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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位同志請看看這一幅，李可染先生最新精品畫作，清漓勝境圖，青峰壁立千仞，列布於灕江兩岸，江中帆影點點，遠處群峰連綿，意境極好，尺寸也很合適，這幅是×。”
李可染先生先後數次前往灕江畫山水畫，多幅灕江山水圖都是傳世之作。
眼前的這幅，陳誠估摸著過個二三十年，怎麼也得千萬打底。
而現在嘛......
陳誠心裡將尺寸換算成平尺，默算了下價格，五十塊錢左右。
“行，這個也要。”陳誠平靜道：“不知道貴店有李可染先生的《萬山紅遍》嗎？”
陳誠不懂畫，但是知道這些畫家的代表作。
《萬山紅遍》全名《萬山紅遍，層林盡染》，是據偉人的句意而來，其中代表意味不用多說。
“有是有的。”售貨員面露歉意：“不過那幅我們是不出售的。”
“先帶我們看看可以嘛？”
“當然可以，兩位同志請來這邊。”
跟著售貨員往前廳深處走去，最中心的地方赫然掛著那幅硃砂打底的畫作。
陳誠走近細細端詳著，右上角還題有一行小字。
——萬山紅遍，層林盡染，偉人詞意，一九六四年，可染。
售貨員笑著解釋道：“這幅《萬山紅遍》李可染先生一共創作了四幅，其中兩幅大幅面，兩幅小幅面。
兩幅大的，李可染先生分別贈送給了燕京畫院和燕京美協，兩幅小的，一幅在李可染先生的家中，另一幅就在這裡了。這幅是正是李可染先生創作的第四幅。”
陳誠看的心裡正癢癢，以為這幅畫沒戲了。
可聽到售貨員的話語，他眉梢慢慢皺起。
“不對吧，同志，我怎麼聽說，李可染先生的這幅《萬山紅遍》一共有五幅呢。”
“啊。”售貨員表情微變，上下仔細打量了一番陳誠：“這，同志您是從何處聽來的？”
陳誠要逛古玩店，自然要先了解了解市場行情，打聽打聽情況。
他現在的人脈不多，也就文壇那邊，透過《人民文學》，能見到幾位作協的大佬。
前兩天朱教授跟他說了不要去人民文學問讀者寄來信裡夾錢的事，可陳誠還是去了一趟，不過沒問錢的事，而是聯絡關係。
他現在事事順利，甚至可以說有現在這樣的名聲，全仰仗最開始《人民文學》扛下壓力幫他發表出去的《牧馬人》。
於是他請《人民文學》的小說組的兩位組長，還有其他幾位當時在的編輯一起下了頓館子。
酒場散了之後，組長徐以和副組長塗光逡還拉著陳誠要去他們家裡繼續喝，繼續聊。
陳誠本想拒絕，可兩位組長合著當場就又買了市面上最貴的一瓶茅臺，沒辦法陳誠只能跟著去了。
去的是塗光逡的家，他家在大佛寺，也就是後世的美術館后街。
塗光逡住在那所大雜院的東偏房，正房住的是著名童話作家張天羿先生。
流觴這個筆名現在真是響噹噹了，張天羿在得知陳誠就是流觴後，幾杯酒下肚都開始喊小友。
就是從張天羿的口中，陳誠得知榮寶齋目前的鎮齋畫作之一是李可染先生的《萬山紅遍》。
只不過榮寶齋那幅《萬山紅遍》不是李可染一口氣在燕京西山八大處創作的四幅之一，而是那年秋冬，李可染從西山離開後多方特邀李可染先生為華夏十五週年所作。
也就是說，目前李可染的這幅《萬山紅遍》應是五幅才對。
可現在看這情況，兩幅都是在榮寶齋！
這讓陳誠怎麼還能忍得住。
陳誠微微一笑，看著售貨員：“同志，你別管我是如何知道的，我出雙倍的價錢購買這幅《萬山紅遍》，你看怎麼樣？”
售貨員終於反應過來，陳誠的身份應該不簡單。
“同志還請您稍等，我去問問我們經理。”
“嗯。”
售貨員小跑著去後臺了，朱霖小聲問道：“陳誠，你是怎麼知道這幅畫一共有五幅的。”
陳誠笑著解釋道：“是我從作協那邊張天羿老先生那聽來的，說是十五週年的時候，李可染先生在西山一共畫了四副，其中兩幅分別送給了花院和美協。
當時李可染先生回來後，文聯這邊多方邀請李可染先生再畫一遍，其中就有作協，李可染先生於是就多畫了一幅，送到了這榮寶齋，說價高者得。
當時榮寶齋開價極高，各方聽到要加錢購買個個偃旗息鼓。
後來你也知道，文聯下這些協會什麼的都停止工作下鄉去了，這件事也不了了之了。”
朱霖聽的津津有味：“還有這麼一回事。”
“是啊，我知道是有五幅，但我以為榮寶齋只有後來那第五幅，沒想到我們眼前這幅，居然不是李可染先生從西山回來畫的，而是其西山所畫四幅中的其中一幅！”
很快，售貨員小跑著回來，身後還跟著一位稍稍上了年紀的掌櫃的，戴著老花鏡。
“經理，就是這兩位同志。”
經理看到是陳誠和朱霖兩個這麼年輕的青年人，稍稍一愣，隨即拱了拱手：“兩位同志好，老身姓殷，不知兩位同志貴姓，另外，請問是哪位同志說李可染先生的《萬山紅遍》有五幅來著。”
“殷經理您好，免貴姓陳，陳誠，這是我未婚妻，朱霖，是我說李可染先生的《萬山紅遍》有五幅的。”
殷經理將目光放在正主身上，輕聲問道：“陳誠同志，你是如何知道，這《萬山紅遍》有五幅的。”
陳誠沒說自已是如何知道的，將剛剛給朱霖說的五幅圖的來龍去脈講了一遍。
“陳誠同志還知道這件十幾年前的舊事。”殷經理驚訝的說了一句，小心試探道：“還請這位小友告知身份。”
這年頭從事古玩的都小心翼翼的，當世五幅《萬山紅遍》，要是被人知道他榮寶齋藏了兩幅，指不定出什麼事呢。
陳誠笑著擺了擺手：“殷經理不用在意我，我沒什麼身份，平時寫寫文章，給雜誌社投過幾次稿。”
殷經理稍稍一思量，眼皮一挑。
身後的女售貨員跟著眼中露出驚喜與好奇盯著陳誠：“同志您是......流觴？寫出《牧馬人》的流觴！”
陳誠微笑頷首。
殷經理這才放下心來，讚許訝然的看著陳誠：“原來您就是流觴作者同志，久仰大名了，沒想到流觴同志您這麼年輕，我說您這個年紀怎麼會清楚當年文聯內部的這件舊事呢，您慧眼說的不錯，這《萬山紅遍》是有五幅的，還請後堂這邊請。”
“好。”
陳誠和朱霖對視一眼，互相看到了對方眼中的欣喜。
這件事，應該是要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