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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趙匡胤的獎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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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蜀真是富裕啊,宋軍把後蜀國滅掉之後,於當地修造了二百艘大船,裝載金銀財寶、布帛器皿、銀腰帶送至江南軍前,當做軍費的開支。

剩下的朝廷奢侈品自陸路發往京城開封。

這之後,宋朝又陸續花費了十來年的工夫,方把蜀國府庫所積之財貨運完。

十年間,宋朝每年透過漕運,自蜀地運輸財物數以萬計。

這些還不包括平蜀地時宋朝將士私自拿取國庫錢財、中飽私囊的在內,此數目也不小。

後蜀之亂平復了,趙匡胤就要下令把除了需要駐守蜀地的將士之外的將士全部召回。

這時候,眾將心裡真是害怕呀,他們都怕回去後,陛下懲處自己。

有幾個在這裡沒做一點虧心事呢?因為蜀國真是太富了,東西和美女真是太多了,讓人們看了眼紅。

他們都知道陛下是一個治軍非常嚴明的人,他本人也以身作則,從來不違犯軍紀。

對於財物,也從來都是不貪圖的。

這些讓眾將們無不佩服,可是又自思有幾個人能做到他那個樣子呢?在平亂當中,王全斌心裡總是戰戰兢兢,害怕以後回京……他甚至還有過馬上向皇帝請病假回去的想法。

在趙匡胤令參知政事呂餘慶前往蜀地任職,又讓王全斌管理軍務,別的方面不讓他插手之時,王全斌心裡就明白皇帝開始限制他了。

他對自己的部下說:“我聽說古代的將帥一般都難以保全功名,還不如我馬上稱病回去呢,免得以後陛下怪罪於我.”

部下們不想讓他走,同時,也是為他好,就說:“如今蜀地這麼亂,盜賊這麼多,沒有陛下的詔令最好不要輕易提回去的事.”

於是,那王全斌就更加賣命地平亂,以遮其羞。

而王仁贍這個人有些小聰明。

早先,有人向趙匡胤推薦他的時候就說他很有才,今天看來,他果真是很有才。

由於心虛,一回京他就趕緊找皇帝陛下彙報他在後蜀之時的“見聞”,以遮其過。

王仁贍把王全斌他們這些人在蜀地的不法行為詳詳細細地告訴了趙匡胤。

趙匡胤卻對他不冷也不熱。

其實,趙匡胤對他們在蜀地的作為早已是瞭如指掌。

趙匡胤說:“你自己呢?”

王仁贍一時被堵了一下:“我——”王仁贍又要轉彎進行開脫,沒想到,趙匡胤說:“逼著王廷珪送美女,將豐德庫開啟,取走金銀財寶,也是王全斌和崔彥進他們做的嗎?”

王仁贍這一下被完全堵死了:“這——”他惶然難對,趕緊跪伏於地請罪。

自己真是無需再多說了,越描越醜,罪過也越大。

對於他們在蜀國犯下的罪行,趙匡胤念他們平蜀有功,沒有把他們交給司法官吏進行審理,而是交給了朝廷下面的中書門下。

趙匡胤叫來蜀臣,當面對證,使他們也無可辯白,只有伏法,聽候朝廷發落。

給王全斌、王仁贍、崔彥進等北路軍將領定的罪是:依勢強搶女子和玉帛,擅自開啟後蜀國庫,對財貨進行隱瞞,擅自剋扣蜀兵之行裝錢,擅自對蜀國降兵進行殺戮……王全斌等人俱認不諱,簽字畫押。

王全斌這些人收受和隱瞞的錢財一共有六十四萬四千八百多貫,這些還不包括他們掠奪的後蜀皇宮珍寶及外地府庫其他收藏未登記至冊子上的。

皇帝趙匡胤又詔令御史臺在金殿上召集文武百官討論他們的罪行。

公論的結果是應處斬刑。

然而,趙匡胤畢竟是趙匡胤,反正話已經說得十分清楚了,罪當斬刑,如果不殺你們,也就是給你們面子了,給你們人情了,你們可不能再犯,可要知恩思報。

於是大手一揮道:“念你們新建大功,就不殺你們了,特赦你們!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一律降職使用.”

經朝廷議定,在隨州設定崇義軍,在金州(今陝西安康)設定昭化軍,降王全斌去當崇義留後,降崔彥進去當昭化留後,罷免王仁贍樞密副使之職位,另任為右大將軍。

勒令他們即刻把自後蜀將領臣子那裡敲詐勒索來的金銀與鞍馬等物全部退還原主。

這樣,王全斌他們沒有被殺掉就很慶幸了,哪還有不服的道理?這些大將們都匍匐在地叩頭謝恩。

在北路軍將領當中,康延澤也受到了朝廷的懲處。

在蜀地的時候,他雖沒有王全斌他們貪得多,但也愛財,也不是個乾淨的人,其實,當初王全斌懷疑他會向皇帝告密,完全沒有必要。

經皇帝趙匡胤查證,康延澤被貶為唐州教練使。

那些在蜀地發動叛亂的中下級將領,除了死在戰爭中的,被緝捕的孫進和吳環等二十七人,在王全斌從蜀地回京以前就已經被械送回京。

皇帝趙匡胤親自審理此案,他們皆認罪伏法,被斬殺於諸城門外。

還有一個人非常驕橫,知道必死無疑,連皇帝也不放在眼裡,竟然咆哮朝廷,大罵趙匡胤無道昏君,說“你趙匡胤能當皇帝,我為什麼不能?”

說完不光他死了,就連他的家人也被連累了,被誅族。

——皇帝真是大怒啊。

說完被罰、被殺的將士,再說說被獎勵的將士。

王仁贍在告發王全斌他們的時候,唯獨對一人大加讚揚,由衷地感佩,這個人就是曹彬。

他說曹彬最是清正和廉潔。

要說這曹彬也真是無可挑剔的人。

曹彬在一週歲的時候,父母曾讓他“抓周”。

父母在他的周圍擺了許多玩具,讓他自己去抓,看他抓哪一件。

他看了一會兒後,就用左手拿了刀槍之類的玩具,又用右手去拿俎豆一類的玩具,一會兒又拿起了一枚印章。

別的他都不感興趣,看都不再看一眼。

人們都認為這孩子和別的孩子不一樣。

待曹彬長大之後,為人甚是淳厚。

曹彬的姨母張氏是郭威的貴妃,郭威封曹彬當了河中都監,然而他並沒有由於自己是皇帝的親戚而覺得自己有什麼了不起,反而更為謹言慎行了。

當公府舉行宴會的時候,他一整天都很端直謹嚴,不曾旁視。

那時候,有個名叫王仁鎬的將軍,平時端謹簡樸,崇信佛教,為人也厚道,認識他的人都把他看成是長者,可是他卻對自己的部下自省道:“我覺得自己日夜辛勞,從沒有過鬆懈,可見到了曹監軍以後,才明白自己是多麼的散率.”

後周顯德五年,皇帝柴榮命曹彬出使吳越,曹彬完成任務後馬上回京,私人相送的禮物,一概不收。

吳越人坐著小舟趕來以禮物相贈,五次三番,盛情難卻,他還是不得不接受了,登記明白後全部上交給朝廷。

柴榮把這些禮物又回賜給了他,他方恭敬地接受了。

然後把這些禮物全部又分給了自己的親戚和朋友們,自己沒有留下一件。

曹彬極為樸素和樸實,他在晉州(今山西臨汾)當兵馬都監的時候,有一天,跟主帥和賓客於野外圍坐在一起說話,鄰路守將派人來送信,送信之人沒有見過曹彬,便悄悄地問道:“曹將軍在哪裡?”

被問之人就指給他,可這人看了看曹彬,竟搖頭無論如何都不相信,說:“你別哄我了,以為我傻呀,有哪位皇親近臣會穿這樣樸素的衣服呢?並且還坐著那樣簡陋的椅子呢?”

……後來,當趙匡胤對後周的禁軍進行掌管之時,曹彬始終保持中立,從來不偏不倚,非公事一般不會去拜訪,大臣們舉辦什麼宴會,他一般也不參加。

趙匡胤為此很看重他。

趙匡胤登基之後的次年,將他自地方上召回京城,對他說:“朕很早就想接近卿,為何卿總是跟我疏遠呢?”

曹彬拜伏於地說:“臣原為周室近親,還擔任著朝廷的官職,做事十分恭敬小心,還害怕會有什麼閃失,如何敢妄想結交呢?”

趙匡胤看他如此厚重謹慎,便更為敬重他,遂封他為掌管滿朝文武百官朝見禮儀的內客省使。

在平蜀的歸州路軍隊裡,曹彬出任的是都監,一路上對將士們嚴格約束,使蜀地百姓減少了被屠殺和被搶掠的災難。

他們打到哪裡,當地的百姓都心悅誠服,經過的州縣,都心甘情願地投降。

平蜀將領們很少有不姦淫擄掠、中飽私囊的,而曹彬卻始終廉潔自律,回京的時候,袋子裡也只是些書籍和必備的衣服而已。

對於這樣的廉潔將士,皇帝趙匡胤自然會大加賞賜,他最看重的就是這樣的人。

趙匡胤封曹彬為宣徽南院使,領義成節度使,然而,曹彬不想接受此項任命。

他去面見趙匡胤說:“此次平蜀的將領們都獲罪,唯獨臣一個人得到了封賞,讓臣內心怎安?臣實實不敢奉詔.”

趙匡胤聽了曹彬如此說,內心更是喜歡,遂勸他說:“愛卿有大功,又不居功自傲,若真有一點過失的話,像那王仁贍一樣的人也不會為你遮掩。

功有賞,罪有罰,愛卿沒有必要過於推辭.”

如此,曹彬才不得不接受。

跟曹彬一起受到皇帝嘉獎的還有龍捷左廂都指揮使張廷翰、虎捷左廂節度使李進卿和西川轉運使沈義倫一些人。

真是有罰,也有賞。

那李進卿是一個非常忠直的人,有歷史評論家說他忠直得甚至有些愚。

曾有一次,趙匡胤視察水軍水上訓練,突然感慨說:“每一個人都說為國家能不顧自身安危,奮勇向前,此言說著容易,做起來就未必是那麼回事.”

李進卿當即上前說:“臣下對國家絕對忠誠,需要我死的時候,馬上就死!”

說完,猛一轉身,跳入了水中。

趙匡胤慌忙命數十名水手去救,待好不容易把他救上來的時候,他已經只剩半口氣,快淹死了。

像如此之將領,在平蜀的過程中又和張廷翰有著嚴明的軍紀,趙匡胤當然是毫不吝嗇地進行獎賞的。

張廷翰和李進卿皆被封作禁軍的都虞候,且兼節度使,成為禁軍裡的高階將領。

沈義倫以西川轉運使的身份隨軍來到成都,之後一個人居住在一間寺廟裡食素,後蜀的官僚們向他饋送各種禮物,他都婉言拒收。

就是班師回京的時候,囊中也只是幾卷書而已。

趙匡胤和曹彬一次閒話的時候,問起官吏的人品和才能,曹彬道:“臣僅在軍隊裡進行監管,至於官吏好壞的考察,非臣所能明白的.”

他不愛背後言人之好壞。

然而,皇帝趙匡胤非要聽聽他的看法。

曹彬無奈說:“唯有沈義倫堪當重任.”

所以,趙匡胤也對沈義倫進行了封賞。

東路軍的最高將領劉光義改任鎮安節度使,屬於平調,沒升也沒降,這也需要感謝曹彬才是。

趙匡胤對戰死的高彥輝的家人,進行了撫慰,賜以粟和帛。

在對叛軍的戰役當中,高彥輝在導江(今岷江)跟叛軍大戰一場。

叛軍佔據有利地勢,於狹窄的道路兩邊的竹林內設下埋伏。

高彥輝所帶領的軍隊中了他們的埋伏圈。

那時候,形勢極其不利,高彥輝對皇使田欽祚說:“此時叛軍勢頭很猛,天色將黑,萬一我們的軍隊被截斷,首尾難以呼應,那就非常危險了。

最好是趕緊收兵,次日再戰.”

田欽祚是一個陰險狡詐自私自利的小人,不顧大局,一心想的是保全自己。

見大勢不好,就想逃跑,又害怕叛軍會咬住他不放,此時聽高彥輝這樣說,便故意說:“你拿著皇帝給你發的厚實俸祿,卻看見叛軍便害怕而後退,你心裡到底想的是什麼?”

田欽祚知道像高彥輝這樣的人,必然受不了這樣的刺激,那高彥輝果然就又率兵向前。

而田欽祚呢,則趁此機會逃跑了。

結果,高彥輝跟自己的部下十餘騎力戰,全部陣亡。

王繼濤的死也跟這個田欽祚有關係。

在叛軍攻打彭州的時候,王繼濤力戰,身上受重傷八處,沒有辦法,一個人逃回了成都。

田欽祚以使者的身份返回京城開封的時候,為了抬高自己,便汙衊其他的將士們。

他與王繼濤素來不合,就在趙匡胤面前說了王繼濤的壞話。

趙匡胤即召王繼濤回京,要親自審問他。

此時,王繼濤身上的傷還很嚴重,但是陛下要召他回京,他也不敢不回。

結果在回京的路上,因缺乏醫治和調理,而不幸身亡。

後來,趙匡胤知道了這些事,很是憐惜與自責,便對王繼濤的家人優加撫卹。

同時,也深惡田欽祚,遂對他降職使用,從此疏遠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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