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祂穿梭在水中。
獨身一人的世界寂靜，失去視感的世界昏暗，唯獨水溫柔，也唯獨水可觸。
祂輕輕繞轉著尾鰭，暖色的鱗片吸收微弱光線，閃閃發光；隨著每一次鰓瓣的翼動，氣泡升盈，在晃盪的水面破開……
咕嚕、咕嚕。
祂從容吻住水，然後轉了個圈。
“喂山姥切——”
嘈雜的環境逐漸侵染靠近，祂遊轉視線，與世界外的一雙人眼相遇。
人眼的主人將祂的世界在木桌上放好，然後轉頭去和來人說話。
“……什麼事？”
“誒？哪裡來的魚？”操著一口土佐腔的青年卻是一大步湊上前來，“噢噢好亮的鱗片！莫非是鯉魚嗎？”
“……之前去萬屋買的。”山姥切有些不自在地拉下白布，“還有……這是太陽魚……”不是鯉魚。
“沒聽過啊是什麼稀奇物嗎……啊對了。”反應過來自已是來幹嘛的打刀撓了撓頭，“聽說中午主人要下來吃飯，所以歌仙他們讓咱們要吃飯的話就去大廳吃。”
最後看了一眼兀自慢悠悠吐著泡泡的太陽魚，青年垂下眸子回他：“知道了。”
見對方還沒有想要離開的意願，山姥切並不想遭受太多嘮叨，只好跟著他一塊出門……
一接觸到外界的燦爛陽光感覺都快要化掉了。
“……”好亮。
所以為什麼他不鎖門。
開始後悔給門留縫以至於被e人逮到的青年默默想著。
“哎呀，感覺好久沒見到主人了啊，就算處理公務但一直窩在樓上是不行的吶！”
“必須要一直更新自已才能跟上時代啊唔哈哈哈哈……”
“……萬屋是不是有很多新奇玩意吶？到時候和主人打個招呼去看看吧！說不定能拿到……”
身邊的打刀頭頂著的犬耳狀發揪在空中一點一點的，山姥切近乎神遊般跟在他身後。
然後在對方多得可怕的話裡逐漸回過神。
誰？什麼？誰要一起來吃飯？
青年忽然僵在原地。
“？”陸奧守雙手枕在頭後，回身問他，“怎麼了嗎山姥切？”
“……”像是回憶起糟糕到不行的東西，青年隱於白布下的臉看上去有些發青。
“我、我等會再去。”
“？啊？”
他後退一步，幾乎是迅速遁走。
“……噢噢。”
摸不著頭腦的陸奧守看他一副匆忙至極的樣子，也沒來得及過問，於是只是聳了聳肩繼續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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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過拐角，一陣穿堂風掠過，輕靈的風鈴聲擁簇著響起來。
粉發的打刀身上是早晨歸來後還未換下的出陣服，只是褪去軟甲，靜靜倚靠在門框處捧著一本書，偶次翻動著。
袈裟和內裡的衣裳使用的是比髮色更加濃重的粉色調，底下延升出的是分叉的蝴蝶尾翼，是純白的袴。
如網格的黑線和繪製的刀紋錯亂分佈在袈裟之上，盛放著的孔雀藍吊飾無聲地散落流蘇底邊。
他聽見腳步聲，移目只看了來源一眼，目光便又忽而掠到那尚在晃動的風鈴上面去了。
手下的書頁如是緩慢地翻過一面。
“喲宗三，在休息嗎？”
“……是呢。”即使輕微的笑也分外豔麗，青年頷首，“有什麼事嗎？”
“歌仙拜託我跟本丸裡的大家說一聲來著。今天中午去大廳吃，因為主人難得也要一起來嘛。”陸奧守完全沒有察覺到自已這話引發了對方怎樣的波動，只是爽朗地笑著，“我看他們準備了很多好東西，要記得來吃啊！”
“……是麼。”
他捏住一頁書。像是終於嗅到花蜜的蝴蝶，長長的觸鬚在空氣裡細微顫動著，羽翼扇動欲翩翩起舞。
“謝謝提醒。”
打刀揮手便趕赴下一個地方，“不客氣！”
身後，原本無風的角落隨著旁人匆匆的身影，微風漸起，鈴聲愈響。
青年看著“傳信人”遠去，便收回視線。
近午的燥熱蔓生，他輕輕鬆開加在書頁上的力道。
附加於容貌之上的光影流轉，濃豔生如藻葕，漸長漸密。
一句“不知滿足”隨著沁涼的鈴音摔落一地。
不知意在嗔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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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奧守吉行本來是想像往常那樣去廚房接了午飯便隨便找個地兒吃，但實在沒料想到會撞見廚房二人組拉著新人二人組在忙做飯忙得熱火朝天。
要不是在那熱切目光下他苦巴巴說自已只會烤紅薯，估計這會兒他也被捉去做了壯丁。
哎呀，可怕可怕，只站了幾分鐘便自覺礙手礙腳的打刀汗流俠背，明白這地已經容不下他在裡邊添亂了，便自告奮勇去“傳口信”。
畢竟審神者幾乎不咋下樓，把飯菜專門走上幾個拐角帶到大廳去吃那是講究禮節的刀劍們才會做出的事情，像他這樣隨便一點的，午餐見不到主人又加上沒有明確要求要他們在一起吃飯的，日日下來便養成了“估摸到了飯點直接去廚房拿飯自個兒找地就近吃”的習慣。
當然現在搞這麼一出也挺新奇的，陸奧守吉行已經惦記上之前在廚房裡看到的幾樣好菜了……只不過現在距離飯點還有些空餘，而且逃出來的時候也找了理由是去傳訊息——畢竟有些刀劍確實不咋去大廳吃飯——嘛，反正現在他也就隨意逛著唄。
他從之前來的那條走廊往回走。
說起來田地那邊還沒走過來著？
“嗯？三日月，你在這裡啊。”
眼前變成開闊的農場地，不需片刻打刀就看見了一邊走廊上喝茶喝得十分愜意的某太刀。
他走過去，“歌仙他們說讓你過去一下，好像是有啥事要問你。”
三日月偏頭看向他，“噢，是陸奧守吶，在幫忙嗎？”
“也還好啦。就是傳個話讓你們記得今天去大廳吃飯。”
一時無事，陸奧守便乾脆也找了塊地在他身邊坐下。陽光照在他腳丫上，不一會兒就曬得暖洋洋的。
“不過你坐這裡感覺還好嗎？今天稍微動一下就熱的不得了啊。”
而且還喝的是熱茶……真了不起。
“哈哈哈，心靜自然涼……”頓，“不過也確實有點出汗呢哈哈哈。”
搞不懂你們誒……青年撓頭。不過沒啥大事就行，搞不懂就算了。
“反正我話帶到咯，你別太晚哈。”
打刀看了會兒遠處某塊自已申請種下紅薯種子的土地還平穩著沒被翻土，便安心站起來。
“那我就先去大廳那邊等著咯。”
至於短刀他們的話肯定是去天守閣那邊找主人了，他現在直接去等著開飯就成。
“啊。”
太刀微微笑著，對他的話應和了一聲。
隨著腳步漸遠，他看著茶水，慢慢抿了一口。
這包還是苦丁茶吶……
再一口。暴露在太陽底下的雙腳熱度攀巖向上。已經有些發燙了。
“……”
“嘛，也應該過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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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尾在水中打了個圈，祂探頭等待著。
嘎吱一聲響起，門被攏緊。
人眼的主人迴歸了，他愣愣地看著祂許久，然後眼不見心不煩般放下純黑的帷幕。
“真是的……”
嘟囔的聲音像糖一般黏到腳板下，然後鑽進皮肉，再掙脫不能。
世界重回寧靜。
黑暗之上仍是黑暗。而氣泡還在升盈、破裂。
“——咕嚕咕嚕。”
祂繼續轉著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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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麗無與倫比，灰暗如影隨形。
世界之上的神明如是，世界之下的萬物亦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