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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的眼皮緩慢掀開，面龐寫滿了疲憊。
她竭力伸出一隻手，試圖觸及肖敏，肖敏連忙緊緊握住母親的手。
記憶中的母親總是那麼注重細節，保養得宜的雙手如今卻在她的掌中顯得異常消瘦，青筋畢露，蒼老盡顯。
肖敏心頭一酸，問道：“媽媽，您怎麼了？”
母親微微合上了眼。
肖敏察覺到，母親自始至終未曾正視過父親一眼。
父親輕咳了一聲，“肖敏，我們出去談談。”
寒思插嘴道：“還是先專心照顧阿姨，其他事情可以之後再說。”
肖敏敏銳地追問道：“寒思，你知道些什麼？你似乎早就知情。”
回想起來，從上車那一刻起，寒思就沒有表現出絲毫的驚訝，她曾以為那是他處變不驚的特質，現在看來，背後另有原因。
她率先走出病房。
父親彷彿經過深思熟慮後，才開口：“我要和你媽離婚！”
肖敏難以置信地重複：“什麼？”
父親側頭解釋：“其實我本無意如此，是你媽媽，太過強勢，一點都不理解我，我在氣頭上提出了離婚，結果她……”
一股寒意從肖敏腳底升起，“你是說，我媽是因此自殺？”
周圍一片寂靜，只有遠處病房偶爾傳來的咳嗽聲打破寧靜。
肖敏抬起了頭，“無緣無故，我媽怎麼會變成那樣？她逼迫你什麼了？”
父親猶豫著，似乎難以啟齒。
這時，寒思忽然開口：“因為爸爸這段時間一直在Z城。”
他看著肖敏，繼續說道，“他在照顧我的母親！”
如同晴天霹靂，肖敏感到一陣眩暈。
她直視著寒思，聲音微弱地質問：“我爸為什麼要照顧你母親？！”
合理的解釋並非沒有，比如作為故友的遺孀，她病重，他出於道義給予幫助。
但現實往往比表面複雜。
肖敏即使再單純，也迅速理清了其中的糾葛。
她質問寒思：“你早就知道這件事，為什麼不告訴我？”
寒思抓緊了她的手：“起初，我很感激肖叔叔對母親的關懷，但後來，我變得自私了，因為我看到母親因他而變得更加開心。”
肖敏不由自主地冷笑，掙脫了寒思的手，“是啊，你母親確實很開心。”
她轉向父親，聲音尖銳：“看不出，你竟是個多情種子，年輕時沒得逞的心願，到現在還念念不忘？”
父親臉色蒼白，驚呼：“肖敏！”
肖敏毫不留情地反擊：“怎麼，覺得我話難聽？這還得感謝您這位父親的‘教誨’，讓我學會了人生中最刻薄的話語。”
她轉向寒思，憶起自已多次提議一同探望他母親，而他總是找各種藉口推脫。
如今恍然大悟，原來背後的原因如此簡單粗暴！
心中苦澀難當，她強忍著不在他面前顯露脆弱，眼淚卻不聽話地溢滿眼眶。
寒思邁步向前，欲擁她入懷，“肖敏！”
肖敏側身避開了他，冷冷地命令：“走吧！你們都走！”
背對著逐漸遠去的腳步聲，她慢慢屈膝跪下，掩面失聲痛哭。
儘管從小察覺父母之間缺少了些許溫情，但他們至少維持著相敬如賓的表象。
她回想起那張照片，父親與一對男女並肩而立，寒思告訴她，那是他的雙親。
曾經天真地以為，那不過是電視劇中常見的愛情糾葛，沒想到現實遠比戲劇更加曲折離奇！
更令她心碎的是寒思的隱瞞。
她對他毫無保留的信任，從未想象他會對她有所隱瞞，更不用說這隱瞞竟深深傷害了自已的母親。
她原以為自已對母親的感情平淡，但在那一刻，她本能地想要守護母親，像護犢般不容許任何人傷害她！
她在母親床邊守候，不飲不食，偶爾淺眠卻又驟然驚醒。
手機不斷震動，提示有新訊息，但她置之不理。
清晨，母親情緒略顯平穩，卻沉默不語，只是緊握著肖敏的手，眼神空洞地望向窗外。
臨近中午，寒思不顧一切地闖入病房。
“肖敏，你得吃點東西！”他焦急地說。
肖敏面無表情，眼神空洞。
寒思握住她的手，貼在自已的臉頰上，聲音幾近嗚咽：“肖敏，別這樣。我求你，打我、罵我都可以，但請你吃點東西吧。”
肖敏凝視著他，眼神淡漠，輕輕抽回自已的手。
“走吧，別打擾我。”她輕聲道。
他望著她，內心如刀割。
但他如何解釋這一切？
成年人的世界同樣複雜，他們心中也藏著不為人知的情感。
他不清楚母親與肖敏父親是如何重逢的，但他能感覺到他們心中那份難以割捨的情愫。
他們彼此凝視的眼神，那無聲的微笑，即便是幼時的他，也未曾見父母間有過如此深情的交流。
他本想阻止，卻因不忍剝奪母親僅剩不多的幸福時光而退縮。
他希望母親在生命的尾聲能多享受一些快樂。
他徘徊在病房門外，焦慮得無法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