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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功課講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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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習堂內已坐了五個人,等宋安之到來,執事讓他們彼此引薦。坐在堂中鎮守,不怒自威的是講習所的道師趙明哲;周身環佩,氣質瀟灑的是大師兄柳天風。另三位分別是大師姐烏凌玉,二師兄蘇文石和小師弟陳澈仁。

宋安之與他們紛紛見禮。

烏凌玉是一位令人見之忘俗的女孩,約有十五歲年紀,周身膚白勝雪,深邃如黑寶石的眼睛閃爍著冷靜而超然的光芒,細長的眉毛微微上挑,透露出一種不可侵犯的氣質。她身佩一柄長劍,閃著凜凜寒光,劍光與雪色交相輝映。相比之下,二師兄蘇文石文質彬彬,小師兄陳澈仁頑皮可愛,這便是甲子班的全部人馬了。

柳天風露出笑容,勉強認可了新來的小師妹。見他點頭,座下三人再無異議,都與宋安之談話起來,問她家鄉何處,父母是誰,師從何人,又修習什麼功法。宋安之哪裡答得出,見此,道師趙明哲吩咐執事:“安之太小,尚不能與我們一起修習,先帶她去練氣班中學習幾日,待築基了再回來。”

執事卻苦笑道:“峰主親自吩咐,讓安之師侄旁聽甲子班的功課,學習之餘再去練氣班補習。”

道師不悅:“循序漸進方為正統,拔苗助長豈有善果?”

說罷,他讓宋安之在一個蒲團上坐下,自顧自拿起《周易參同契》講解起來。見此執事便先行離開,只留下宋安之一人枯坐在蒲團上,聽道師雲裡霧裡不知所言,渾身冷汗直下,微微發起抖來。

屋內五人都默默觀察著她的反應,要知道在甲子班研習,宛如陪太子讀書。得罪講師還可轉圜,但萬一柳天風不悅,暗中回稟了掌門,將來就不知去處如何了。

驚恐之中,宋安之感到體內靈力陣陣流轉,紫府吞吐之下靈力沖刷著她的經脈。有過前兩次經歷,她已鎮定許多,暗中運轉靈力與體外天地共振,紫府在重壓之下竟破而後立,她轉眼邁入煉氣三重。

道師講經不停,手卻抖了一下,語速放緩許多,不再時時抬眼看鐘。見柳天風裝作若無其事,室內三人也都不言不語,一切照常進行。他們不再那麼緊張,放鬆下來,好似屋裡多了一個人只是多了一個物件,絲毫不影響自已的專心致志。

從清晨上到午時,課畢後烏凌玉,蘇文石和陳澈仁都徑自離開不知去處,只有柳天風找她說話:“小師妹,今日上課如何,還跟的上麼?”

宋安之下午還要去練氣班聽課,此時飢腸轆轆,不能久留,便敷衍道:“多謝大師兄關懷,我會認真學習的。”

柳天風親自送宋安之到練氣班:“小師妹初來乍到,不知此處關竅。練氣班中都是外門弟子,尚未透過內門大比,派系林立山頭頗多。小師妹若無認識的人,容易被欺負了去,等他們搶走你的靈石和經卷,到時也無處哭訴。”

練氣班果然不同凡響,是一處巨大廣場,其中擠滿了人,烏泱泱似有千人之數。後排末尾聽見人聲嘈雜,道師的話一句也傳不過來。

若要擠到前排,就有人為難——但是那些氣勢囂張跋扈,專業欺負人的外門弟子看見柳天風時宛如見了邪一般,紛紛彎腰下拜,臉上堆起討好的笑容,讓宋安之往前走——“見過柳師兄”“柳師兄駕到蓬蓽生輝”“萬萬不敢為難師妹”。

宋安之第一次體會到權力的滋味。她抬眼看柳天風,這彷彿不是一個少年,而是青雲門內絕對權勢的化身。這一刻她不知為何,怦然心動,想起自已在小米村的時候,每到秋收之際有人為難她的父母雙親。

那時她做夢也渴望有一個宛如柳天風似的人出現,拯救她全家於水火之中,可現實裡他們都只能默默苟且。她也不由自主的露出一個討好的笑容:“謝謝大師兄。”

“不必客氣。”柳天風笑了笑,渾身環佩琳琅滿目,黑髮如瀑束起,佩劍虎躍龍吟。他看著宋安之在第一排坐下,領到課堂分發的書籍和經卷之後方才離開。宋安之本來對他無甚好感,經此一事,心中小鹿怦怦,覺得自已今生從未見過如此權傾一方的人物,緊張之下頭暈目眩,耳畔嗡嗡作響。

她境界關竅又鬆動了。

練氣班果然是她該來的地方。書籍是教人識字的基礎入門,經卷則詳細解釋了青雲門內種種去處。有掌門和長老們居住的主峰;有除魔衛道,下山遊歷的伏魔峰;有靈田廣闊,種植草藥的神農峰;有專業煉器,生火伐薪的煉器峰;有煉丹的丹鼎峰;採礦的靈礦峰;處理凡俗事物的凡日峰;門內執法的執法峰;演算天機的天機峰;攀登三千階天梯的天梯峰;以及他們自身所在,講習的講習峰。

白雲蒼狗,歲月悠悠,宋安之就在廂房和講習所兩點一線的生活中安頓了下來。她每日上午去甲子班聽《周易參同契》,下午去練氣班學習門內常識,讀書認字,好不自在。

甲子班的大師姐烏凌玉雖然表面高傲,卻私下十分關照她,暗中送了她不少女孩子們喜歡的小玩具,逗她開心。二師兄蘇文石尚未親近。小師兄陳澈仁頑皮可愛,整日來回於伏魔峰和講習峰之間。雖然還未加入伏魔小隊下山行俠,卻總是興奮的將伏魔峰上的新鮮趣事來回顯擺。

伏魔峰是青雲門第二大峰,雲霞流轉水汽瀰漫,金光萬丈祥瑞千條。它高聳入雲,峰上有峰,一共分為三段。下段山峰是仙門集市,弟子們可以在這裡自由的交易行俠得來的戰利品——烏凌玉哄她的那些小玩具就是在這裡淘到的;中段山峰是功德院,弟子們可以在這裡組建小隊,登記功德;上段山峰則是門派禁地,無人可入,據說設計了結界,藏有至尊重寶,無論如何攀登總不得其門。

這日陳澈仁又自伏魔峰迴來,他已築基,降下雲頭時樹搖影動,一片沙沙風聲。宋安之在練氣班廣場外等他,見他到來連忙問:“小師兄,今日青雲小報又有何訊息?”

陳澈仁的雙眼明亮炯炯,彷彿一對夜空中的星辰。他身姿挺拔,英氣逼人,說話語速也較快:“你還不知道,致虛齋又出了大事。一個女修自稱懷上了天命閣閣主的私生子,現在正要逼迫天命閣閣主陸君遙與她結契!”

宋安之經過這段時間在練氣班的修習,知道了幾分常識:“怎麼可能?天命閣在大齊王朝的坎水郡,致虛齋卻在大楚王朝的地藏國,此兩者相距幾千萬裡之遙,築基修士們三十年都趕不到路。雙方怎麼會認識呢?”

陳澈仁搖頭:“你有所不知,天命閣閣主修為已至大羅真仙,四海八荒無他一念之間到不了的地方。那名致虛齋女修也是一位化神前輩,想必掌握的魔道法術頗多,不可輕視。”

宋安之聽得激動起來:“小師兄,你再與我說說吧。天命閣是修習縱橫之術的正道魁首,致虛齋卻當堂玩弄陰陽,專研男女之事,我仙門中人人為之不齒。他們之間如何能結契呢?”

陳澈仁兩道劍眉緊縮,他不僅修習仙法,也關心男女八卦:“小師妹,你尚未築基,不知道在我青雲門中築基後便要下山伏魔,行俠仗義。出門在外,千萬小心魔道。雖然我們築基弟子最多從周王朝的大易郡行至四象郡,但難防有些修為極高的魔道男修,不遠千里埋伏在青雲道土,專心偷襲正道仙子,手段惡毒殘忍,不忍聽聞。”

宋安之嚇壞了。她欲多問幾句,此時長鐘鼓鳴,整座講習峰都回響在悠遠蒼涼的鐘聲之下,竹聲漱漱,風搖葉海,正是該上課了。練氣班中已有弟子認識她,特意在前排給她留了聽講的座位,又專門領取課堂經卷替她妥善放好。陳澈仁就此告辭,要去後山繼續研習他的築基劍法,以待下山除魔衛道之用。宋安之仍痴痴的想著致虛齋的那些女修,這些事聞所未聞,比“子曰仁義禮智”可怕也有趣多了。

練氣班中,道師正在臺上教授認字,宋安之用心學習,不料身旁一位男弟子與她搭話:“宋師姐你好,我是外門弟子李羽辰。”

宋安之這幾日進境神速,修為已在練氣五層,甲子班道師趙明哲對她大為滿意,認為她不日即將築基,便能跟上功課。她感應到身旁弟子的靈力豐沛程度,發現他已在練氣九層,道行要高過自已,緊張不明道:“這位師兄,有何見教?”

李羽辰雙手抱拳行了一禮,赤紅了臉:“不敢當不敢當。宋師姐是人在內門,與我等外門弟子有天壤之別,今日與宋師姐共同讀書,真乃李某人之幸事。”

宋安之似有所悟。原來自已這個插班生一進青雲門便被劃分成了內門弟子,魚躍龍門,想來是女仙姐姐的安排。她從未受過他人奉迎,此刻不禁有些飄飄然:“師弟不用客氣。”

見道師不曾注意到此,李羽辰猶豫了一會兒,又說:“宋師姐可知不日後即將舉行內門大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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