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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兩個文盲不識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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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還很漫長,璀璨的星星就像閃爍的珍珠,一顆一顆地鑲嵌在上好的黑玉屏風上。

路邊已經沒什麼人了,但是沒關係,等到了遊郭,那裡夜如白晝,會有久違的熱鬧。

我和猗窩座一步一個腳印,不知不覺已走了許多條路。

猗窩座好像忍我很久了似的,一臉不悅:“你可不可以稍微跑起來?”

“可以可以。”我連連點頭,將和服的下襬撩開了一些,露出小腿,以方便奔跑。

猗窩座的視線在我的腿上停留了一圈,粉色的眉毛皺成一團,好像看到了什麼令人不堪入目的東西。

我真的是不知道說什麼了,真搞不懂他那個粉不拉幾的腦袋瓜裡在想什麼。

幹嘛這樣?我的小腿怎麼了嗎?雖然比不上墮姬的那雙美腿,但是也沒有很奇形怪狀吧?

我已經不知道我現在的表情是什麼樣的了,反正不會有多好吧,因為我真的相當無語。

猗窩座不再看我,甚至整個身子都轉了過去,用屁股對著我。我也沒再說什麼,正準備一溜煙竄出去,卻聽見他輕輕地對我說道:“上來。”

“上哪兒?”我脫口而出。

但是下一秒,他便用實際行動給予了我答案——他蹲了下去。

已經再明顯不過了,他是要揹我!

我實在不懂,這到底是為什麼啊?他不是懶得理我的嗎,我們的友誼之酒杯不是要破裂了嗎?

難不成,他現在是想要和我重歸於好?

想到這裡,我的心情又輕鬆了起來,於是客氣道:“不必了,你的心意我都明白了,但是真的不麻煩了。”

一絲絲來自他粗重的呼吸聲在空氣中突兀地響起。我正納悶他怎麼了,只見他渾身都氣得暴起了青筋:“你還挺客氣,和那個陰險用毒的偽君子就不會這樣保持距離了是嗎?”

“欸?”我驚訝地嘴都合不攏了,“你是說童磨嗎?”

“不要和我提他的名字!”猗窩座一臉嫌惡。

呃……明明是他先提的啊。不過他這話是什麼意思?我真是滿腦子懵。

雖然不解其意,但有一點我倒是可以明白過來的——他對於我的拒絕很不滿。

想想也對,人都不喜歡自己被拒絕。那敢情好呀,我就不客氣了,這樣他總沒話說了吧。

他已經氣呼呼地站起來了,這可難不倒我,我可是身姿很輕盈的。我一把拉起和服的下襬,縱身一躍,像小偷爬牆一樣扒住他的雙肩,雙腿也繞過了他的腰部,緊緊夾住。

“你!”猗窩座回頭看我,看錶情好像更生氣了,“動作那麼熟練,你和童磨難道也?!”

我搖著頭,有一縷頭髮拂過了他的側臉:“沒有啊,童磨不會催我走路的。”

他沉默了半晌,慢慢將臉轉到了前面:“這樣嗎。”

說完後,他的兩隻手摸索著嵌入了我的腿彎,將我往上又託了託。

“手抱好。”他叮囑。

看他的樣子,應該是不生氣了。

我強壓嘴角的笑意,手臂摟住了他的脖子,又箍得緊了緊。

看來,我們又可以重新做朋友了呢。

他揹著我走了幾步,我的心中忽地泛起了一層層閃著五彩光芒的漣漪。

這是我第一次被人揹吧?不知怎麼的,莫名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好像曾經也有人經常那麼揹我。但是那種突如其來的熟悉感也只有一瞬,望著這枚像桃花一樣粉嘟嘟的腦袋,又有一種無力的陌生感接踵而至,襲遍我的全身,讓我渾身都冰冷了起來。

這應該是我的錯覺吧,有誰會揹我呢?我真是越來越糊塗了。

“抓緊了。”他說完這句話,腳程便加快了速度,直到兩邊的風景閃得越來越飛快,越來越模糊,乃至根本沒辦法看清一秒。

風都要把我的頭髮吹亂了。早知道我就把頭髮盤起來了,現在的我一定像個瘋婆子。不過好在我在猗窩座的背後,他看不到我現在的模樣,不然叫他看到了,指不定他會怎麼想。

女孩子嘛,還是比較在意自己的形象的。

他的背後倒是沒有什麼溫度,畢竟他同我一樣都是鬼,而且他整日穿得這麼清涼,一點都不保暖。

不過……嗯……他的身上倒是意外地有些好聞呢。

我還以為他身上多多少少會有點汗味,就是很多油膩男身上會有的那種豬腰子的騷臭味。那種味道我在童磨的萬世極樂教經常能聞到,那些求財的中年男子身上很多都是那個味兒。但是猗窩座的身上,卻只有一種淡淡的薄荷清香,混合著一點點皂感,甚至我還聞出了一絲麝香與香根草的氣味,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鼻子出了問題。

我也不知道我的身上是什麼氣味,不過我會隔三差五地跳到河裡洗澡,而且每次都凍得要死。為了乾淨,那也沒辦法。氣味什麼的,之後也不用擔心了,等見到了墮姬,我可以借用她的香膏,打扮得和她一樣香噴噴的,絕對不能叫猗窩座聞出什麼怪味來。

猗窩座的速度確實比黃包車快得不是一個檔次。他的實力在這裡,我感到十分安心。

已經數百年了,上弦的位置一直沒有變動過,只有童磨有一日和猗窩座發起了換位血戰,運用他的冰系血鬼術贏了他,從此,猗窩座便從“上弦·貳”掉到了“上弦·叄”。也大概是因為這個由頭,他一直很討厭童磨,雖然說在這之前他好像就對童磨有點意見就是了。

我趴在他的背上東想西想的,又時不時地發個呆。無意中抬頭瞥了一眼,才發現不知不覺中我們竟已經到遊郭了。

還好原先就離得沒有特別遠,不然慢慢走也不知要走到幾時。

放眼望去,滿目皆是紅的燈,黃的燈,綠的燈……一盞一盞的就像無數個無慘的眼睛,照得夜如白晝。每一個屋的外面都站了一個攬客的老鴇,她們聲情並茂、抑揚頓挫地說著日語,有的說著說著還唱了起來,恨不得街上的嫖客們全都去光顧自己家的遊女屋。

走在街上的人類呢,看上去也都是有頭有臉、手頭寬裕的。我和猗窩座站在這人堆裡,活像是達官顯貴裡亂入的小婢女與小太監。

真是繁華啊,真是為我們鬼量身打造的天堂!

我低頭探了探,期待地觀察著猗窩座的神色,企圖從他臉上看到一點震驚、詫異這樣的表情。但他看上去卻和萬世極樂教裡那些三天沒解大便的油臉大漢一樣五官扭曲。

許是他比我還沒見過世面吧!

我摟緊他的脖子,指著前方歡天喜地地大喊:“猗窩座,前面!”

他沒接我的話,但還是順從地按照我說的方向往前走。待走近,我仔細地觀察著牌匾上的字,眨著眼睛認了半天。

“你……是不是想勒死我?”猗窩座忽然說道。

嗯?

哦……

我這才發現,我認字認得太專注,手臂和猗窩座的脖子幾乎是嚴絲合縫的了。

我趕忙鬆開,猗窩座長吸一口氣,“得虧我是鬼,要是我是普通人類,早就被你殺死了。”

“啊……抱歉。”我悻悻地看向那牌匾,“猗窩座,你識字不?”

“你不識字?”

“呃……”我結巴了。

天哪,真的好尷尬!

我確實這千年來沒怎麼讀書寫字。

我剛變成鬼的那會兒,真的是半個字也不認識。後來遇到了鬼舞辻無慘,在他的指引下,我才會寫我的名字——

雪。

後來呢,又遭遇了一場大變故。當我醒來時,我的身體已是殘破不堪、缺胳膊少腿的,而且竟然一點記憶都沒有,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離奇的是,腦子裡卻有了一些文化知識!我懷疑我是不是去學習了,然後因為實在不是讀書的料,就自我抹去記憶了?

太奇怪,太奇怪。

之後,無慘就開始組建十二鬼月,自此我便認識了猗窩座,後來又認識了童磨。在童磨的熱心幫助下,我學會了不少字,至少平假片假都學會了,常用的那些漢字也都會寫了。

然而,面前這塊牌匾上的漢字書法未免也太龍飛鳳舞了吧?我甚至都不確定這到底是不是我認識的那些字。

猗窩座見我半天不吱聲,他盯著牌匾也看了許久,隨即搖搖頭道:“好像不是那三個字吧。”

“你確定嗎?”我表示懷疑。

不是“京”和“極”,我尚且可以理解。但是第三個字怎麼可能會不是“屋”啊?遊郭的遊女屋,不全都是叫什麼什麼“屋”、什麼什麼“屋”嗎?

猗窩座揹著我,將我又往上託了託:“應該不是‘京極屋’,我們去別處找找。”

“不,你不識字吧!”我猛拍猗窩座的肩膀,“說起來,你一直在和別人戰鬥,你有多少年沒有讀書了?”

不是吧,我們兩個竟然都是文盲,都不識字啊?!

“麻煩,字什麼的進去問人不就知道了。”

我聽了,頓時眼前一亮。

可以呀,還挺聰明!

我表示讚許:“你說得對,快放我下來。”

萬萬沒想到,他還怪客氣的:“不用,你又不重。”

我知道他這都是場面話:“真的不用,我自己可以走。”

“你要能走都好了。”

我:“……”

正當我倆站在門口推三阻四時,攬客的老鴇冒著精光的眼睛已經閃到了我們的眼前:“二位客官,進去坐坐?”

猗窩座不滿地瞪了老鴇一眼。

老鴇表情僵了僵,“那個……大名鼎鼎的詩姬花魁就在我們屋哦。”

猗窩座的表情總算是好看了點,我也喜笑顏開:“詩姬?我要見她!”

“嘿嘿,先進來坐……”老鴇客氣地開啟門,把我們往屋裡引。

猗窩座總算是把我放了下來。和他並肩走著,我一直在看他的臉,想等他也看向我的時候,給他使個暗號。

哼哼,剛剛是誰說不是京極屋來著?丟人了吧!

但是猗窩座一直不看我。

他看老鴇的樣子自不用說,還是一臉的看不慣。相對來說我就溫和許多,所以老鴇羅裡吧嗦的基本只在和我說話。

“哎呀這位小姐,您可真賢惠,居然主動要帶他和姐妹們一起玩……”她拿著一把扇子笑開了花。

猗窩座看都不帶看她一眼的。

我也應和著乾笑兩聲,沒怎麼接話。

“那個……見花魁的話,二位可帶足了錢?不會帶了幾朱銀就……”那老鴇說著,又上下打量起我們的衣物來。

我明白,她是看我們穿的普通,怕我們沒帶夠錢。

我拍拍胸脯:“我帶的都是以小判為基本面額的,怎麼樣,夠不夠?”

老鴇頓時笑開了花:“姑娘你可太優秀了!”

她笑呵呵的,把我們帶進了吃飯的房間。

按照流程,與花魁初次見面時,花魁不能和我們在一起吃飯,也不能和我們說話,只能遠遠地和我們互相看幾眼。我東張西望了半天,總算看見墮姬扛著一坨“大棉被”慢慢走了出來。

我忍不住笑了一下,和猗窩座說道:“她這身衣服我喜歡,夠保暖。”

沒想到猗窩座馬上把眉毛一凜:“你也想當花魁?”

“不是……”這個猗窩座是槓精沒錯吧?我有點不知道接什麼話了。

墮姬側過臉,和她身側服侍的禿說道:“這裡沒你的事了,你先下去吧。”

“欸?可是詩姬小姐……”那小女孩猶猶豫豫,“按照規定的話,您……”

話還沒說完,墮姬便瞪著眼睛,狠狠地抓住了女孩的頭髮:“你是對我的話有什麼異議嗎?你以為這個店是靠誰才有這麼高的收入,遠遠超越了別的遊女屋?!你要是再敢多說一句,信不信我把你變成禿頭?”

面對那兇殘的一幕,猗窩座的眉毛都要皺成一圈圈波浪了。我知道,他是有點看不慣墮姬欺負小女孩。說實話,我看著也有點怪不舒服的。若是墮姬此刻欺負的是一個一米八的壯漢,那猗窩座保證沒意見。

不過墮姬的淫威雖暴力卻十分有效,那禿馬上順從地捂著被拉扯得有些流血的頭皮退了出去。

礙事的人終於走了,墮姬馬上對我們露出了最純真的笑顏:“雪!”

她想必這幾十年來也悶壞了,看她的模樣恨不得原地表演一段吹拉彈唱。只見她將手上繁瑣的腰帶與身上累贅的“大棉被”通通一扔,隨後張開雙臂,像小雞一樣朝我撲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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