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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覺天昏地暗，這麼多年他哪見過此等香、豔場面，腦中殘存的理智全都被這溫軟的小妖精磨化了。
他一手將戚月抱在桌上，溫香軟玉在懷，只聽耳邊又是呢喃一聲，他渾身血脈沸騰，幽暗的眼眸裡燒著慾火，微涼的唇蓋住了她正呼呼吐氣的嘴兒。
戚月猶如發情的貓兒，躁動的手一直上下游移，他於是禁錮住了這雙不聽話的手，迫使環住他的腰鉗制在他身後。
“月娘，不行，我們倆這樣不清不楚算什麼？這些要待我納你過門才能做。”
他強硬地推開戚月，慾火一點一點消散在漆黑的眸子裡，卻又立即抱著已經軟化做一攤水的她，撫摸著如墨的緞發，輕點她紅得欲滴血的耳垂子。
“今天好不好，妾身今晚就想做官人一個人的女子。”
她的話猶似煙攏著月，水浸著花，音若蚊吶卻也能撩撥得他心思蕩悠。
說完，她委屈似的擺弄了兩下細腰，猶似楊柳枝拂過江面。
“明天，就明天。雖是做妾，排面也可辦大一些，我不想委屈你。”
“好，妾身等著。”
她把頭揚起，笑得燦若桃花，在他的臉上落下密匝匝的吻，將這臉吻成朵天上火燒雲，丹霞一點點暈開。
“月娘，我還有公事。”
他沙啞的聲音，猶如停奏了的還在顫動的弦，似是留有餘戀。
“好，官人您快去吧。”
她點點頭，如此懂禮，他要走她便真的一點也不挽留。
他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幫她披好錦襖，走了。
看著他一襲紅袍大步流星的樣子，她笑了，她的計劃實現得如此順暢，愚蠢的他身在圈套中卻不知。
這是狐狸的笑，嫣紅的唇像尾巴一般高高揚起，腮上兩個糰子似的肉，將眼睛擠得只剩下兩條縫隙，透過這兩條縫隙看人，真真會顛倒眾生了。
這也是她設下的一環，她身上的皮囊本身就是戚家庶女戚月的，所有的一切都那麼的理所應當。
經過此事，想必段懷意會對他倍加珍視，愛之惜之。
***
“呀呀呀，他剛剛是吼我了？”
卻說，許嬌走在路上，越想越氣，這個有了女子就忘了孃的不孝之子！胸口一顆心直噔噔地跳，連忙叫自已的大丫鬟玉春和寄秋來扶自已。
她回頭一看，那小賤人沒把琵琶拿走，便想叫江柳兒幫她把這東西扔下去，以消消她的火氣。
轉眼一想，這琵琶是哪來的？之前在京城時，段府可從不興琵琶之樂。這東西，定不是段府的。
“這琵琶是哪來的？”
玉春搖搖頭，寄秋唯唯諾諾地說，“興許是爺買給她的？”
“怎麼可能！”江柳兒與段懷意是表兄妹，這麼多年來她盼啊盼，他卻什麼東西也沒給過她。這才一日，他怎麼可能會馬不停蹄地給她買東買西。
寄秋立即捂上嘴。
許嬌心中已種下疑果，又想起戚月那一雙狐狸似的勾人的眼睛，驚得檀口輕顫，失了魂似的叫了一聲。回過神來，叫她們別把琵琶收走了，就唉聲嘆氣渾身散架似的回房了。
她趁著夜深人靜之時來到賞心亭，緊捻了琵琶上的一根弦，就在一瞬間，一團白光閃過，琵琶就變成了她手中的一根雪白的狐狸毛。
“是白狐。”
她臉色馬上陰沉下去，像是烏雲遮月，陰陰鬱鬱的，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只看見那張臉上的赤色絨毛與一雙黑壓壓的狐狸眼，以及快要化為——狐狸三角臉的面龐。
她一個婦道人家怎麼會知道這麼多？
她怎麼化為狐形了？
因為她根本不是段懷意的母親許嬌，她是披了許嬌皮囊的天狐——櫻女。
可她既做了段家主母，便不能由那小狐狸胡鬧，她知道戚月定是來偷長生丹的。
在段府這二十年來，她都沒有找到長生丹，這小狐狸想要找到它，可謂是大海撈針。
且隨這狐狸去了，做個妾室留在府裡，她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看她各自的造化。
“顧叔，備馬。”
段懷意哪有什麼公事要辦，不過是搪塞戚月的話術。
他生性多疑，必然是要確定戚明道是不是戚月的父親。
到了戚府，段懷意下了馬車，門前的小廝柳二便迎過來。
這位身長六尺的大官人，一身赤色官袍，腰繫紫色綬帶，可知官居正四品。柳二又見他眉目俊朗，器宇不凡，一站在那，便覺此地蓬蓽生輝。
不過，這位官人他從未見過，難道是新近上任的知府段大人？
“大官人，您請進。”
“鄙人段氏是來尋戚大人的，煩請通報一聲。”他緩緩出聲。
柳二便跑到主屋去，急急忙忙地說道，“老爺……段大人來了！”
“快快迎進來啊！”
段懷意到了主屋，戚明道極為喜悅，連連吩咐人端茶倒水。
他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戚明道的臉，彷彿是要把這臉深深地印刻在腦海裡。
翠攏的眉雖是粗了些，但戚月彎若初月的細眉定是精雕細琢過。他眼神向下移，眼睛倒都是狐狸眼，這雙眼睛放著精光，這人一定很諂媚，而月娘不同，她的似水柔情全自這三角狐狸眼流露出來——
他又想到了戚月午時摟著他腰時，那含媚的眼神，臉上不禁起了一層薄薄的緋紅。
再觀鼻唇，他倆都是挺翹的鼻子，鼻尖略帶一點渾圓；這唇，唇形是一樣，不過戚明道老態龍鍾這嘴唇也跟著老了，變得烏紫發黑，而月娘的唇猶如褪瓣蓮花，粉粉嫩嫩，讓人壓抑不住慾望想嘬細一番，細細碾磨那顆透紅的唇珠。
他還是和月娘很像的，看得出來是父女。
戚明道察覺到他刻意的眼光，以為是自已買官賣官的勾當走漏了風聲，讓他給知道了，心裡慌得像有萬馬奔騰，卻又不好問他。
“鄙人聽聞大人因家中親人仙逝告假，特來此慰問，望大人不要過於憂思，莫壞了身子。”
“哪裡哪裡，下官多謝您掛念。”
他這才心一鬆，揚起袖子擦了鬢髮間的細汗，笑得皺紋滿臉，像石子砸進了死水裡，漣漪四散。
“府裡還有些文書要判，晚輩就先行告退了。”
他拱手後立馬轉身。
“哎呀呀，怎麼不在此用飯吶，話沒說兩句，怎麼就走啦！”戚明道兩三步走到他的身前。
“不必勸了。”他拂袖而去。
看來戚月沒有騙他，她果真是戚氏庶女，聽聞她說戚家主母善妒歹毒，他定是不會推著她回孃家，再來成親。
眼看著天色漸晚，銀河清淺，星子在琉璃般澄澈的空中閃現，他心中也如天色一般透徹：
月娘以後只能依靠他了。
他也要好好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