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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死寂。
審神者偏愛軟榻的草履,故此時因敲擊地磚而發出的聲音,只來源於跟在身後的刀劍男士的皮鞋跟。
前往目的地的路上人流逆行,唯獨空出一條縱道,讓二人得以保持著悠然的步調。
或許不是源於某種尊敬——打刀用餘光掃過一邊或疑惑或驚厥但仍不自主隨著人群向大樓外湧去的時政人員。
再拉下一點頭頂的白布。
反、反正隨便了……再說這樣看來根本不需要我在這裡吧……
他瞅了眼走在前方的審神者。
明明看上去氣質溫雅、卻驟然開始散發著一種彷彿野獸驅逐領地內異物的、令人想要避開的氣息,但不知是不是因為自已的歸屬同源,山姥切並沒有感到什麼異常——
……不過倒不如說是感到異常的人在察覺這是什麼之前就已經被驅逐出去了。
但是、總感覺這種發展——
“真是讓人頭疼啊……明明這是在給你們機會……”青年極低的輕喃隨風逸散,“都已經站好隊了那就不要後悔吶……這樣不就只能去死了嘛。”
——果然很不對勁吧!?
這傢伙還記得他們出門的目的是為了去萬屋採購嗎!
不要告訴他搞完這麼一出還能夠毫無波瀾地去——等一下。
打刀嘗試想象對方搞完這麼一出後再跑去萬屋瀟灑購物……
山姥切國廣:忽然發覺什麼。
……沉默。
“……”
這種事情這傢伙完全做得出來啊!
身後的青年揪著白布兀自糾結著。然後差點沒能在審神者徒然停止腳步的時候剎住車。
“……怎麼了。”
布的邊緣恰好抵住碧青的上沿,不知道游到哪裡去的瞳孔細微地移過來一點,又很快更大幅度地轉到一邊去。
“你有自已想要做的事情吧?那就趕緊去完成好了……不要停在這裡。”
內心OS:幹什麼忽然回頭,不要關注我、呃但這樣不管的話對方會不會做的更過火……啊說到底他就是殺人放火我也……嗯這好像也不至於爛到幹出這種事情……反正都是他也阻止不了的事情、隨便了……但之前說去萬屋難道是幌子嗎其實與其到這裡還不如去萬屋……不管了。決定這種事情的人又不是我。總之趕緊結束吧。
雖然內心嘟嘟囔囔了一大堆,但山姥切本質上還是不可能講心裡話說出口的彆扭性子呢……但沒關係,來自身上的本源靈力的波動會披露一切。
宋滌有點好笑地看著打刀。
那團無所察覺被關注著的靈力本源透過絲線——牽連著兩端的、可以被稱作是“靈魂”的存在——正源源不斷地輸送著激烈起伏的情緒因子。
膨脹、灰暗、再到擺爛一樣的平靜如死水、但現在又因自已的注視,從一灘被輪平的明質膠勉強縮成一個富有彈性的糯米糰子,然後急促而無神地亮起星星點點的光亮,就像是一隻反覆做仰臥起坐的史萊姆膠團——“噗。”
宋滌被自已的想象逗笑了。
“?”
“不,什麼都沒有哦。”審神者輕描淡寫地帶過自已不合時宜的笑,接續上打刀方才出口的話,“哎呀……那種事情就不用去管他了啦。有人會比我更急的。”
刻意做出嫌棄的動作,衣袖掩住唇角,也遮住那倏然翹起的弧度。
“說起來……”他笑意吟吟地,“山姥切覺得怎麼樣呢?我做出這些會讓你對我產生不好的印象麼……比如說這個人很不可控很恐怖之類的……?”
……要順著我的話說下去嗎?還是避開話題呢?
畢竟我都這樣說了,怎樣都沒有關係……這是我親自給你的、讓你好好了解我的機會呀,山姥切君。
他微笑著,有些倦怠地想。
雖然稍微過早了一點、啊啊,該說是感謝“祂”的推進麼……弄得現在的他微妙地不爽卻興奮了起來。
不管答什麼也好……反正最後也是隻要是【刀】就足夠的、對吧?
審神者望著他,紗後的雙眸似脈脈含情般專注著,甚至是帶著點期待的。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青年警惕地環顧四周,卻沒有發現那股讓他有點毛骨悚然的輕柔觸感到底來源於何處,只得先壓眉回覆了主君莫名其妙的發問。
“這種事情為什麼要問我?”
……又來了,那種感覺、越來越強烈了。
可惡那到底是什麼……?
他摩挲著刀柄,被掩蓋的部分的臉帶著輕微的焦慮,卻還是在對方沉靜卻如漩渦般不自主就被卷挾進去的目光裡,無法抗拒地吐露彆扭下的一點真心話:
“——你想要成為什麼樣的人不是早就清楚了麼?”
由於需要對著這人說話,青年微微抬了點頭,滑落鬢角的額髮在白布無法遮蓋的地方發出炫目的燦金光輝。
明明想要不被關注,此時閃躲的眼神卻始終無法逃脫。
最終還是由山姥切國廣妥協了。
有點複雜地嘆氣:“你這傢伙……說我的時候不是很厲害嗎?”
“像我這樣的刀為什麼還要多此一舉地在意持刀人是什麼樣的……再說現在這種情況問我這種無聊問題真是不知所謂……”
他頓了一下,手裡緊抓的布料還好好戴在頭上,語氣卻像是被強迫掀起白布還要在大庭廣眾下發言一般憤懣而不安著。
“被說是不可控也好恐怖也好……居然會收集別人對你的評論嗎你這傢伙……”
再說如果這些評價是真的為什麼居然沒有收錄“惡趣味”這一點啊?!這種東西果然是假的吧!
……所以現在的這個問題果然又是什麼奇奇怪怪的惡趣味發作嗎!?
在最開始就已經被折騰的不行、現在也還是完全搞不明白審神者究竟在想些什麼的刀劍終於忍不住抱怨出來:
“——這種你根本不在意的東西翻出來問我到底有什麼意義啊。”
“……誒?”
像是沒有預料會被這樣回擊的審神者愣住了,隨即臉上抿唇微笑起來,卻彷彿茫然般地重複一遍。
“……‘不會在意’嗎?”
青年壓住眉回他:“我是無所謂你在想什麼了……在不在意你自已心裡清楚。”
“雖然這種事情我……、但姑且作為我承認的主君——”
他挪動著嘴唇,還是拋下一句自認為的狠話。
“總之、不需在意前方是什麼,只要斬斷不就足夠了麼。”
打刀的手指狠狠摩擦了一下白布。
“斬斷以後,那些為自已的高明之處而得意忘形的人自會拿命來贖的。”
“……”
……?青年皺起眉。剛剛那種陰冷的感覺又消散掉了……到底是怎麼回事?
再稍一關注到對面那傢伙的情況……
審神者的眼神正平靜地停留住,如此凝望他。
回過神後發覺自已到底說了什麼話,打刀幾乎是強忍著沒有鑽到地底去,但對方的視線實在存在過於明顯,只得努力再拉扯著斗篷往下一點,一邊咬牙切齒地蹦出一句:
“……看我幹什麼。”
都說了快去幹完你自已的私事了……!
“……啊。”
如夢初醒般發出一個語氣詞,輕緩地後退半步。
“山姥切國廣。”
“……幹什麼。”
他笑了一下:“我想贈與你一份禮物……可以麼?”
“?”不明覺厲,“……什麼?”
審神者又開始凝望著他了,時間長到青年差點沒忍住要更加明顯地披露自已的牴觸情緒——他才慢慢悠悠地吐露一句:
“……算了。”
反正都是……
【宋真君。】
處理完不聽話的傢伙再度迴歸,身後的靈悄然貼住後背,雙臂掛在脖頸間,指腹揉捻間,用力撕扯著手裡一團象徵戰利品和束縛的靈力,骯髒而汙穢的氣息順著絲線攀升、編織,融入連結的逐漸粗擴的紅線——
幽冷的氣息撲在耳畔,湛盧問他:
【你剛剛想要幹什麼?】
宋滌輕描淡寫地遮蔽了他接下來過激的言論。然後便再不說話。
“……所以從剛剛開始你就在那裡自顧自地說什麼啊。”
等到這句便再無下言,山姥切幾乎是要無語了,甚至實質性表示抗議地側了身……他絕對不會再回答這傢伙一句話的!
“……什麼都沒有。”
宋滌看了眼走廊盡頭的鐘表,輕聲:“總之,你在這裡等我五分鐘好麼?”
“……只要五分鐘?”
打刀還要說什麼時,就看見自家主君微笑卻明顯寫著“對付廢物用上五分鐘解決都只是為了禮貌”的表情,於是不說話了。
“那我就在這裡等你……”頓了頓還是補充一句,“那什麼、有需要還是可以叫我……”
但這份因品行升起的一點顧慮在隨後看見審神者不自主露出的神秘微笑中盡數消散了。
——這傢伙!!
拉下斗篷,“……趕緊走。”
“好好好。”依舊是迷之微笑,審神者難得好脾氣地應了,順便遞出友情提醒,“再扯的話白布就快破了哦——”
“不要你管——”
更加用力一扯、像承受力超過極限的袋子破裂,露出內裡燦爛的碎金——
“………………”
欲言又止。
嗯……算了,給他留個面子吧。
“……”
啊,又去種蘑菇了。
宋滌捂住唇角,沾了沾眼尾,開始嘆氣。
-
角落裡,宋滌終於解開限制。
來自身後劍靈的虛無的眼淚將他的衣領濡溼,幽冷得令人不適。
宋滌嘆了口氣,估摸著位置,伸手撫摸那個深埋在頸彎的腦袋。
【……你這是在幹什麼呢?】
【你不要我了……你!】哭腔逐漸漫上,【你怎麼可以這樣隨隨便便地就——】
不過是今天才接觸的付喪神——憑什麼、憑什麼能夠讓你說出——
【以前……就算你以前有那麼多動了想法的……】
環抱住他脖頸的手臂逐漸收緊。
【憑什麼這個——】
【湛盧……】
【叫我三三!】
劍靈咬牙切齒地說道。
【……】
略過這個稱呼問題,宋滌的語氣依舊是無奈而溫和的。
【這怎麼就算是不要你了呢?】他耐心道,【湛盧,這個不是這麼算的。】
【……那你現在都不叫我三三了!】
習慣性的順杆子上爬意料之中得到了回應。
【好吧,三三。……這樣可以了嗎?】
青年的指尖輕柔地穿梭於他顱頂的髮間,讓他恐慌的心跳歸於舒適的範圍。
平靜下來後,即使已經將身體竭盡所能地纏繞在對方身上,卻也仍得不到滿足,但要是就這麼融進去了又會反覺空虛,所以——
‘只要真的去鬧的話,他什麼事情都會答應我的’——這個被長期養成的認知成為催動他繼續撒嬌的最好動機。
【還不夠】頑劣的靈鼓起腮幫子,【……吶、主人。】
少年親暱地用唇貼住青年頸部的面板說話,冰冷的吐息凝成無形的水珠。
唇齒摩挲著象牙的白色,甜津津的語調像煮沸的蜜糖裡咕嚕咕嚕的泡泡一樣冒出來——
【——可以不要去和別人‘結緣’嗎?】
【……】
指腹停頓在頭皮上,沒了移動。
為什麼?為什麼不立刻答應我……?就算是假的也好……哄哄我啊……?為什麼不說話?說你會選擇我……就像從前那樣——求求你了。
他似乎早已忘卻當初被選擇的理由。
但這也理所當然:被選擇者總是備受偏愛——一份來源於他人的偏愛。
捲土重來的恐懼鋪天蓋地席捲來之前,少年聽見來自對方的一聲嘆息。
他僵硬了動作。
可這一點星子般的希冀還未升起,便被打入更沉的深淵。
【不可以哦。】
依舊是縱容到像是無可奈何的溫柔,此刻的審神者終於想起了什麼,開始繼續捋順他兩邊雜亂的發。
【……這種事情你不是早就選擇好了嗎?】
指尖不小心滑落到少年鬢處,微涼的溫感陣陣襲來,讓他不自主打了個冷顫。
【……】
……什麼?
少年模樣的劍靈突然顫抖起來,指節痙攣著,摳起脖子上象徵已有所屬的頸鍊標誌,泛白的指尖卻總是無法徹底觸碰到那繞了一圈又一圈的紅線圈。
今日後悔卻無法抵達的昨日之時、
——此為‘選擇’。
……選擇。是否總是伴隨著不知時候但註定的悔恨呢?
宋滌沒有適時止住話,而是就這麼淡淡地敘述下去。
無論選擇是什麼。最後呈現出來的只有——只有一個既定的事實。
一如此時。
【繩與劍,】他說。像是一個好心的提醒。
青年輕緩地撥出一口霧,彷彿在對待一個因停留得足夠漫長、而想要再踏入一遍昨日之河的孩子。
但也只是溫和地笑,笑音輕鬆得不可思議。
【——你是選了前者的吶。】
-
【小劇場】
山姥切:(因提問過於強烈的既視感破防)你什麼意思啊!?你明明不在意這種東西還拿來問我?你拿我好玩呢你!?又來搞我是吧!?
山姥切:你再這樣我、我……我就天天跑去畑當番看你對著這張臉笑得出來……(可惡這種威脅為什麼好像毫無威懾力、但是——)
山姥切:誰讓我的主君再怎麼惡劣也只能是你了你就仗著這一點暗自得意著吧!!(啊啊啊真的氣死刀了!)
宋滌:(明明被肯定了卻又好像被罵了)……?
宋滌:啊?生、生氣了???真的假的?誒沒哭吧?(拋掉背後藏的刀開始好聲好氣地哄)
作者君:……誤打誤撞到正確答案了呢山姥切君,辛苦你待在這惡劣傢伙身邊還能保持一顆靦腆但純淨的心啊(喝茶)
【二編:收拾完過於放肆的前部下了……下章正式進入萬屋!】
【三編:啊啊啊啊今天會寫的!稍微小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