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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生辰吉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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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我稀裡糊塗地每天在睡覺和喝香香水中度過了。

一開始我很急,因為我什麼也看不清。可是那只是暫時的,我逐漸地可以看清周圍的色彩了,還有兩個非常溫柔的人天天對著我笑。

他們每次都會對我說:戀雪,戀雪~

我不知道他們說的什麼意思,但也會配合地哈哈大笑。

他們笑,我也笑。

可我每次笑著笑著都會咳嗽起來,然後咳出紅紅的水。每每這個時候,他們會一臉慌張地拍著我的背,餵我喝下難喝的臭臭水。

時光靜靜流淌。

我會坐了,後來又學會了爬,之後嘴巴里又長出了硬邦邦的東西。這時他們就不再給我喝香香水了,而是餵我喝一種沒有什麼味道的糊糊。

他們逐漸開始做一些動作、說一些話,似乎是想要我學他們的樣子。

“來,戀雪!”寬肩膀的大人牽著我的小手,“我是父親,她是母親!跟我念:お——や——じ(父親)!”

[科普:發音是o ya ji,其實翻譯為老爹更貼切,但太怪了還是寫作父親吧。這是江戶時期平民的稱呼。後面也是,不贅述。]

我艱難地模仿著:“お……おやじ(父親)……”

他樂壞了:“哇!真聰明!親愛的,我們的女兒真的太聰明瞭!”

旁邊另一位慈愛的長髮大人也溫柔地摸了摸我的臉蛋:“戀雪長大了。”

他們總是說“戀雪”、“戀雪”的,難道戀雪就是指我嗎?

那短頭髮的、高大的是父親,長頭髮的、慈愛的就是母親?

他是父親,她是母親,而我……是戀雪?

奇怪,為什麼我的名字和他們的名字不太一樣?

我指著母親:“お……ふくろ(母親)!”

然後又指著自己:“こいゆき(戀雪)!”

父親和母親激動地差點手拉手在房間裡跳舞:“哇,我們戀雪太厲害啦!”

我也笑了:“哈哈!”我舉起兩隻小拳頭,想要像他們一樣站起來,但是腿上卻沒有力氣,一下子又摔進了被子裡。

忽然,一股腥甜的氣味從我的喉口蔓延而上,我“哇”地一口吐出了紅紅的液體。

他們在一瞬間變得慌亂起來,手忙腳亂地將我扶起,用手帕擦拭著我的嘴角。

“雪,你還沒有一歲呢,不著急走路。”母親把我抱在懷裡,將我摟緊。

我其實感覺還好,就是頭有點暈。我覺得我還可以再嘗試一下走路,儘管我的腳確實沒什麼力氣,但是我不想永遠縮在床上。

母親拍著我的背,溫柔地唱起了動聽的歌謠。

我的母親真溫柔。和她在一起,我就什麼病痛也感覺不到了。

……

在我的不懈努力下,我終於可以獨立走路了。但是母親不讓我出房間的門,怕我摔跤。

等我逐漸走得穩一點了,她才終於肯在天氣好的時候帶我在家附近走走,踏踏青。

外面的空氣可真新鮮!

我走不快,只能牽著母親的手慢慢踱步。風稍微大一點,我就像一個稻草人,搖搖欲墜的,常常感覺自己的腦袋暈暈乎乎的,時不時就會兩眼一黑,什麼都不知道了。

每次母親都會被我嚇壞,所以她根本不會讓我一個人出去。

不過我也沒法一個人出去,因為我總是會不停地咳嗽。有時候咳得厲害了,一口氣上不來,差點就要去見我素未謀面的奶奶、太奶奶去了。如果是在家,我還可以隨時喝水來緩解;但是如果是在外面,那就不行了。

如果是在外面走,呼吸一下新鮮空氣,那麼也只能在家附近走。如果是到遠一點的地方,那就要慎重考慮——我最近一段時間的病有沒有好轉一點?如果沒有,那麼想都不要想;如果有,那也要縝密思考,要想出如果我在外面突然發病的解決方案才行……

我也不知我為什麼身子骨會那麼弱。母親說,我一出生身體就不好了。她也覺得很納悶,明明她自己的身體還可以,我父親就更不用說,一身赤手空拳搏鬥的功夫,強壯得很,怎麼生出我就那麼柔弱呢?

就好像……我專門是來折磨他們一樣。

這些話他們自然不會說,但是我卻聽別人說過。

有一種說法:若這輩子你的子女給你帶來了歡樂,那他就是來給你報恩的;若你的子女一直在磨你,那麼一定是你上輩子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他是來向你討債的。

我覺得,一定是上天弄錯了什麼。父親和母親那麼好,他們怎麼可能會對不起我呢?

一定是我自己上輩子做錯了什麼吧。

如果是這樣,那麼我一定會努力去彌補的。

……

好在一切的一切都不算太壞。

在我十一歲那年,父親上山砍柴的時候順手救了一位被山賊襲擊的老人。好巧不巧,那位老人剛好有一個廢棄的老舊道場,無人繼承。由於父親救了他,而且父親擁有一套赤手空拳搏鬥的“素流”拳法,老人十分感動,竟然把他的大片土地和道場讓給了父親。

我們連姓氏都沒有,既非貴族武士什麼的,也沒有什麼特殊的身份,居然就一下擁有了這麼多的土地,簡直不可思議。

燦爛的未來彷彿在向我們招手。

我們一家三口搬了進去,準備開始迎接新生活了。

父親製作了“素流道場”的門牌,歡欣鼓舞地掛在了門口。我也難得地下了床,在母親的攙扶下一起慶賀自家道場的開業。

門外,一群同樣身著白衣的人在這個時候走了過來。他們每一個人都拿著一把木刀,看樣子他們都是隔壁道場的人,想要來找茬。

為首的人罵罵咧咧,指責我父親“空手套白狼”。我想要上前解圍,但還沒邁出一步,卻捂著嘴巴轉過身開始咳嗽起來。

“咳咳咳……”

我咳得驚天動地,都快要把肺給咳出來了。當我咳完後,對面的小馬尾男孩卻紅著臉盯著我,拉著為首的那個人,讓他不要上前打我父親了。

我頓時對他的印象好了幾分,笑著對他道:“謝謝你。”

他不自在地別過臉去,但卻又拿手指著我父親,衝他沒禮貌地大喊:“喂,臭老頭,今天就先放過你!但是你別想好好開業!”

我:“……”

好吧,我能收回剛才的道謝嗎?

這個人還真是壞心眼。

我不高興地看著他,他卻對我挑釁一笑,和他們那一群拿木刀的人烏泱泱地離開了。

當時我本來以為那個壞心眼的男孩說的都是氣話,卻沒想到他們是來真的——

我們的素流道場竟然一個門生都沒有收到。

一開始我們還在積極地從自己身上找原因,後來無意中父親才發現,原來是隔壁道場的人嫉妒我們的土地,所以暗中使了壞,搶了我們的生源。

沒有辦法,父親只好去外面幹些雜活來維持生計。砍柴、挑水,還有各式各樣的短零工,什麼他都做。家裡就只剩下我和我母親兩個人,母親不僅要管理著整個道場土地,還要照顧病弱的我。

我懊惱不已。

明明我都已經十二歲了,卻什麼事也做不成,反而還成為家裡的拖累。我甚至連上廁所都沒辦法一個人走到茅房,要母親帶我去才行。

我好像病情一年比一年惡化了。

我開始整夜整夜地咳嗽,連累母親也睡不了一個好覺。白天她要做飯洗衣,更何況還要沒完沒了地照顧我。

我發現母親的眼角愈發憔悴。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她的眼裡竟一點光也沒有了。

有時候我睡著了,還能迷迷糊糊地聽見母親小聲的嗚咽:“嗚嗚嗚,戀雪……”

我想,她一定是做不好眼睜睜地看著我離去的思想準備吧。

也有可能她是太辛苦了,所以堅持不下去了。

都怪我。

為什麼我要生得那麼柔弱?如果我身體能夠再強壯些,那麼這個家一定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吧……

我,是個沒有明年的人。

……

新年過後,下了這個冬天的最後一場雪。

那一天,剛好是我的生日。

母親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點高興的神色。她充滿幹勁地為我做了過生日必須吃的紅豆飯和海帶湯,然後在我們一家三口吃飯的時候,拿出了她為我準備的生日禮物。

從藍花布裡小心翼翼包裹著的,是一根雪花圖案的髮簪。

晶瑩剔透,折射著璀璨的光芒。

母親為我插在髮髻上,笑著告訴我:“雪,你知道我和你父親為什麼給你取名叫做‘戀雪’嗎?因為你在出生的那一天下了好大的一場雪,就像現在這樣。而我和你父親相愛的那天,也下了一場雪。

“所以……”她輕輕撫摸著我的頭,“我會永遠愛你的,小雪……戀雪。”

我不知道母親為什麼突然要說出這麼感人的話來。我的淚點很低,很容易就哭了,聽了她的話,我的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珍珠,一顆一顆落了下來,滴進了紅豆飯裡。

父親也覺得母親有點太煽情了,他笑著舉起海帶湯緩和著氣氛:“那我們祝雪生辰吉樂吧!雪從今天起就十三歲咯!”

父親很少氣餒,在他的渲染下,母親終於變得輕鬆了些,也舉起海帶湯:“生辰吉樂,小雪。”

我笑著剛要喝一口,卻皺著眉趕緊放下碗,趴在地上劇烈咳嗽起來,又吐出了幾口鮮血。

“雪,你又吐了嗎?”

霎時,原本歡樂祥和的氣氛被我破壞地無影無蹤。他們都擔心著我,來檢視我的情況。母親更是笑容全無,只簌簌地掉著淚……

……

我其實也很擔心母親。自從我生日後,她便不再睡覺,而是夜裡在每一個房間裡來回轉。她宛如在仔細地看著什麼、回味著什麼,生怕自己忘記似的。

我想著等身體好一點再來詢問她,可是我的身子卻始終不見好,甚至嚴重到連正常的呼吸也不能夠,好像隨時會在睡夢中死去一樣。

在那之後並沒有過幾天,一個尋常的夜晚,母親跳井自殺了,永遠地離開了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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