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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再習武，穆永寧就成了閒人，生活一下子單調了許多。
平日裡，除了看書，也就只能坐在窗邊望呆。大病初癒那會，她連出門走幾步都困難，穆老夫人索性免了她的請安。
這樣一來，穆永寧幾乎是日日將自已關在院子裡，鮮少出來，有時穆家人都會忘記這號人的存在。
草長鶯飛，日子一天一天的過，一晃就是兩年。
前幾日又下了一場雪。
已經過了立春，這雪下的突然，原本有些回暖的天氣，溫度又再次驟降。
屋內，穆永寧一隻手支著腦袋，翻看著面前的書，腳邊放著個火爐，傳來的暖意讓她不至於凍著。
她剛準備翻頁，只聽外頭有了聲響，接著是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秋香敲門進來，後面跟著她的二嬸，還有幾個丫鬟，手上都捧著幾個木托盤。
穆永寧自然地合上書，起身行禮。
“二嬸。”
李氏忙扶住她：“你這孩子，早就說了，身體不好，一些不打緊的規矩就別放在心上。”
“二嬸對我多有照顧，得我一禮，也是應當的。”
穆永寧微微笑著，水一般的眸子溫和地漾著。
穆永寧的話，聽得李氏十分舒服，沒有注意到她眼底情緒的異樣。
這茬子面上過去了，進入正題，李氏是來給她送赴宴衣裳的。
臨近年關，宮中設宴，穆懷之和穆然之在朝中身居要職，自然在被邀請的人員之內。
與往年不同，今年穆永寧也要出席。
其中一個丫鬟上前，將手中托盤遞到穆永寧面前。
李氏給她準備的是一套襖裙，上衣是一大紅色連襟小襖，用了金線繡了牡丹枝葉的圖樣；下身是普通的褶裙，是比上衣暗一些的曙紅，沒什麼大紋樣，只是在裙角用金絲繡了一圈。
另外幾個托盤上是首飾，一套頭面和一些零散飾品。
“二嬸有心了。”穆永寧看著面前的衣裙和首飾，微笑道。
衣裳乍一看的確不錯。
“說這些作甚，”李氏親暱地拉起穆永寧的手，道，“一家人應該的。”
一家人？
穆永寧微微垂眸，蓋過眼底的黯色。
“衣裳首飾我就給你放這了，有什麼不滿意的叫秋香告訴我就成。”
“讓二嬸如此費心，永寧怎能不滿意？”
穆永寧點頭道謝，叫秋香送了李氏一行人。
一行人來到院門口，李氏回頭，給身邊丫鬟使了個眼神，小丫鬟立刻塞了個荷包到秋香手裡。
“三姐兒體弱，還要你多費費心。”她一雙丹鳳眼因為笑容微彎，語氣溫柔，彷彿真的是個慈祥，關愛侄女的長輩。
秋香手捏了捏荷包，掂量了重量，將其揣入袖中，笑道：“奴婢知曉。”
他們主僕怎麼個交流，穆永寧是不知道的。
她坐在桌前，手指拈起衣裳一角，眸子微眯，神色一改剛才的溫順。
似乎是想到什麼，穆永寧輕笑一聲。
她成了廢子，穆家人這兩年也沒有明著苛待她。
但可不是他們良心發現，是他們自已做的孽。
先前，為了將穆永寧作為籌碼，她那好叔叔們也是下了功夫來給她造勢，巴不得將她包裝的光鮮亮麗，來博得名聲，換得高位者青睞。
穆永寧身上的縣主名頭，正是他們的傑作。
對於穆家，這說明他們侄女上心；對於皇帝，封個孤女為縣主沒什麼損失，還能撈名聲，何樂而不為呢？
當時穆家和皇帝是一拍即合的。
直到穆永寧出事，局勢驟變。
對於穆家人來說，穆永寧是廢了，養著也沒用。但對皇帝來說不是：病秧子就病秧子，只要活得好好的，就不妨礙他撈名聲。
當時她病倒的事鬧的很大，最後還驚動了皇家 。
畢竟是忠烈之後，過得不好也會引人非議。
皇家為了善名，會時不時來問穆永寧的近況，她大病一場後，更是向穆家施壓。
穆家想棄，皇帝要保，結果可想而知。
穆永寧就拿捏這一局勢，讓穆家不得不供著她。
而現在，他們明的不行，只能玩暗的。
絲綢劃過穆永寧的指尖，在她骨節分明的手上聚攏。
比如面前的這套行頭。
衣服首飾中規中矩，要說錯處是挑不出來的。
但自已穿上，就要另說了。
大紅色厚重而又鮮活，很挑人。
但要知道，她現在是個病秧子。
病秧子，氣色自然是不好的。
她若真是個病秧子，穿上後被衣裳壓了氣勢，怕是會跟話本子裡的鬼一樣。
她手一鬆，綢緞落回托盤上。
怎麼會讓他們如意呢？
囑咐回來的秋香將東西收好後，穆永寧走到窗邊。
扶著窗沿，她眸子有些波動。
她來到安京已經三年。
三年來，在穆家和皇室的遮掩下，穆信之已經鮮少被提及。
伸手推開窗，冷氣撲面，屋外的積雪還未化盡，好似仍在冬天。
但積雪下，院中的清竹依舊挺立，那些光禿的枝椏上也冒出了新葉的鼓包。
穆永寧唇角微翹，眸子也彎了彎，看著心情不錯。
這場大雪在春初到來，延緩了春季。
但再怎麼如何，春天依舊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