頭髮什麼的，有些稍微……
怎麼說呢……
我胡亂找著藉口，“可是我的衣服與那根髮簪有些不搭配。”
說完後，我心虛地偷偷觀察他。
我這話其實就有點沒邊了。那根髮簪很簡約，淡藍色的三朵雪花一點也不喧賓奪主，但卻又別具巧思，不至於太單調。我想，應該沒有那根髮簪不能搭配的和服。
可是狛治卻認真地思考起來：“是嗎？可能是有點。如果和服的下襬也有雪花的圖案，和髮簪呼應起來，這樣一定會很搭配。”
“……”下襬有，那就是說衣服上面沒有了？
他說的這種是什麼樣的和服？還真是有些難以想象。
……
令我沒想到的是，新年的那天，狛治用實際行動解答了我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