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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新鄰居李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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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合院的租客多數住不長,總是陸續有人搬走,又有新租客搬進來。

李玲搬住進來時,白萍在院子裡已經成了老房客,和鄰居們關係都處得不錯。白萍活潑開朗,簡單快樂,院子裡的大哥大嫂們都很喜歡她。

白萍會時常到鄰居家串門,把公司過節發的酸奶,蘋果分給大家,或是找個人聊聊天,或是跟某家一起包餃子吃。

當然,白萍沒有主動和李玲打交道。因為那些關心她的大嫂們都說,李玲是個骯髒的主兒,跟她走得太近會學壞的。

白萍也親眼看到有兩個不同的男人在不同的時間來李玲的房間過夜。白萍不理解,她為自已同樣作為女人而感到羞恥。

但白萍也可憐李玲,因為李玲只比自已大兩歲。白萍想李玲也有自尊,也渴望與人交往,她這樣的活法,肯定有難言的苦衷。

當李玲敲開了白萍的房門,約她一起逛公園時,白萍猶豫著,但還是答應了。

剛開始和李玲一起出去時,白萍怕鄰居們見了以為近墨者黑,她自已從來沒有結識過這樣的朋友,也有點不習慣。

所以她儘量避開鄰居們的眼光。想用某種方式證明,她和李玲不是一個型別的人。

李玲總愛談論男女之間的問題,她告訴白萍找男朋友要有心計,尤其是碰上自已喜歡的男人,一定要不擇手段地去爭取。還說那些坐檯小姐之所以能勾男人的魂,那是因為她們懂男人的心。

每到這時,白萍有說不出的反感,可又不知該如何阻止她,就什麼也不說,裝作沒聽見。

李玲愛時髦,會打扮自已。這使白萍越來越覺得自已像個土包子。

白萍經歷了沒錢的日子,窮怕了,就算後來手頭寬裕些,也捨不得買衣服。

李玲說,傻小妹,你這樣可不行,當心嫁不出去!

白萍說,你這話有道理,人就靠衣裝撐臉面,我每次去應聘時,總覺得找不到自信,或許就是這方面的原因。

白萍在李玲的陪伴下,生平第一次去理髮店做了髮型。誇張的樣式她不習慣,就在理髮師的建議下做了離子燙。

把頭髮拉得直直的,像瀑布一般披散在後背上,風一吹,立刻有種很飄逸的感覺。

李玲說,看我的小妹一收拾多漂亮!走,出去逛逛吧,走在大街上,看看回頭率如何。

兩人先來到動物園服裝批發市場,琳琅滿目的各種服裝令她們大飽眼福。李玲不停的試穿衣服,連價格昂貴的品牌貨也不放過。若試了很多款也不買,賣衣服的老闆臉色就不好看。

白萍小聲說,不買就別試了吧。

李玲說,賣衣服的又不知道我買不買,為什麼不試?沒準哪天就會有人給我買的,有次我看好一件大衣,記住了地方,等我男朋友來看我時,我帶他過去看,他二話不說,啪地掏出一千元錢就給我買上了。

白萍說,每個人的生活方式不同,這輩子有錢的男朋友我不會有的!我也不指望別人給我買衣服。

兩個人繼續逛著服裝市場。白萍只挑便宜的小攤試了幾件,有件粉紅色的外套穿上很合適,布料也不錯,一問價格一百八,白萍連忙放下了。

李玲說,你包裡不是有這麼多錢嗎,為啥不買?

白萍說,太貴了,起碼要等到我月薪漲了才行,不然今天買了衣服,過幾天就沒錢吃飯了。

李玲笑笑說,你還挺會理財的嘛。

半天下來,白萍只買了條處理價20元錢的裙子。

買完衣服,白萍突然想起中關村有家電腦商場門口貼了招聘啟示,就讓李玲陪她去看看。應

聘地點在電腦商場十樓,李玲說,我陪你上去吧,好給你壯壯膽。

白萍點點頭。兩人乘電梯來到十樓,走進天宏公司。

這是間只有二十來平米的小辦公室,裡面擺著三張桌子,大概有四五個員工。

李玲小聲說,規模挺小的。

白萍朝她擠擠眼,意思是不要亂說,老闆會聽見的。

老闆娘是個年輕又精幹的女子,穿著隨意的運動服,頭髮紮成馬尾。面試的時候,她對白萍微笑著,既親切又不乏嚴厲地提出一個又一個問題。

白萍與她四目相對的一剎那,自尊心作怪,像做賊一樣忐忑不安,但她儘量控制住緊張情緒,認真地回答了老闆娘的每一個問題。十分鐘下來,白萍的手心都出汗了。

所幸的是老闆娘臉上終於露出了滿意的笑容,她對白萍說,你明天過來上班吧。

白萍猶豫了一下,問道,請問工資待遇是怎樣的?

老闆娘說,試用期每月600,試用期以後每月800,業績好的話還有獎金。

從電腦市場出來,白萍激動得快要跳起來,對李玲說,在這之前,我每月只有600元的固定工資,勉強解決溫飽,而現在有望奔小康了。

李玲說,那好啊,今天晚上你請客!

在天宏公司,白萍從事的依然是電話銷售,只是銷售的產品不同,原來專做耗材,現在以膝上型電腦為主。

老闆娘說,我們在IT168網站打的有廣告,你的任務就是接電話,然後抓住每一個打來電話的客戶。

說起來似乎很簡單,做起來卻沒那麼容易。剛開始,白萍對電腦硬體還不是很熟,客戶諮詢的很多問題都需要記下來,然後查清了再回電話過去,因此成交率不高。

老闆半開玩笑地說,小王,趕緊努力呀,不要把我們的客戶都給放跑了。

白萍明白老闆的意思,每天收集很多產品資料回家溫習。還向同事小劉請教,把每一款樣機的賣點、介面、價位都在本子上記下來,還一遍遍練習操作和裝箱。

見她認真的樣子,老闆沒再說什麼。

三天後,白萍成交了第一筆生意,雖然只有一臺膝上型電腦,但利潤可觀,受到了老闆娘的表揚。

從此白萍工作更加賣力了,常常忙得顧不上吃午飯。

和她一同進公司的小李說,別那麼賣命,公司又不是你開的。

小李原來在別的公司幹過,在中關村也算是老油條。他還對白萍說,在村裡幹,腦子要靈活,有機會走上幾個私單,那掙的才是自已的。

白萍笑笑什麼也沒說。

不久白萍得知小李私自給一個客戶供應了兩臺電腦,掙了一千元錢。白萍問他,你就不怕老闆知道嗎?

小李不以為然地說,知道了又怎麼樣?大不了換家公司。

然而白萍認為那樣做不道德,雖然每月只拿800元的工資,起碼心裡是踏實的,白萍從來沒有想過利用工作之便去掙老闆的錢。

工作穩定後,白萍便想自已業餘該乾點什麼。那時的她對一切充滿了期待,希望自已不虛度時光,在有限的時間裡學到自已該學的東西。

至於該學什麼,她還沒有明確的目標。畢竟剛走上社會,見識不多,而且經濟也不允許她去追求太奢侈的東西,一切是從盲目開始的。

白萍的小屋裡很簡單,四摞磚頭支起一張木板便是床,上面鋪著薄薄的褥子。被子和床單都是小市場裡買來的最便宜的那種,的卻良的料子,印著藍色小花。床頭放著一張建築工地使用的架子式的桌子,桌面坑坑窪窪,還被火烤焦了一片,這桌子本來是做飯用的,後來鍋碗瓢盆轉到了院子中的水房裡,這上面就鋪上了報紙,擺上了她的日記本和幾本書。除此之外,屋裡只有一個煤爐子,一個行李包,一個熱水瓶,兩個盆子,一把小凳子。這就是她的全部家當。

由於簡單,剛開始白萍在屋裡只能看書發呆睡覺,挺無聊。後來又花十元錢買了一個簡易收音機。每天晚上睡覺前,九點半準時收聽一個情感節目。節目主持人的聲音很好聽,也很有說服力。

一次,一個失戀的女孩連線成功,她在電話裡緩緩地傾訴自已的不幸遭遇,她哭,白萍鼻子一酸,陪她一起哭,哭的稀里嘩啦。主持人告訴她不要哭,因為哭解決不了問題;也不要恨,因為恨別人就給了別人傷害你的機會。你現在要做的是堅強起來,勇敢的面對現實,照顧好自已,去做自已該做的事。

白萍越聽越感動,是啊,堅強起來,去做自已該做的事。人怎麼能把希望都寄託在別人身上呢?活好自已最重要!

白萍以前就愛寫作,在校刊上發表過文章。現在,她又拿起筆開始寫東西。寫自已貧困的山村,寫求職經歷,寫目前悽苦的生活,寫周圍鄰居,還寫了那耀眼的石榴花。

桌子不平, 她在上面鋪上硬紙板;手凍痛了,她就搓搓手呵口氣再寫。簡陋而又寒冷的小屋寫東西很艱難,但她卻有源源不斷的創作靈感,有時睡到半夜突然有了好的構思,她就會爬起來,寫完東西才睡。

命運就是這樣安排的,當你失去一些東西的時候,總會意外收穫另外一些東西。老天沒給白萍上大學的機會,卻給了她曲折的生活經歷,而這些都成了她後來寫作的素材,對白萍來說是那麼的難能可貴。

白萍像寫日記一樣,寫了很多篇文章。偶爾出去的時候,白萍也會買幾份報紙,在報紙上找投稿郵箱。把自已的文章修改一下,嘗試著投稿。

別的文章投出去都石沉大海,只有那篇《石榴花》兩個月後在北京晚報上發表了。

取回報紙那天,白萍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悅,把文章給隔壁大學生小陳看了,沒想到小陳立刻把訊息告訴了其它鄰居。

院子裡很快引起一陣轟動。有人說本科畢業的小蘇工作之餘經常投稿,一次也沒中過。她倒好,一個大學沒上過的人也能在報紙上發表文章?

白萍自我解嘲地笑笑,沒說什麼。只有她自已清楚,在這篇文章裡融入了感情,寄託了多少希望。人嘛,各走各的路,她沒必要去跟別人解釋什麼。

海淀圖書城是白萍休息日必去的地方,在那裡可以免費翻閱各類書籍,是撿了便宜,又得了實惠。

白萍就那樣衣著樸素毫不起眼地站立在一個個書架跟前,如飢似渴地看書。餓了,躲到角落裡,啃上一個燒餅,渴了,猶豫再三才捨得買一瓶礦泉水。雖說寂寞又寒酸,內心卻無比快樂,充實。

白萍也常常茫然地站在書架前邊聽優美的輕音樂邊想,如果能有個紅顏知已,陪自已一起看書,一起分享這高雅的氣氛該有多好。

白萍還喜歡吹笛子,畫國畫。其實在讀師範的時候,白萍就是學校裡有名的才女。可惜那點兒才,離用來賺錢養活自已還差得太遠,只能作為一種抒發內心情感的方式,在高興的時候,憂傷的時候,還是無聊的時候,她一旦拿起畫筆,或是吹起笛子,心情就會好起來。

白萍還寫詩,有這樣一首詩能清晰地描述白萍當時的心境:

無錢無權也無憾,庸庸碌碌非等閒。

琴棋書畫做珍寶,清苦孤獨自有歡!

白萍就這樣固執地陶冶於各種愛好之中,她希望自已是有修養的,生活是有品位的,將來的愛情也該是浪漫的。所以在那樣艱難的北漂生活中,她習慣昂首挺胸地走路,並藐視世間所有庸俗和邪惡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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