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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慘很慷慨，他總是會送許多水果給我吃。我吃著他送給我的各式各樣由水果做的男女老少，對他充滿了感激。
但是，我吃不了小女孩。
小女孩那麼可愛，怎麼可以吃呢？
除了小女孩，別的我都可以吃。偶爾吃不下了，便將他們凍住，保留新鮮不至於腐爛。
無慘告訴我，我的這種能力叫“血鬼術”；我和他已經超越了普通人類，他將我們這種存在命名為“鬼”。
鬼，如同暗夜裡的鬼魅嗎。
我對這些都感到無所謂，他說什麼便是什麼吧，只要能找到狛治先生就行了。
我偶爾會用無慘留在我腦袋裡的腦漿和他通話，但大部分時候我們都是互不打擾，有事才會聯絡。我只縮在我那三寸天堂裡，靜靜地品味著時光的流淌，撫摸著一寸一寸狛治生活過的地方。
狛治說，我們應該都穿白色的衣服。狛治在雪山的時候也一直穿的是白色衣服。
所以，只要穿上白色的衣服，應該就可以找到狛治先生了吧。
而且我想，如果狛治也在找我，那麼他也一定會穿著白色的衣服的。
既然如此，那麼其他顏色的衣服便全部銷燬好了。
我的頭髮也不知什麼時候成了白色，也許是剛變成“鬼”的時候，也許是最近？誰知道呢。這些時日來，我一次也沒有照過鏡子。一看到鏡子，我便想起了和狛治有關的事，可是現在鏡子裡，我的身邊卻沒有了他。
鏡子裡，只有一個銀髮粉瞳的陌生人。
……
一日，無慘透過心音聯絡了我，與我約定在一處醫館裡見面。
我找了許久都沒有找到他說的那個地方，他沒有辦法，只好把見面地點變更為雪山的山腳，這才把我從雪山帶到了他說的那個地方。
他面無表情地看著我：“你的方向感不是一向很好嗎？”
我沉默不語。
我也不知道我怎麼回事，忽然之間哪裡也分不清了，只記得雪山在哪裡。
醫館裡還有一個女人——準確來說，是一個女鬼。她長得十分美麗，比夕顏還美，面龐線條輪廓柔美溫婉，紫色的眸子像被蒙上了一層水霧，霧濛濛的；一頭黑髮在腦後挽了起來，就像那時候在素山家的我。
我當時也是那種打扮，可是現在我的頭髮都是隨意地披散在肩上，因為狛治總是喜歡將我的頭髮拆散，好盡情地用手撫弄我的髮絲。所以現在，我很少挽發。
無慘將我叫出來，就是為了認識她嗎？
她是誰？
還不等我先問，無慘便向我介紹起來：“她叫珠世，是我最近找的手下。”
“你又將普通人變成鬼了？”我仔細打量著珠世。
她好像……很弱啊。
以往無慘面對這種很弱的鬼，都是毫不留情地把他們變成自己的養料，現在他這是怎麼了？難道她有什麼特殊的？
無慘笑了：“珠世是一名很有經驗的醫師。想要行走在陽光下，說不定她直接就可以將那種藥研究出來。雪，給我一些你的血。”
我明白過來，原來無慘只是想要我的血，所以才把我叫來。
這沒什麼，一點血而已。我毫不猶豫地在掌心用空氣裡的水分凝了一把冰凌，在手臂上割了一道血口子。
紅色的液體淅淅瀝瀝地滴落在珠世盛接的漆木紅碗裡。
給完了血，我忽然想到了什麼：“對了，珠世，你是醫師對嗎？”
珠世恭敬地點頭：“是。”
我凝眉，仔細地撫摸著自己的肚子：“我最近沒什麼食慾，會不會是……”我認真地問她，“既然我可以憑空造出冰雪，甚至可以改變天氣，那麼我原來肚子裡的孩子也可以再變回來嗎？”
“這……”珠世的臉色霎時變得慘白起來，好像我說了一件多麼天方夜譚的事。
無慘的臉色也很不好看：“雪，你在想什麼？人死不能復生。”
“可是我就死而復生了。”
“那是因為那個時候你根本就沒死，還有一口氣在。”無慘眼神愈發凝重，“珠世只是醫師，她不具備那種能力。”
心中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再度破滅，我感到面前的珠世莫名變得越來越可憎起來。
明明她是醫師，被無慘變成鬼也要留在身邊，可她卻連這點小事都辦不成……
空氣裡驟然變冷，連地面都覆上了一層薄薄的霜花。珠世的漂亮大眼睛驚恐地充了血，懼怕地看著我，渾身都顫抖了起來。
我盯著她的臉，不解地問：“你抖什麼？”
“我……我……”珠世嘴唇抖得根本說不出話來，慢慢滑坐在了地上。
這便是無慘找來的人嗎？看起來也太無用了。
就憑這樣的人，是無法幫我找到狛治的。
我剛想朝她走過去，卻被無慘拉住了胳膊。
“你如果想忘記，我可以幫你。”他對我友善地說著。
我搖頭。
我想忘記嗎？
我怎麼能忘記呢。
即使這段記憶令我痛苦不已，即使它在無數個日夜都在反覆地折磨著我，但是我怎麼能把狛治先生還有我們的孩子忘記呢。
冷靜下來後，我發現我剛才做的實在是太過分了。無慘他是一片好心，所以才將珠世找來介紹給我，但是我怎麼能夠想要欺負她呢？我這樣和那些恩將仇報的壞人有什麼區別？更何況珠世看起來年紀還這麼小，她的日子還長著。就算現在她不具備那種醫術，但是也許再多過幾年後，她的醫術就會進步，她就會幫我和無慘完成我們想完成的……
我剛才真的是有點犯蠢了。
我俯身將珠世拉了起來，對她微笑道：“珠世小姐，我剛才是不是有點太強人所難了？對不起，你原諒我吧……”
珠世還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尷尬地搖了搖頭：“不會，雪小姐。你也當過母親嗎？我也有過孩子，可是他……”她說到自己的孩子，面上流露出悲哀的神色，看來她的孩子也不在了，“雪小姐，我一定會幫你脫離痛苦的。”
脫離痛苦的意思是，她有自信能夠讓我的孩子在我肚子裡重新復活吧……
我相信她一定會成長為一名出色的醫師，就像種出人參果的仙人一樣。
我終於露出了開心的、發自內心的笑。
在這種氣氛的感染下，珠世也逐漸放鬆。她笑起來真的很漂亮。只有無慘沒有笑，他神色複雜地看著我，無論我對他怎麼笑他也不笑。
我想他一定是因為擔心我吧。這麼多年，我早就把他當成我的一個朋友了，雖然我覺得我們之間稍微有點疏遠，也許是男女有別的關係。
於是我笑得愈發燦爛：“無慘，我沒事！”
無慘的表情依舊很凝重：“行，我知道了。”
我：“……”
無慘他也真是的，總是那麼嚴肅。
算了，我只有好好生活，他才能真的相信我其實很好。
因為，我相信珠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