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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清楚後來這場接客是怎麼結束的,左不過是墮姬來主導。我和猗窩座終究只是兩個“混子”,也只是跟著墮姬有樣學樣。
我們還一起跳了舞蹈。我自是不會跳,只跟在墮姬後面左右瞎搖擺。猗窩座本不想跳,但我只隨口說了句“你是不是不會的事情挺多的,跳舞的話童磨也會一點點呢!”結果他就莫名地一邊發火一邊上了舞臺。
我們三個人手拿了兩把摺扇,跟著伴奏的樂妓左扭右扭。墮姬將扔扇子的絕活鍛鍊得爐火純青,讓那些嫖客們咋舌不已。扔扇子對我和猗窩座來說其實也是小菜一碟,扇子在空中迴旋自轉的那點速度對我們來說簡直和靜止了沒什麼區別,只不過我和猗窩座的動作比較醜,實在不能說是一種表演。
第二天,我還想繼續這種有趣的角色扮演遊戲,但猗窩座說什麼也不同意。他說他以後就算是一直忍受我的蠢笨,也不再願穿女裝。他還揚言我也不許接客,問他理由他又不說。
墮姬託著腮猜測:“可能他覺得你的琴技和舞技都不到家,怕暴露身份?”
雖然有可能,但我還是氣餒萬分。
墮姬為了這難得的相聚,特意請了好幾天的假,京極屋的老闆娘無不應允。我們又故技重施,將妓夫太郎叫了出來,我們四個鬼快活地逛著夜市。
當然墮姬是做了偽裝的,不然叫大街上的人看見花魁居然招搖過市,被認出來那可不妙。
我又買了身新衣服,也是白色的和服。不知道為什麼,我好喜歡這種白色的衣服。好像以前有什麼重要的人也整日穿得一身白。但是關於以前的事情,我是一點都想不起來的。
墮姬也買了好看的首飾,給我把頭髮梳了一下,在側面梳了一個大丸子。
她拉著我左看右看,噘著嘴表示不滿意:“雪,你這也太素了吧。我替你挑一個好看的髮飾。”
墮姬撅著屁股在小攤上左看右看,妓夫太郎則輕拍墮姬的腰部,示意她注意形象。妓夫太郎的目光忽地從妹妹轉移到了別處,我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卻見猗窩座不知怎的不合群地往犄角旮旯走。
“猗窩座!”我喊了一聲,朝他跑過去。
他又怎麼了嘛?簡直陰晴不定的。為什麼不能將每次遇見鬼殺隊的柱的那股激情用在我們身上?除了戰鬥,能不能有點別的興趣愛好?
雖然……我也沒什麼興趣愛好就是了。
我知道我這個人,無趣得很。
我追過去後,猗窩座反手拉住了我,腳步停了一停。我略微抬頭,看見我們的眼前生長著一株亭亭玉立的樹木。
冬天本來就沒什麼好看的植物,基本上都是光禿禿的樹。但是這一株樹上竟綻放著聖潔如雪的花朵,一朵一朵地鑲嵌在傲然的樹杈上。
啊,那是白梅吧。
我們凝神看了會兒,他伸手採擷了兩朵,手捻著花兒在我的丸子頭處擺弄了一會兒。
我不自在地朝後躲:“你幹嘛呀……”
“別動!”他另一隻手迅速按住我的肩膀。
他認真地看著我的丸子頭,好像並沒有注意到我和他的距離是如此地近。他的呼吸,他的心跳,還有……我就算是不想,此時它們也充斥了我的全部感官。
他桃粉色的細眉蹙了蹙,似乎是遇到了什麼難題。我只聽到他的心跳越來越快,到最後幾乎快要如山峰轟然倒塌一般。呼吸也愈發地粗重,我懷疑他下一秒就要倒地抽搐口吐白沫,對我斜眼歪嘴地求救:“雪……救我啊,快幫我找無慘大人……”
我搖搖頭,將腦海裡不切實際的想象打消。但是光是想象一下畫面真的有點好笑,我情不自禁地笑了一下,趕緊用袖子捂住嘴,不能叫猗窩座發現。
他要是知道我在想什麼,可能要氣得把花街的房子全拆了。
我小心地又偷看了一眼他,卻見他也在看我。
在視線相交的瞬間,他又馬上先我一步將眼神閃躲開。一時之間我也分不清,到底是誰偷看誰被抓包。
他又深呼吸了一口氣,問:“不喜歡?”
“呃……”他這一問倒是把我問住了。
我不喜歡?
不……
我……很喜歡。
也不知道他給我弄成了什麼樣?我想要觸碰一下丸子頭上的小花,卻又擔心將小花弄壞了,指尖只象徵性地輕拂過。我笑了笑:“真花總比假花好看呢。”
“但是會枯萎。”猗窩座的語氣好像帶了點……莫名的落寞?
他為什麼落寞?他經歷過什麼嗎?我對他的過去絲毫不瞭解,他也從未同我說過,也沒有同童磨說過。無慘也許知道,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我隱約又很怕觸碰到那神秘的禁區,好像這樣,我們之間的快樂就真的是轉瞬即逝的短暫。就像真花那短暫的花期,一天不到就會乾枯,完整地凋零,泛黃而憔悴。
猗窩座好看的桃粉色短髮在夜晚格外顯眼,薄唇就像一把鋒利的劍。眼睛也好看,黃寶石似的虹膜,像星辰大海一樣的鞏膜……清風捲來陣陣梅香鑽進我的心脾,我被浸在裡面,也一同醉去了。
墮姬拉著妓夫太郎孩子似的朝我們跑來。看到我髮間的花朵,妓夫太郎怔愣了一下,又低頭看了一眼墮姬:“梅……”
我不解:“梅花怎麼了,有什麼不好的寓意嗎?”
妓夫太郎眨了眨他那看起來不太聰明的眼睛,又抬頭望天,發呆:“……梅毒?”
墮姬用力捅了一下妓夫太郎:“哥哥,你在瞎說些什麼啊?”
“呃……哦……”妓夫太郎呆滯地點點頭。
我也無語了。
就算是沒有文化,也不至於這麼語出驚人吧。
妓夫太郎也摘了朵梅花想要給墮姬戴上,墮姬卻嫌棄地把臉皺成了一個苦瓜:“我不要,我想要真金實銀啊,哥哥!”
好……勢利眼啊……
我心裡默默感嘆,妓夫太郎也順從地把手收了回去,但墮姬卻把那梅花給奪了回來。
“不是要給我嗎?我摘著玩。”她孩子氣地一片一片把花瓣從花托上扯下來,“我能晉升上弦·伍……我不能晉升上弦·伍……我能晉升上弦·伍……”
這個操作我聽說過。
你如果有什麼願望,就一邊摘花瓣一邊說能或者不能。當摘到最後一片花瓣時,你所說的那句話就代表了你對這件事情的預言。
我徹底無語:“墮姬,你這樣太浪費了。”
墮姬嚶嚶嚶地撇著嘴:“雪,不要在出來玩的時候講我啦!反正這些花還是會長的嘛。”她一邊說一邊又摘了六七八朵,然後全給扯了。
她剛才預測的是“不能”。她不相信,繼續測。
最後測出來全部是“不能”,她又說這種預言不可信。
她冷哼一聲:“看吧,就算是美麗的梅,只要它還是一朵普通的花,就算她再美,也有它盛開的花期。遇到更強大的,它就會提前結束花期。所以當它變成另一種形態,比如黃金做的梅,那它就能夠將那份美麗永遠儲存下去……”
我知道,她這是將自己比作成梅花了。
“美麗又強大的鬼,做什麼都可以!”她的笑容妖豔無比,大喊著笑嘻嘻地將手中七零八落的白梅花瓣拋灑一地。
花瓣紛紛揚揚地落下,她開心地轉著圈,“喔,下雪啦!”
我無奈地扶額:“你就欺負梅花不會說話吧。”
“不會說話更好,它要是敢說什麼,我把它整棵樹全拔了。”
我:“……”
“不過……”墮姬笑盈盈地看著我,“雪,你也是美麗又強大的鬼,你想做什麼也可以!”
“是嗎……”我想做什麼也可以嗎。
但是……我想做什麼呢?
我什麼也不想。
硬要說的話,我只想找回我的記憶,但是我卻什麼也想不起來。
若我能找回我的記憶,是否就能夠結束我這數百年來的虛無?
做鬼真的開心嗎?墮姬反正是挺開心的,妓夫太郎也很樂意,童磨也很自願。但我又是為什麼變成鬼的……猗窩座似乎也並不開心,他又是為什麼……
也許我就會永遠這樣,永遠迷惘在一片虛無裡。永遠找不到我想要的答案。
……
又玩了幾天,但是墮姬實在是不能再這樣頹廢下去了,她必須要開始工作了。
無良的無慘又給猗窩座派發了任務,他也要開始忙起來了。
十二鬼月裡最閒的可能就是童磨了,無慘給他派發的任務最少,於是我打算去找童磨。
墮姬抱著我的胳膊,哇的一聲哭出來:“雪,你不要走啊……”
我無奈:“可你要工作,童磨那邊我比較好呆。”
猗窩座看起來好像很不滿:“你就和墮姬在一起不是挺好?或者回雪山。實在不行,你也可以和我……和……我……”他卡了一下,“和我……一起去找無慘大人。”
“找無慘?”我傻了,“找無慘幹嘛?”
“……沒什麼。”他將臉別過去。
什麼呀?莫名其妙。
我打定了主意:“我還是找童磨吧,有些事情我想要問問他。”
童磨見多識廣,身為萬世極樂教的教主,他的知識底蘊十分豐厚。
我能商量的人也只有他了。問墮姬,她比我還傻。
“你有什麼事情要問他?”猗窩座看上去不爽極了。
我該怎麼說呢:“就是……一些私事。”
“不能同我說的事?”
“呃……對。”我點點頭。
確實沒辦法和猗窩座說。有些事情,得去和旁觀者說才行。因為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他攥緊了拳,已瀕臨爆發邊緣。我知曉大事不妙,思考著該說點什麼緩和一下現場的氣氛,他卻已先一步爆發了出來:“好啊,我無所謂,你想找他就找他吧。我以為這些日子,你已經把他忘差不多了,但我卻沒想到,你還是要找他,還是想要去他那邊!”
我啞然了。
他生氣了?他在生什麼氣?
墮姬也傻眼了:“猗窩座閣下,雪她也沒處去了。童磨閣下那邊地方大,又好吃好住的……”
“我無所謂。”猗窩座冷冰冰地撂下這句話後,連看都不看我一眼,便從窗戶跳出去,消失在了夜色裡。
他走後,我們剩餘三人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墮姬輕舒一口氣,託著下巴趴在桌子上,費解地問妓夫太郎:“哥哥,他什麼意思啊?”
“哼,可能他嫉妒童磨閣下有那麼大的寺院吧。”妓夫太郎齜著尖牙說。
“猗窩座閣下真的很奇怪。”墮姬眨巴著眼睛,“他不吃女人,但明明吃了美女才可以變得更美啊。童磨閣下說,女人的身體可以孕育胎兒,是最營養的,我覺得童磨閣下說的對。猗窩座閣下真的好難懂哦,沉默寡言的。他能一起來這裡玩,甚至還扮花魁,真的好令人驚訝……”墮姬捂嘴輕笑,“一想到他扮花魁,我就好想告訴童磨閣下啊!童磨閣下知道了,表情一定很精彩。”
精彩是一定的,嚇人也是必然的。
我連忙擺手:“還是別了!要是童磨又去和猗窩座說點什麼,那畫面,我可不敢想象。”
猗窩座一定會生氣我們口風不嚴,並且又會一拳把童磨的腦袋打得稀巴爛。
童磨太可憐了,我不能害他。
“嘻嘻嘻……”妓夫太郎暗自偷笑。
我又對鏡子照了照:“那我走了。”
墮姬的表情一下子又垮了。
我望著銅鏡裡的自己。銅質的反光將我的面板映得有些泛黃,就像那枯萎衰敗的花朵一樣。我不禁又側頭看了看丸子頭上的白梅,那是猗窩座親手替我戴上的。但是可惜,明日,它就會蔫成一團與爛泥一般無二的噁心模樣。
而我與墮姬一樣,會永遠燦爛地盛開,維持著我們最美麗的狀態。
我們是如金子鑽石般能夠維持在永恆狀態的生物。但是從某種意義上,也是如同鑽石一樣冰冷而堅硬的。
這一點,我十分清楚。
“過段時間我再來找你。”我站起身,對墮姬笑了笑,“小心,別死了。”
墮姬自信地指了指妓夫太郎:“放心吧,有哥哥在,我們兄妹就是無敵的!”
有這話,我安心了不少。妓夫太郎確實比墮姬靠譜多了。
我又和妓夫太郎說道:“保護好墮姬。”
妓夫太郎叉著腰客氣道:“我會的。雪小姐,有空常來找我們玩。你不在,墮姬這孩子成天和我叫苦連天的。”
聽到這話,我忍不住笑出了聲。
最後我們又說了一大串離別的話,在墮姬的喋喋不休中,我從窗戶邊跳了出去。
像寒風中的冰雪,我的腳尖輕巧地點在一座座屋頂上,宛若沫蟬一樣。
街上熙熙攘攘的全是一臉淫笑的嫖客,一臉假笑的遊女,一臉奸笑的老闆們……一個個牌匾上寫著我不認識的字,還有五光十色的燈籠,將人們的臉上照出了不同的色彩。就像一顆顆螢火蟲,這些人又何嘗不是脆弱到極點的可悲生命……我在一片燦爛的燈光裡,終於離開了這座繁華熱鬧的遊郭小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