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啟明山第二日落了大雨，帶隊老師考慮到雨天出行危險，並沒有按照預期上山。
早晨七點，在學生被鬧鐘吵醒，滿肚子起床氣時看到這個訊息，整個屋子的人皆大歡喜，重新倒頭就睡。
當他們大部分人在十點自然醒時，外面的雨依舊淅淅瀝瀝沒有停的趨勢。屋裡泛起了潮氣，他們又開始抱怨，如若這個時候雨能停下，就不用繼續窩在這個小屋裡面了。
冉閆他們三個人躺在自己的位置上打鬥地主打的不亦樂乎，一開始也叫了黎子默，他只是衝著冉閆淡淡的笑了一下，擺擺手拒絕了。之後有一段時間都沒有看到他人。
被圍在民宿一整天，第二天清晨，看到明媚的太陽高懸在中空，大家都鬆了一口氣。
吃好早餐後，將自己的包準備妥當，沒等老師吹哨子，就整齊的排好隊等待出發。
帶隊老師今天走的也是前天那條路，不過在分叉路口換了一條道。開始就是雜草叢生，腳下的泥巴路窄的只能透過一個人。
路邊的樹杈枝椏繁茂，不知道是不是下雨的緣故，他們的生命力看起來格外旺盛，眼前都是從高處延伸的枝蔓，有些還帶著尖刺和密集的毛。
幸虧他們提前按照老師的要求準備了一副手套，冉閆右手拿著剪刀，每走一段就要剪一下遮擋視線的枝杈。
半路還有村民拉的水管，前面的人會一個接一個往後傳話，“有水管，小心滑。”冉閆側身拿著剪刀指了指前面的水說，“觀南，前面有水管子，別踩了。”
“好。”應他的是黎子默，冉閆回身看去，不知道徐觀南和範弘文落到隊伍的哪裡去了。話音未落3秒，黎子默腳下踩到了光滑的石面，眼看就要滑倒。
冉閆眼疾手快，一手抓住旁邊的樹幹，上前一步扶住了黎子默。“好險。”冉閆輕抽一口氣。
“這塊石頭太滑了，我沒看到，抱歉。”黎子默扶著冉閆的胳膊，目光還落在腳下。
冉閆將手裡剛撿到的木棍遞到他手裡，“你用這個吧，會好一些。”
木棍握在手裡，黎子默抬頭看向冉閆，“給我了，那你怎麼辦？”
“沒事的，我很強壯。”冉閆拍拍那沒幾兩肉的胸膛。
“哈哈。”
後面已經有腳步聲跟上來，冉閆掃了一眼前面的路況，“走吧，我們要跟不上大部隊了。”
“嗯。”
雨後的路到處都是泥印子，他們艱難的走了二十分鐘，幾米外竟然有潺潺的水流聲。走近了，一條五米寬的小河出現在冉閆的面前。湍急的水流被中間的石塊激起水花，那不知被多少人踩過去的石面搭眼看上去就容易滑倒。
冉閆看準落腳的位置，正要下腳，外套後襬就被人拽了一下，“冉閆，你能慢點走嗎？等我一下。”黎子默手裡拿著木棍，遲遲不敢下腳。
“嗯，我沒打算扔下你的。”
冉閆一腳落在那塊最大最穩的石頭上，“跨過來。”他伸手去拉黎子默。
黎子默五指伸開去牽冉閆的手，碰到的瞬間就緊緊握在手裡。冉閆低頭看著被他攥在掌心的手，“站穩了嗎？我先過去，再拉你。”
他倆現在站的位置距離岸邊只要稍微跨一個大點的步子就能過去，但看黎子默的神情似乎很牴觸，冉閆覺得他或許是缺乏戶外運動，也就沒在意。
黎子默站在岸邊，突然出聲道：“完了，那根棍子落在那邊了。”
“沒事，前面的路應該沒山下那麼難走。”他將手放在黎子默肩上拍了兩下以表安慰。
事實也確實如此。過了河，山路變得寬闊也相對平坦。半山腰處出現一片平坦的空地，老師已經讓早到的學生停下休息。
冉閆環視一圈，沒有找到徐觀南和範弘文的身影。“奇怪了，這一路都沒看到他倆。”
“怎麼了？”黎子默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問道。
“我室友，剛才在山腳還在我身後呢，現在不知道去哪裡了。”
“要去找找他們嗎？”他作勢要起身。
冉閆輕按下他的肩膀，“不用，我就是奇怪，咱倆剛走了這麼一大段路，都沒力氣了。”
後面的人陸續來到空地，老師已經帶著第一批休息的人開始往山頂走。黎子默指著別條通往山頂的路，“冉閆你看那條路會不會更好走一些啊？”
冉閆放下水壺，往那邊看了一眼，“不知道，看起來和這條沒什麼區別。”
“我想過去瞧一眼。”黎子默說完，起身就往那裡走去。
冉閆只是以為他好奇去看一眼風景，在原地等了他許久卻沒人回來。那條路是人工修木質臺階，冉閆注視著那個方向，將手中水壺的水喝乾，就打算去黎子默那邊看看。
“冉閆。”是徐觀南的聲音。冉閆回頭看去，就見他倆正往這邊走過來。
“你要去哪裡啊？中間那條路是去山頂的。”
“我知道，剛才子默說要去看木橋那邊，幾分鐘都沒有回來，正打算去找他。”
冉閆話音未落，就見徐觀南臉上流露出嫌棄的表情，“你還找他幹嗎？在山下的時候弘文在你身後被他擠開了，我看他就是故意的。”
冉閆遲疑道：“是嗎？弘文他故意擠你的？”
範弘文看了一眼徐觀南，頓了頓平靜的說：“嗯，黎子默故意擠的我。”
“……”我懷疑你說這話是徐觀南威脅的。但冉閆沒急著否認什麼，“先去把人找到吧，一個人在山裡走散了也很危險。”
冉閆正走在前面，就聽身後徐觀南低聲嘀咕：“真不想找他，在冉閆面前那麼裝，服了。”
“嗯。”範弘文應著。
“……”
當他們走到木橋處，眼前的場景卻不是同遠處看上去那麼回事。木頭早已經被年月的風霜消磨，殘敗不堪的被鐵釘固定在那，那副模樣似乎踩一腳人就下去了。這裡除了遠山和近處一些被風吹得搖晃的野草，而面前的斷橋哪還有什麼人影。
“你確定他剛剛來這裡了？”徐觀南有些不敢置信的問。
“我看他一步一步走過來的，但也沒全程看著。”冉閆皺著眉，目光在斷橋處來回遊走。
範弘文站在那沒說話，片刻後他碰了碰徐觀南的袖子，指著地下一處不起眼的地方。
徐觀南還在揣測黎子默的下落，被他打斷思緒有些煩躁：“幹嗎？”他順著他的手指的方向看去。
剛開始沒看清那是什麼東西，等他眯著眼仔細觀察了兩秒，整個人突然瞪大了眼待在那。
“冉閆，你看腳下，”他戳了戳冉閆後背。
冉閆聽出他話語裡帶著些遲疑，低下頭，一個腳印深陷在泥巴里的痕跡，關鍵是那腳印是直直向前滑過去。
“他失足滑下去了，你倆去快找老師，我下去找找他。”
徐觀南聽他這麼說，硬扯著他袖子，“不行，太危險了。你和我們一起。”
“那我在這裡等不下去，你們快去找老師好嗎？
徐觀南並不想走，他注視著冉閆的眼睛試圖讓他跟自己離開。然而，他和冉閆相處的時間太短了，那人決定好的事情，不會輕易再去改變。
身後的人三三兩兩都走光了，範弘文沉默著拉起徐觀南的袖子，他們跟在大部隊後面走了。
冉閆站在原地，輕嘆一下，“我真是欠你的了，黎子默。”他俯身試探著踩木橋旁的泥巴路，吸足了雨水的泥巴踩上去就緊緊包裹在鞋子的兩邊。
踩了一腳泥巴覺得心裡沒底，冉閆又抽回了腳，四處逛了一圈，再次在草叢裡找了一隻樹枝子。
“黎子默。”冉閆在橋邊試著喊了一聲。
沒有人回應。
冉閆小心翼翼地扶著木橋的兩邊，一腳深一腳淺地來到另一個山坡，這裡遍佈著樹和雜草，下腳的地方都很困難。
“黎子默！”冉閆繼續喊他。
依舊沒有任何回應。
冉閆踩倒到小腿高的雜草，往山的深處走去。
他一路找人一路喊。
草叢邊傳來一陣細簌，伴隨著黎子默有些微弱的聲音：“冉閆。”
冉閆踢開腳邊的石塊和絆腳的枯枝，往幾米外的下坡小心翼翼地挪了過去。視線裡凹凸不平的山在垂直一米外有一截延申出去的地方，肉眼難以分辨那是岩石還是土壤。
“子默，身上有沒有受傷？”冉閆手扒著一旁並不算粗的樹枝努力將身子探出去。
“疼，冉閆，我身上好疼。”
冉閆心說不好，身上骨折了還好說，如果摔出內傷就必須要趕快送去醫院。
“還能再堅持一下嗎？老師一會就會過來營救我們。”
但雜草叢生的下面已經沒有了聲響，連最微弱的呼喚都消失了。冉閆的心如同被螞蟻一點點啃食那般焦急，現下也顧不得那麼多，揹著身子雙手一鬆，身上的衣服被鋒利的刺劃破了，小片的面板也不能倖免。
腳心也落得生疼，但他還是第一時間往四周看去。轉身就看見黎子默正靠在一棵樹上，兩隻眼睛緊緊閉著。
冉閆朝他跑過去，手指隔著他的衝鋒衣輕輕推了他一下，黎子默似乎是疼的暈過去了，依舊是那副睡著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