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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落西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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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之分,日出剛冒頭,唐家堡內弟子已開始操練,口號聲,步伐聲嘈雜入耳,李澤源睜眼看向歸辭那邊,空空如也,猛然坐起,不會是回去了吧?趕緊下榻穿衣準備出門看看,推開詔陽那房間,詔陽還是一如既往睡得亂七八糟,不見木小寧,也不見滄沫,當即臉色沉了下來,失落地嘆了口氣,心裡抱怨了句:走了也不說一聲。

看著地上睡得正香的詔陽,沒來由的嫌棄,用力將門關上,只聽詔陽在屋內大聲嘟囔著:“關門能不能輕點!”,他都沒看清關門的是誰。李澤源也不想搭理他,繼續往院裡走去,沿著砂石小路想去看看訓練場,剛走不遠便見滄沫匆匆往這邊走來,臉色凝重心不在焉,並沒有注意到李澤源站在邊上等著他撞過來。

“怎麼了啦?”李澤源冷不丁問道,滄沫明顯慌了慌,很快恢復正常臉色,應道:“沒什麼,我……我去喊星辰子起床。”說著滄沫便快步往前走。

“不用喊,他起來了。”李澤源喊住他,越發覺得他行為怪異。

“是嗎。”滄沫笑了笑,李澤源已走到了他跟前,他不得不停下腳步。

“你袖子上的是什麼?”李澤源指了指。

滄沫順著李澤源手指方向看去,才發現衣袖邊緣染了兩點指甲蓋大小的紅點,眼神閃爍又很快剋制鎮定,平和說:“不知道什麼時候沾上的什麼顏料吧。”

他自為掩飾得很淡定,可李澤源都看在眼裡,越發擔心歸辭的傷勢。唐家堡內靈氣自然遮蔽,歸辭有傷需要調整靈氣養傷,若在平時無傷下的歸辭當然可以靈氣運用自如,唐家堡這種小小的封靈陣根本不在話下,可昨晚歸辭的傷到底能不能支援他運作靈氣療傷,他竟沒有注意到,連關心的話也沒有多問,若不能的話那昨晚豈不是……:“歸辭怎麼樣了?”

被李澤源突然的一問,滄沫吃了一驚,又裝作無事應道:“歸辭世尊,他沒事……,一早與木小寧離開了。”頓了頓,又怕李澤源再追問,又補充道:“見你還在睡,所以沒讓吵醒你……他說正好吉日做法超渡。”他後面所說到是真話。

半夜因沒有足夠的靈氣療傷,歸辭傷情惡化,胸口的傷崩裂滲血,還是木小寧警覺竄出門去,才發現歸辭已倒在他們那房門口,氣息虛弱卻仍保持小心翼翼似不想吵醒任何人,滄沫跟出去也搭了把手扶起歸辭,那時袖子上便染上血漬。在唐家堡並不適合歸辭養傷,當即三人快速先離開唐家堡,到十多里以外的林子才由木小寧給歸辭過渡靈氣暫且恢復了一點,歸辭又怕李澤源知道後會擔心,便交代滄沫回去不能透露,要是問起便說他去兌現他的承諾,擇的吉時給沐國將軍府超渡去了。

巧的是滄沫剛趕回來,便被李澤源撞見,他既怕歸辭,也怕李澤源,都還沒想好如何瞞過李澤源,突如其來的瞎編,才會有點不自然。

“哦。”李澤源漫不經心應了聲,設壇超渡那是小事,歸辭不會在帶傷的情況還特意挑吉時,這說辭他就不信,何況歸辭從不管這些小事。歸辭應是早有打算瞞他,昨晚他吃的那蓮子,與上回吃的糖藕相似,現在細細想來那怪怪的味道似有一味寧神藥的成份……

滄沫見他眼神遊離,心裡直道糟糕,看來是沒瞞住,靜候在旁也不敢再吱聲。

“你回千舟渡吧,接下來的事詔陽來做就好。”李澤源看了他一眼,白冰內丹的出現引來不少妖魔搶奪,而且詔陽行蹤暴露也引來不少仇家,雖白冰內丹封印在靈寶裡掩蓋了氣息,那晚歸辭以內丹為引算卦,可能會以為在歸辭手上,可人人都知白冰與歸辭交好難免不會想到,那內丹其實會回到詔陽手上,白冰千年修為的內丹加上詔陽的命,詔陽就是明晃晃的靶子,他李澤源都在隱姓埋名,而他還不知道學乖隱藏身份,依然招搖過市那就是在向那些要殺他的人面前瘋狂誘惑,往後會更加兇險,他並不想滄沫牽扯進來。

“沒事的,我可以一起去找白前輩的魂魄,那晚,是我疏忽……”滄沫連忙說道,他也是出於愧疚,那晚歸辭起卦做了萬全準備,以防魂魄散出棋格陣,也用命護下內丹,可偏偏還是被搶走了一片魂魄,從他滄沫守的一方逃掉,他便念著是自已疏忽的錯。

“不關你事,歸辭總是說著最壞的結果,做著最好的事,這次就當是他失算了。”李澤源微微一笑,記得那天歸辭說要將白冰的魂魄再碎一次,還要以內丹為引之時,就是給他我透露著最壞的結果,碎一次就要再找一次,內丹為引就可能會被搶,可最終歸辭也沒讓他操心,早就想好以血靈棋格陣護魂魄不散,以命護內丹不失,現下只不過丟了一片魂魄而已,已是最好的結果了。

滄沫愣住了,不明白李澤源所說何意,他感覺到李澤源沒有怪他,但也沒有打算讓他跟著一起找回那片丟失的魂魄,他也就沒有再執著,說道:“搶走那片魂魄不在歸辭世尊所算卦象內,那鬼我也沒看清模樣……”

“斷了一隻手的鬼,不難找。”李澤源看著他,示意著他不要再說,因為他看到詔陽正鬼鬼祟祟往這裡想要偷聽。

滄沫當即領會,沒有再接話,李澤源不讓他把內丹算卦之事告訴詔陽,他也就沒說,他當真很羨慕詔陽,以前有白冰,現在有李澤源。

“走吧,去找早飯吃。”李澤源坦然一笑,一手拉過滄沫衣袖,往庭院中去,找當家的要飯吃。

詔陽一臉疑惑,他已經很小心了怎麼還是被發現了,聽了半天什麼也沒聽清,什麼斷手,什麼不難找……摸了摸自已的手突覺一陣發涼,不會是要斷他手,好讓他以後失蹤也不難找?那難道不是要斷他腿嗎?越想越離譜,乾脆不想,加快腳步追了上去,喊道:“師父,我知道早餐在哪,我去給你準備……”

等詔陽忙活一陣,還真端上來饅頭,米粥,一臉得意看著李澤源,等著討賞。

“你看這白胖胖的饅頭,可不比你做的那些好看,又香又軟呢。”說著,詔陽上手掰開一個遞給李澤源。

“你是有什麼事嗎?”李澤源沒有接,另外拿起一個端詳起來,可還別說,真是做饅頭的功夫是有進步。

“對不起嘛,師父……我也不是故意不回去找你的……”詔陽以為李澤源還在生氣,又開始服軟。

“不用說了,在溫柔鄉里確實不捨得走。”李澤源嘲諷道。

“什麼溫柔鄉,師父你別瞎說,唐家堡做的都是兵器……”轉念一想,很是不屑說:“你不會以為我跟那個大喇叭唐見有什麼吧。”

“咳…咳…”滄沫本沒在意,把人家姑娘叫做大喇叭,他可實在沒忍住,被粥嗆了一口。

“臭魚,你又幹嘛?”詔陽無辜看向滄沫,可他卻看向李澤源略表歉意,繼續低頭喝粥。

“大喇叭怎麼啦,她還有缺心眼呢,她還想用那不入流的兵器跟我交換靈寶。甚至還說我沒腦子。”詔陽憤憤說道,對唐見的不滿全寫在臉上。

李澤源聽著前面還不信,應不會有這麼貪心的人吧,一聽到後面,不自覺點了點頭,這丫頭說的也是實話。

“你們這是什麼表情,……算了,不跟你們說了,吃過早飯,我們就走吧。”詔陽總算想起正事來,轉頭看向滄沫,問道:“臭魚,我哥哥的內丹還了沒有?還有那片殘魂交出來了沒有?”

滄沫也看著他,又想起那天他拋下詔陽一人回去,還有後面找他時發生一系列事情,呆滯在場不知怎麼應答。

李澤源笑了笑,伸手入懷掏出星月鈴,隨間往桌上一放,說道:“小子,你還知道有哥哥呢?”

詔陽拿起星月鈴馬上發起感應,發現白冰的內丹與魂魄都在裡面,與自已頸間的靈寶還泛起了感應,高興極了,呵呵傻笑,自已動手將星月鈴裡的內丹與魂魄過到靈寶中來,當發現只缺一片殘魂時,很是吃驚,連忙問:“師父,加上千舟渡那片,不是應該還有缺兩片的嗎,現在怎麼只缺一片了。”

滄沫也看向李澤源,看他會怎麼瞞下這件事。

“在找你的時候找到的,有一片在霧松山,這裡不就是嗎。”李澤源微微一笑,從容淡定,只可是還有一片已不在雲夢澤了。

詔陽頓時雙眼放光,突然才發現自已身在霧松山,:“唐家堡就在霧松山?真是巧合,我在霧松山,哥哥也在霧松山,師父又在霧松山找我……”

他不說這個還好,一說起找他,李澤源只覺心裡有股怒火又想發洩,眼神冷冽盯著詔陽,他闖地府,提土地,他還有臉說巧合……

“啊,時間也差不多了,我要不先回去千舟渡。”滄沫眼看氣氛不對,趕緊起身告辭,衝詔陽微微一笑,好自為之吧。

“臭魚,星月鈴你不要了啊……”詔陽朝著滄沫離的背影嘟囔,還未等他回應,滄沫已消失無影。

“星月鈴你留著。”李澤源淡淡說道,上回降服貓妖之時沒有封印的靈器,只能封在詔陽手上,導致後來貓妖還衝破封印,詔陽也因此受傷,玄門修士沒件法器在身終歸不方便,這星月鈴是他向陳老要來的,畢竟滄沫身上的陣已解,他要這靈器也多大用處。

“這不是仙門雙煞留給那老頭的嘛,我這佔為已有不好吧。”詔陽說著,也沒有不好意思,從懷裡掏出他的青龍紋玉佩就綁了在一起。

“你玉佩怎麼不掛出來了?”李澤源看著他手上玉佩眼熟,是那象徵青龍門子弟的身份玉佩,應是系在腰間。

詔陽手上動作一頓,有那麼一瞬間臉上的神色也暗淡下來,深吸了口氣,勉強笑道:“待我重建青龍門,我就會掛出來。”

李澤源愣住了,原來他還想重建青龍門。

“南陽青龍門沒有被滅,崑崙風清門也沒有被滅,還有我,我知道他們都想殺我,但我不會那麼容易死的。”詔陽眼神堅定看著李澤源,那刻彷彿瞬間成熟了不少。

“既然如此,那你還大張旗鼓的告訴別人你詔陽還沒死,是讓他們來殺你嗎?”李澤源攤了攤手,苦笑著表示無法理解。

“我不想連自已的姓名都不要了,我就我,我不怕。”詔陽一本正經說道:“況且,我身後仙門百家都會支援我。”

李澤源被他這一出整得無奈,身後玄門百家都還如他背後仇家多:“誒,猛虎都知不處劣勢,那個雄鷹也不會立垂枝,這麼簡單的道理,難道你哥就沒教你嗎?”

“師父,你不……”詔陽還想辯解,立即招到李澤源毫不留情叫停:“叫主人吧,你一叫師父我就腦仁疼。”

李澤源惦記著歸辭的傷勢,若是給沐國將軍超渡,回一趟千舟渡應該還能見著,早飯後本不打算與唐家告別就此離開,可還是被唐見追了出來,李澤源也看得出她衝著詔陽去的,識趣走到一側,留下兩人好好告別,可不知為何,還不到片刻功夫,詔陽就氣沖沖拉著李澤源就往前趕,也不管唐見在後面小跑急追。

“怎麼啦?要你訂親嗎,跑那麼急。”李澤源不明所以,被拉著往前卻是一步三回頭,看向唐見依然活潑開心,不見什麼不愉快。

“她說讓我一路好走,還是想要我靈寶!”詔陽沒好氣大步邁腿,可李澤源有意停下來,他也拉得費勁。

“怎麼啦,唐小姐。”李澤源回拉住詔陽,真不想不情不願的被拖走,有什麼話好好說。

“白羽仙師……”唐見喘著氣,遞過一段黑金絲線,說:“我說他的靈寶是上等的靈器,只是用普通繩索掛飾就不顯其重了,我這有金銀蛛絲織的縛絲繩,讓他把那繩索換下,他死活不肯。……我又不收錢。”

李澤源看向詔陽,這就是你說的她非要你靈寶?

“我說我不換,誰要你那破繩。”詔陽回看李澤源,以為讓李澤源為難了,急忙開口拒絕。

“給你!給你!不換!”唐見看向李澤源尋求幫助。

“那就收下唄。”李澤源扯了扯嘴角,無奈乾笑,雖接過了那縛絲繩,但還是眼神徵求詔陽同意。

“不要,她肯定另有所求。”

“我能有什麼所求,我救你一命,又不需要你還恩,就想你記得我,可以話能來唐家堡坐坐。”

“你看,非要我記得你救我一命,大恩不言謝,不拘小節行不行。”

李澤源聽著兩人你一句我一句,他總算是明白了,詔陽在理解能力上真是一言難盡,自已找氣受。微笑著向唐見告辭,輪到他一手拉著詔陽趕緊離開,再爭下去他怕他會忍不住又給詔陽踹上一腳。

“下山路不好走,往西南下山那邊沒陣法,御劍而行路會好走些。”唐見沒有再追,在兩人身後喊著,兩眼淺笑滿心期待下次再見。

還沒走多遠,詔陽一聽又不高興嘟囔:“師父,你看她又讓我們一路好走,到底會不會說話嘛。”

李澤源一手甩開他,無比嫌棄看著他,無奈搖了搖頭,月老要牽這紅線要是換成鋼索也得斷。此刻是真不想與他同行,劍指一揮,暮雪即至,拋下詔陽自行御劍而行。

“喂,師父!”詔陽急忙嘗試著召出玄靈,只可惜在封靈陣之內他的靈力一點都不起作用,嘗試幾回都沒成功,眼看李澤源已不見人影,急得只能上竄下跳。

“上不來,就走那一路好走的路。”李澤源話音未落,人已消失在雲端,留下詔陽連跑帶跳,就是不往西南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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