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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李清歌突然發現越來越難上課了。
上課的時候，她發現有好幾個學生打瞌睡，就叫醒他們，繼續上課。可是過了一會又發現他們睡了，她不再叫醒他們，下課後把他們叫到辦公室問原因。
他們振振有詞：“如果不睡覺，就管不住自已的嘴，那樣更影響紀律。”
“難道你們不想學點什麼嗎？”
“想是想，可是學不會！”
“老師您就別費心了，我們本不是讀書的料，也不想來學校，是父母逼我們來的。”
“那既然來了，總得學點知識吧？”
李清歌說得口乾舌燥，那幾個學生保證以後不在課堂上打瞌睡，好好聽老師講課。
一天，李清歌佈置學生寫作文，剛一宣佈，學生就哇哇大叫：“老師啊，現在時興減負，你還佈置那麼多次作文，這是侵犯我們的權利呢！”
“什麼都不要你們做，什麼知識都不傳授給你們，那才叫侵犯呢！”
好不容易安靜下來，交上來時，李清歌發現有十個學生沒交上來。
“這幾個同學限明天早上放學之前交上來，否則罰寫兩篇！”
第二天，一直到天黑也沒見他們交作文，李清歌惱了，來到班裡點他們的名，命令他們寫。
在老師的威嚴之下他們非常不願意地寫了交上來，可是沒想到放學之後他們竟然跑到校長室向校長告她的狀。
“我們語文老師罰我們寫作業，校長，您不是說過老師不許罰學生寫作業的嗎？”
“你們語文老師是誰？”
“李清歌。”
校長一聽就皺眉頭，又是這個李清歌，前幾天剛有學生來告她批評學生過多。
校長平靜地問：“老師罰你們寫多少篇？”
“兩篇！”
“老師限你們多少時間完成？”
“一天半。”
“開學到現在，老師一共佈置了幾次作文？你們交了幾次？”
“六次，我交了一次。”
“我交了兩次。”
“我交了三次。”
“我一次都沒有交。”
那些學生紛紛回答。
“開學到現在已經三個月了，老師佈置了六次，平均每月兩次，不算多，而你們幾乎都沒有完成，我覺得這不算罰，語文老師只是把你們欠她的作業收回而已，你們說呢？”
學生聽到這裡，已經明白了自已的錯，只好跟校長說再見走了。
這事，校長沒跟李清歌說。在一次全校教師大會上，校長又一次強調：“不許罰學生，不許打罵學生，老師們的工作要更耐心細緻……”
校長一說完，下面一片議論，李清歌也想起了前幾天的事情，自已那樣算不算罰呢？她突然覺得做老師挺無聊的，自已原來不適合做老師，這個發現讓她痛苦，也很無奈，做了七年的老師才明白這事，覺得有點悲哀。
她想起自已剛畢業時的理想，覺得很可笑。
既然不適合做老師，那麼，自已的“未來”又在哪裡呢？自已還有未來嗎？一個年近三十，帶著五歲孩子的女人能做好什麼呢？
開完會，她找到雯雯的辦公室，和她訴苦。
“我覺得我做人真失敗！”雯雯說。
“怎麼啦？”
“哪方面都是，婚姻、家庭、工作、生活等等一團糟。我覺得好悲哀的！”
“不會吧？你不是過得挺好的嗎？”
“那是以前，現在，我越來越不願意回家了。”
“為什麼呀？不願意回家？”
“是的，家裡經常是烏煙瘴氣的，我又聞不了煙味，難受。”
“你們家劉起同不是不吸菸嗎？哪來的煙味？”
“不是他，是他媽媽！”
“啊？不會吧？”
“怎麼不會？據說已經抽了幾十年了，改不了了。”
“那可就難辦了，只有同情同情你了。”雯雯笑著說。
“你還笑啊？沒有同情心！還不快點幫我想想辦法！”
“我還能有什麼辦法？要不你不住家裡吧？可是不住家裡住哪呢？”
“不住家裡是不行的，我家婆會覺得我是嫌棄她，會發生家庭大戰的！”
“惹不起，躲得起也不行？”
“不行，除非是到外面工作。可是，要到另外一個地方工作也不容易啊！”
“對了，你可以去讀書，去讀書就不用呆在家裡了！”
“對呀！我怎麼沒想到？”李清歌高興地說。
過了一會，她又說：“還是不行，我如果去讀書，誰來照顧我兒子呢？”
“他爸爸呀！孩子又不是你一個人的，他也有責任的。”
“可是，你要他照顧孩子太難了，他自已照顧自已都照顧不好。”
“真不明白，我們這裡的男人好像都是長不大的。”雯雯也若有所思。
“你回家跟劉起同商量商量。”
李清歌回家把這事一說，立即引起他的譏笑：“你想去讀書？真可笑！這麼大年紀還想去讀書？”
“怎麼啦？誰規定像我這麼大不能去讀書？”李清歌對他的態度不滿。
“可以可以，你去吧，不過孩子我可不帶，我照顧我媽媽一個人就夠受了，再照顧孩子我可非瘋了不可！”
“你不帶，那讓我帶去學校啊？”
“是呀，你不是能嗎？你帶去啊！”
“你怎麼這麼自私？自已的孩子都不願意照顧！”
“我願意呀，可是我怎麼照顧？”
“請個保姆啊！”
“你有那份閒錢嗎？”
“怎麼沒有？你不要給你們家那麼多錢不就有了？”
“那不行！沒有我家人的幫助，我連大學都上不了，我不能做忘恩負義之人！”
“可是你幫他們也夠多了，你一個人怎麼幫得了那麼多呢？你這麼幫他們，反而給他們造成依賴心理！”
“不管那麼多，能幫多少算多少！”
“那你就不管我們娘倆了？”
“我怎麼不管了？你又不聽我的話！叫我怎麼管？”
……
再說下去就變成爭吵了，李清歌覺得很煩，她不想吵。也許他說得有道理，可是自已這樣下去真的受不了。
第二天，李清歌到學校把這事跟小秀說了，小秀也贊同她去讀書，說呆在一個地方太久了人會麻木，思想保守，還說她也有這打算。
“太好了，我們報考同一所學校，可以有個伴。”
於是她們商量了一些細節，小秀叫李清歌先複習，等考上了再考慮其他的事情，李清歌覺得她說的有理，就找來課本開始複習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