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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初入青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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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安的腦子裡糊里糊塗的,沒有人告訴她究竟發生了什麼。

一位衣著華麗的女仙人降下雲頭,和村裡的阿爹阿孃說了幾句話,便拉起她的手牽她上雲。

她在小米村裡長到十一歲,第一次見到長相如此美麗的女性,彷彿華光籠罩滿室生輝,將所有人震懾得不敢動彈。

如今她在雲上,怯生生的拉著女仙人的衣袂,看白雲如霧如幻的在身旁飛逝而過。風速極快,一切景象都被拉扯成絲縷,女仙卻娉婷曼立,駕馭雲頭極為穩當。宋安後知後覺的想起父母,又不知女仙人要帶自已去何方,只是已身在高空。

打破寂靜的是一陣咕咕聲,從她的腹部發出,原來趕路一日一夜未曾進食。女仙回過頭來,莞爾一笑,晃得宋安目眩神迷,連肚餓的話都說不出了。

女仙伸出纖塵不染的蔥白細指,輕輕點了點宋安的額頭,她立刻不再飢餓。“這是仙法麼?”宋安磕磕絆絆的問。

“你以後自然會懂。”

“仙人姐姐,我們是要去哪裡呀?我爹孃呢?”

女仙嘆了一口氣,複雜的看著小女孩:“我們要去青雲門,那裡才有你真正的爹孃。”

她們終日不言不語,作為十一歲的小女孩,宋安顯得罕見的沉默。

耳畔只有風聲雲聲,偶爾的降雨也被溫潤的隔在雲頭之外,而宋安日常吃喝如廁的慾望,只要女仙一點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她知道自已遇上了仙人,要去青雲門學習仙法了——所以爹孃才不攔著,乖順的送別了她。

對未知的恐懼和震驚讓她輕輕戰慄,茫然又無措的呆望著腳下飛掠過的土地。

風雨兼程,青雲門到了。

女仙降下雲頭,點醒了正在瞌睡的宋安。映入眼簾的是一望無際的大山,高聳入雲的山峰雲霧繚繞,不知有幾千裡綿延,幾千裡聳峙。

遠望中山峰上亭臺樓閣,美輪美奐,更有難以辨認的香氣環繞鼻尖,輕嗅之下以為自已來到了人間仙境,或是西方極樂世界。她踉蹌的走下雲頭,因許久未走動,腿軟得不成樣子,差點撲通跪倒在地。

前路上一塊巨石兀然陡立,上刻有青雲門三個大字,龍飛鳳舞,氣勢磅礴。女仙輕撫她的額頭,宋安又立刻不渴不餓,昂然挺立,腿腳生風。

她一路跟著女仙進去,見到空中飛來飛去的小仙人們都按下雲頭向女仙打招呼,不由暗自揣測:女仙也許地位很高,是一位大人物。

宋安在小米村長到十一歲,也無人告訴她見到大人物應當如何。她只是奮力跟在女仙身後,一路疾步快走,邊走邊感到有陣陣溫潤的氣流從周圍空氣中滲透進她的四肢百骸,在體內自然的流淌迴圈,激盪不已。

突然她耳中一陣轟鳴,不知為何下腹部宛如爆炸一般漲開,氣流在她的下腹部聚成一陣旋風,又經過心肺衝向頭頂。她頭暈眼花,耳畔如聞陣陣仙樂,鼻頭聞見處處異香,似乎身在幻境之中,不知如何自處。

女仙驚異的停下:“一介凡人,竟然在靈力滲透下自已開了紫府。這份天資,不愧是木天靈根。”

什麼是木天靈根?仙人姐姐說的是我嗎?宋安在過於豐沛的靈力中掙扎著,女仙並未幫助她,而她也慢慢自已收攏了靈力,體內開始自發的吞吐,最後溫熱的氣流又彙集在下腹處,渾身宛如浸泡在溫泉之中。她漸漸走得動路了,氣力強健了起來,女仙卻似臨時改了主意,將她抱上雲頭一路風馳電掣而去。

她們在一處山峰落下雲頭,女仙將她帶入一座草廬。草廬簡樸中透出稚拙的美,在宮苑樓謝中顯得卓爾不群,別有一番意趣。

一位白鬍子的老者正在蒲團上打坐,廬內煙霧繚繞,一切陳設都蔽在煙霧下看不分明。看到女仙進來,老者先開口:“四月辛巳,虎兔相逢,你來了。”

女仙牽出宋安:“讓這孩子在甲子班講習吧。”

老者雙眼微闔,也不知有沒有看清:“這如何合規矩?天風都已經築基了。”

女仙道:“你可知她是誰。她父親是亡故的天命閣右護法宋浩然,母親便是已故的我峰前峰主黎夢真。她出生便是木天靈根,不知為何被寄養在四象郡飛魚縣小米村。方才剛踏入我青雲門,靈力激盪下竟自已開闢了紫府。此子便當在甲子班好生修習,未來對神農峰大有裨益。”

老者道:“此事怎能先來回我?當去稟報掌門才是。甲子班名額珍貴,每一個人都需要掌門過目。”

女仙莞爾:“這孩子先留在你這,我去去便來。”

宋安孤單單一人留在草廬中,與老者四目相對時,老者和藹問道:“小女娃兒,你叫什麼名字?”

“宋安。”她緊張得聲音尖細。

老者嘆了口氣,空中繚繞的雲霧忽然凝結成八卦圖的形狀,道符上下舞動左右翻飛,卦圖光華流轉明暗交替。事畢,他又道:“掌門必同意此事,你今後便是青雲門弟子,可留在甲子班修習。宋安此名不雅,我便賜你一字,改名宋安之如何?”

宋安之結結巴巴:“全憑仙人做主。”

女仙再未回來。老者召喚了一名執事,讓他帶宋安之去住所和講習所熟悉,領些衣物和身份玉牌,明日便在甲子班授業。宋安之懵懂的跟著執事去了,她一邊領著衣袍,一邊打聽:“這位哥哥,不知道甲子班是何物?”

衣袍一件蒼青如松,一件潔白如玉,據說可防塵避水,久穿都不需要更換。執事冷冷的笑了:“甲子班一共只有四人,都是內定的接班人。尤其柳天風,更是掌門嫡傳玄孫,前途不可限量。姑娘您也身世不凡吧。”

宋安之臉紅了,她出身小米村,從未想過和青雲門掌門玄孫同臺競技,也不知明日會發生什麼。她與執事走在去廂房的路上,一路松柏如雲,鳥語花香,更有小型瀑布傾瀉而下,彙整合溪流汩汩而出。宋安之眼尖的瞥見了一隻梅花鹿掩映在林木之中,神靈俊逸。她吶吶道:“我也不知。”

“這位便是新來的師妹麼?”

一個少年從山路盡頭轉出。

他面白如玉,衣著繁複,身上似帶著數不盡的金銀玉件,走動之間卻寂然無聲,毫無環佩作響。他眉目俊秀,黑髮如瀑,以一隻木簪子束起大部分,更有少數碎髮隨風飄搖,顯得逍遙不羈。更引人注目的是他腰側一款佩劍,雖然隱在鞘中,卻有攝人心魄的魔力,令人目不轉睛,無暇他顧。少年卻如毫不知情一般,臉上帶著爽朗的笑容,大剌剌的堵住了去路。

宋安之不知回答什麼。她渾身上下一貧如洗,對仙人們有著天然的驚恐。執事打圓場道:“見過天風師侄。這位是宋安之,明日起也在甲子班中修習,確實是你新來的師妹。”

原來他便是柳天風。

宋安之也學著執事的樣子:“見過師兄。”

柳天風笑了笑:“四月辛巳,虎兔相逢。我心中不安,原來有了一位新來的師妹。只是師妹尚在練氣,如何能與我們同期授業?”

宋安之不知如何作答。她連煉氣這些術語都不明白,又怎能聽懂柳天風暗中的為難。執事笑道:“這位師妹的功課是掌門親自點頭的,想必有其中道理。天風師侄不必緊張,明日自有分曉。”

執事想繼續為宋安之引薦廂房,柳天風卻執意相陪。他笑著詢問她:“師妹哪裡人?去過何處遊玩?本來師從何人?有什麼修習計劃?”

三人一行到了宋安之住處,女孩一路被問得張口結舌,無言以對。廂房簡樸,除了一張床,一張桌子,兩個蒲團以外別無他物。柳天風哂然一笑,宋安之卻感到自適和滿意。她在小米村時原來也這般簡樸,此時覺得一切恰到好處,終於在兩個月的風雲趕路後又有了一個踏實落腳的地方,不由渾身靈力湧動,上下交感,紫府內的旋渦暴漲,經脈之間彼此呼應,恰恰突破了練氣二層。

柳天風驚異不已:“不想師妹資質如此之高!恕天風眼拙。”

執事也大驚失色,這等尋常趕路吃飯便能突破的天份,難怪掌門親許她插班加入甲子班。他也端正了自已的態度,不再覺得此人可能不出三天便要被掃地出門:“安之師侄快快請坐,我去雜事房說一聲,為你申辦一些靈石銀錢防身。女孩兒出門在外,身上總該有些財貨,以應不時之需。”

宋安之謝過兩人,只覺得頭暈目眩,神思疲乏,跌坐在蒲團上自已休息。柳天風也不強求,道了句明日見後就離開了。

只留下執事叮囑她諸多規矩:“見到認識的師兄弟要主動問好,見到講習老師要彎腰行禮,遇見不認識的仙人可以點頭致意...”

第二日匆匆到來,執事已在敲門:“安之師侄快起,我帶你去講習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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