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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結了婚的女人聚在一起總是談些家長裡短的，說一些瑣碎的話題，據說這樣可以平衡她們的心理。
下午，雯雯和李清歌約好一起逛街，一起來的還有她們的高中同學苗秒，她和李清歌的老家都在鄉下，倆人覺得有共同語言，經常在一起。
“苗秒，你越來越漂亮了，也苗條了。”雯雯說，確實，她發現苗秒真的變漂亮了，可是發現她的憂鬱也更深了。她從上高中的時候起就很憂鬱，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問了她也不說。每個人都有自已的煩惱事吧，雯雯想。
李清歌看見苗秒穿一件樣式古板，顏色很灰的衣服，問：“這是哪年的舊衣服，你還穿？虧你家這麼有錢！”李清歌曾聽別人說過她家很有錢的。
“唉，別提了，沒衣服穿了，我已經好幾年沒有選擇衣服的權利了，這件也是我婆婆買的，不穿她還不高興了！”
她們被她的表情逗樂了，李清歌笑著說：“有婆婆買衣服也不錯了，我婆婆要是能幫我買，我真的是謝天謝地了！”
“什麼不錯，我寧願自已買！”
“那你就自已買呀！留那麼多錢幹什麼用呢？”
“我哪有錢？我的錢都上交了！”
“你怎麼那麼笨？自已的錢全部上交，不會留一點給自已用？”
“我也想留呀，可是我的工資單在我婆婆手裡，我怎麼好意思。”
“真孝順，我可做不到。”
“別說了，一說這些就心煩，看看我的衣服的料子怎麼樣？聽我婆婆說也不便宜。”
聽她這麼一說，她們就注意看了一眼，摸一摸，料子真的不錯，就是式樣不太好。
她們逛了好多商店，李清歌和雯雯都買了衣服和一些東西，只有苗秒沒有買，還不停地看時間。
李清歌奇怪地問：“你不是說沒事嗎？看你的樣子好像很急！”
“沒事，我要回家準備晚飯，要不，我婆婆會不高興的！”
“婆婆，你好像很怕她？”
“有一點，你如果處在我的環境你就清楚了。”
逛了不到一個小時，苗秒就趕回家了，李清歌衝著她的背影搖搖頭。
“她為什這樣？”雯雯奇怪地問李清歌。
“你不知道呀？我以為你早知道的。我聽說好像是苗秒上學時是她婆家資助的，她畢業後就嫁進了他們家。”
“用不著這樣吧？怎麼會這樣？”雯雯不解。
“大姐，你以為都像你家這麼好？沒錢讀書呆在鄉下也是嫁，她現在也算是比較好的了，只是她心情不好罷了。”
苗秒回到家，她的家婆早有點不高興了，因為她的女兒左左有點哭鬧。
“去了一下午，孩子在鬧呢，一點也不像當媽的樣子！”
苗秒早聽慣了家婆的嘮叨，接過左左就哄起來。過了一會，她揹著左左進了廚房，開始為一家人準備午飯。
她家婆對苗秒有很多不滿，這其中有中國人特有的婆媳的心理角色不同引起的，這是幾千年沉澱的產物；最主要的一點是苗秒生了個女兒，她家婆一直想抱孫子。
當初苗秒懷孕時，她家婆對她空前地好起來，大把大把地給零用錢，叫她買好吃的。當著大家的面，經常說：“以後如果有了兒子，你就有福了；如果是女兒，那也好……”她說“那也好”很勉強，這給苗秒很大的壓力，她私下裡對丈夫李洪說：“如果將來生個女兒，你們家是不是要把我趕走？”
“哪能呢？只要是小孩，我都喜歡。”李洪說的是真心話，但他是個孝子，他媽媽說的永遠是對的，即使說得不對，他也不會反對。
在這樣的家裡，苗秒覺得自已的處境很難過。
果然，自從苗秒生了左左以來，她家婆就沒給過她好臉色。只要苗秒不上班，她是不會照顧左左的，今天下午已經算是例外了。其實出門時苗秒也不指望家婆能幫她照顧小孩，她是把左左交給李洪的，可是李洪不知道跑哪去了。
苗秒把飯菜擺上桌，請她家公家婆來吃飯。吃飯的時候，她婆婆突然說：“聽說農業人口第一胎是女孩的，過了四年可以生第二胎？”
苗秒沒有回答，他們家的規矩是父母說話，做孩子的不能插嘴。
“有空我找人打聽打聽。”她家公說，他一向很聽家婆的話，至少在苗秒看來是這樣的。
苗秒很奇怪家婆為什麼會想起這麼奇怪的話題，難道她想讓自已生第二胎？
他們又閒聊了一些話，苗秒先吃完了，可是她不能離開，必須等家人全都吃完飯，收拾好碗筷才能離開。她覺得很辛苦，不過從小受的教育使她覺得這是自已應該做的。
以他們家的條件，請三五個保姆都沒問題。要是有保姆，苗秒就輕鬆多了。有一次李洪看苗秒太辛苦，就跟他媽媽提起這件事，被他媽媽罵了個狗血噴頭：“年紀輕輕就想享福？你以為錢是白撿的？”嚇得李洪再也不敢出聲。
苗秒很可憐他，回到臥室時對李洪說：“你媽媽也太霸道了，你只不過提了個建議。”
沒想到李洪卻說：“做子女的不要說父母的不是，這樣不好，媽媽自有她的道理。”他遵循著他媽媽從小的教育：父母總是對的，背後議論父母是大逆不道。儘管他心裡也認為他媽媽不對，可嘴上總是護著她。苗秒沒再說什麼。
五
雯雯正在忙著，李主編拿著一疊稿件進來了。
“你看一下，能不能用，儘量發吧。”他嘆了一口氣。
“頭，怎麼啦？有什麼事這麼苦的？”雯雯和他開玩笑。
“別說了，我還擔心害了你呢！”
“有那麼嚴重嗎？是什麼事？”
“你看看這些稿子就知道了。”
“噢，我看看。”雯雯接過稿子大略地翻了一下。
“誰寫的呀？這麼糟糕！”
“噓，別這麼大聲，是一個領導的正上初中的兒子寫的，剛才他拿來讓我給發表，我正愁著呢！”
“有這樣的事？怪不得你為難了！”
“是的，這樣下去，我們的報紙還要不要質量了？我怕以後再也沒人看了！”他擔憂地說。
“他說過可以改嗎？要不我來改改？”
“這個倒是沒問題的，就算你全部改了也沒問題，只保留他兒子的名字就好了！”
“那我來改吧。別愁眉苦臉的，小事一樁。”
“真是太感謝你了！”他真誠地說，說得雯雯有些不好意思了。
“別說了，我的工作嘛，應該的。”
“可是也給你增加了麻煩，不好意思。”
“那晚上請我喝茶呀！”
“可以啊，不過我擔心你老公會把我們剁成肉漿了。”他開玩笑。
“我還擔心你後院起火呢！”雯雯聽說他的妻子特別喜歡吃醋。
晚上，雯雯回到家，就進廚房忙活起來，一陣忙亂之後，飯菜就擺上了桌子。自從上次爭吵之後，雯雯沒再要求周大劍煮飯菜，反正說了他也不會煮，何必鬧得大家不愉快呢。
兒子睡了之後，雯雯寫點東西，她覺得自已太久沒有真正地寫東西了，快寫不出了。
“過我的房間來一下好嗎？”他走到她身邊說。
“幹什麼呀？”
“你知道我要幹什麼的。”他嬉笑。
“我不想呢。”雯雯說。
“來一下嘛！”
雯雯心裡不樂意，可是又怕他說嫌他等等，只好跟他進了他的房間。
“我覺得你越來越迷人了！”周大劍由衷地說。
“是嗎？我不覺得，我覺得我越來越像黃臉婆了。”
“那有啊，你現在變得比以前漂亮，有魅力了，我越看越喜歡，不要離開我啊！”
“怎麼會呢？我什麼時候說過離開你了？”
“你是沒有說，可是我怕有一天你會離開我。”
“別瞎想了。”
躺在他的懷裡，雯雯覺得很不習慣，不知道現在怎麼會有這麼的感覺？雯雯奇怪地問自已，是不是自已變了呢？以前有一陣子自已很喜歡讓他抱著睡，可是自從有了小孩之後，不在一起睡了，好像也習慣了，她現在更習慣一個人睡。
“在想什麼呀？心不在焉的，配合一下嘛！”
“沒想什麼，只是我現在好像對這事不感興趣，也沒什麼特別的原因。”
“是不是病了？”
“沒有，我只是沒興趣，感覺你做這事就好像吃飯一樣，沒什麼意思。”
“不要這樣說嘛，老婆，來，讓我好好愛你。”
…………
過了一會，雯雯就回到自已的房間，躺在兒子身邊，她覺得很自在。自已是不是不適合結婚？怎麼一個人睡反而覺得自在？她被這個念頭嚇了一跳。
她睡不著，就想起以前的事來。自已愛過周大劍嗎？好像愛過，又好像沒愛過。
有一次她跟李清歌談起這方面的事，說到愛的感覺時，李清歌說她當初和劉起同戀愛的時候，就有觸電的感覺，那種感覺真的很美妙，而且，兩人在一起有說不完的話，一天不見就難受得不得了。
“我怎麼沒有這樣的感覺呢？覺得在不在一起都無所謂，而且，不在一起的時候我覺得比較自在。”雯雯說，她真的有這樣的感覺。
“那你結婚幹什麼呀？多可惜！”
“是呀，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結婚，就覺得大家在一起久了，別人都說我們是談戀愛了，就該結婚了。”
“真糊塗！我要知道你是這樣想的，我早攔住不讓你和周大劍結婚了！”
“不過他對我真的很好，很多事都替我著想。”
“我想你還是沒有分清愛情和友情，你肯定把友情當愛情了！比如我和你吧，我有很多事也可以替你著想，你也一樣的。”
“現在都已經結婚了，能怎麼辦呢？”雯雯沮喪地說。
“慢慢培養吧，希望你們的友情能轉化成愛情！”
現在，想起當初李清歌的話，她覺得有點不是滋味。仔細地想想自已當初和他結婚的動機，真的很可笑。
其實自已在心裡一直是不喜歡他的，一直不！要不自已怎麼老想起和他分手？不僅僅是戀愛是有這樣的感覺，就在去領結婚證的路上，她也想：領就領領吧，哪天實在過不下就分了。結婚之後她覺得也沒什麼兩樣，一直到她有了孩子，她才意識到他是自已孩子的爸爸，他們是一家人！在心裡開始覺得他和自已有關係了，如果他知道她心裡的想法，在那個時候多幫助她照顧孩子，他們也許就是很幸福的了。可惜的是，他嫌孩子晚上吵鬧影響自已的休息，自已到另一個房間睡了，她一個人晚上照顧孩子很辛苦，就對他有很多怨言。有時她抱怨自已晚上一個人帶孩子太累，他不但不安慰她，反而說：“我除了晚上不帶孩子之外，其他的有什麼事情我沒做過？”照他的想法，作為一個男人，做這麼多家務已經難能可貴了。可是雯雯卻不這麼想，她覺得家務應該兩人分擔，男女平等嘛。再說他，他乾脆惱了，說：“沒見過你這樣的女人，帶自已的孩子還講那麼多廢話！”
可能就在這樣磕磕碰碰之中，感情更加冷淡，剩下的只有責任了。雯雯嘆了一口氣，心裡覺得很傷感，她本來就是個多愁善感的人，遇到什麼不開心的事很容易傷心。又能怎麼辦呢？生活得繼續下去呀！她自已安慰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