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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份的海風帶著涼意。
冉閆拿著房卡在電梯門口和他倆分開。瀟束和瑜傑的房間在三樓，冉閆在五樓。
房間收拾的很乾淨，進門的玄關處能看到整面的落地窗，窗外的海浪狠狠拍在礁石上，發出嘩啦嘩啦的巨響。
他把箱子推到角落，換上酒店的拖鞋，便伸開雙臂直挺挺的仰在床上。柔軟舒適的被單瞬間把整個人緊緊包圍。
牆面上的掛鐘顯示九點，冉閆卻在心裡感嘆今天明明也沒做什麼。腦海裡突然閃過秦舒的話，“那你記得每天晚上給媽發條訊息報平安。”
“！”
冉閆開啟通訊錄給秦舒撥過去。
“喂，兒子。”秦舒在那邊懶洋洋的開口。
“媽，我到酒店了。”
“媽媽知道了，沒事掛了啊~”
“…媽，你在幹什麼？”冉閆覺得秦舒想掛電話的動機很奇怪。
那邊沉默了片刻，“在洗浴中心和我媽捏腳呢。咋啦？”
她說完，谷芙蓉在那邊大聲的喊了一句：“閆閆想姥姥了沒？”
“……掛了，媽。”
腦袋裡還在回想她倆湊在一塊被捏腳師傅按的吱哇亂叫的場景，就聽見走廊裡“篤篤”的敲門聲。
“哥，出來吃飯了——”
瀟束的聲音不算大，但在安靜的環境中格外明顯。
冉閆蹦下床，趿拉著鞋走到門前開門，門把手下轉，門被開啟便看到一幅滑稽的畫面。
瀟束一面敲隔壁的門，脖子還彎著往貓眼裡面看。
“喂，幹什麼呢你！”冉閆突然出聲叫他。
那個趴在對門上的人先是抖了一下，回過身子看到是冉閆隨即又是一副不敢相信地模樣。
“艹——嚇死我了，這邊不是503嗎？”靠在門面上的人明顯掛著心虛。
“s形排地，這也能敲到別處去，厲害。”
冉閆比了個大拇指。
在剛剛瑜傑就靠在牆上看著瀟束犯蠢，但他保持沉默，拿出手機再次拍下紀念意義的一幕。
瀟束已經麻木了，反正他也搶不過瑜傑的手機，乾脆擺爛無視。
他倆跟在冉閆回到屋裡拿門卡，看到落地窗的大海瑜傑忍不住說道：“這能看到海，冉閆你猜猜我那邊窗戶看到什麼？”
冉閆挑眉搖搖頭。
“居民樓，和跳廣場舞的阿姨。”
瀟束最先笑出聲，他笑著把手拍到瑜傑身上：“不是你也太慘了吧，居民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搞什麼啊，你倆都能看到海，就我看歌舞節目。”瑜傑抬手抓了抓頭頂本就有些亂的碎髮。
距離南齊站兩公里的地方是離這裡相對繁華的商業街，三個人在路邊掃了共享單車，騎了不到半小時，熱鬧的人聲和燈火在他們登上大坡後逐漸顯露全貌。
瀟束一隻手從車把子上拿開指著一排樓說：“這是南齊大學？我剛才看到那面石牆上嵌進去的字了。”
“咱專升本唯一一所二本在這啊？”瑜傑乍舌。
冉閆朝著校門的方向看去：“我以為你是想帶我倆來看看南齊大學。”
“真不是，我幾年前來過這邊的島，風景很特別，這次才來的。”
“啊——你們怎麼又聊到考試了。我原本剛平復的心又開始焦慮了。”瀟束捏著嗓子喊。
冉閆：“如果我沒記錯，貌似是你先說看到南齊大學的。”
“……”
他們把車停在路牙石邊上，朝著四周發出五顏六色的招牌看去。
白底紅字的大排檔在廣場的角落，店門口放著七八張乳白色塑膠圓桌和椅子，一眼看過去，幾張桌子都坐滿了。
看這個狀況就知道這家店的味道一定好吃。
只可惜，邊吹晚風邊吃飯的好位置都沒了。
三個人順著街道走向很快就來到大排檔的前面，冉閆又朝著剛剛那幾桌看了一眼，湊巧的是，一對情侶已經吃好，女生已經提起包包跟在男朋友身後結賬去了。
“要不要吃大排檔，那邊剛空下一張桌子。”冉閆開口問他倆。
“可以啊，我已經好久沒吃了。”瀟束說。
他們走到桌子旁坐下，店裡的店員很快就拿著抹布和盆收拾好上一桌的吃剩下的盤子，又小跑過來拿著一張選單和他記菜的小本。
“帥哥們看看想吃什麼，本店主推小龍蝦系列。”
冉閆看著選單上的標價，自己家超市裡的做熟的小龍蝦已經賣到五十多一斤，這裡賣三十，算得上良心了。
他們點了招牌小龍蝦和幾個炒菜，就開始閒聊等著菜上。
“我們明天就去採風島上釣魚，然後下午有力氣的話就繞島一圈怎麼樣？”瑜傑翻看手機上的備忘錄。
“鬧了半天你做的旅遊計劃就是一天都在島上玩。”瀟束一臉揶揄的對瑜傑說。
本來對自己的計劃信心滿滿的人聽完這話悠悠抬頭看向瀟束：“你說什麼？”他的笑意浮於表面，眼底泛著冷意，瀟束瞬間慫了“我喜歡在島上玩，有什麼問題嗎？”
“最好是這樣呢~”瑜傑的手在瀟束背後拍了拍。
瀟束不動聲色的把凳子往冉閆身邊挪了挪，這會，店門口的店員端著一個圓形的金屬盆朝著他們這邊走來：“麻辣小龍蝦來嘍！”
通體深紅色泛著油光的小龍蝦不規則的呈現在盆裡，最上面鋪蓋著蒜泥和蔥碎，香氣混在海風裡直衝鼻腔。
不愧是招牌菜，他們在心裡暗暗感嘆。
後續幾個菜沒幾分鐘都上齊了，還贈了三瓶子南齊啤酒。
冉閆幾下開啟酒瓶子往桌上一放：“喝。”
瀟束有些詫異的梗了一下脖子，他似乎在冉閆身上看到了一種陌生的彪悍氣息。
他又把凳子悄無聲息的往瑜傑那挪了挪，卻看到瑜傑拿著酒瓶子對嘴吹，放在他面前的塑膠杯子變成了擺設。
“……”
瀟束沒有他倆那般好的興致，他給自己的小塑膠杯子裡倒了半杯，小口小口抿著，心裡想著三個人裡面怎麼也得有一個是清醒的。
他還沉浸式盯著杯子裡密密麻麻的白色泡泡，就聽見離自己不遠處傳來一個小孩哇的哭聲。隨後是一個理著寸頭的男人嘴裡冒出的髒字：“艹——誰家的死孩子，媽的。”
他說著，似乎就想把摔倒在地上的小女孩拎起來，瀟束隨著他的動作心也跟著揪起來。還沒等自己的身體作出反應，“刺啦——”一聲刺耳的拖拉聲響起。
冉閆猛地起身帶倒了身後的凳子，桌上的酒瓶子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經見底。
雖然瀟束知道一瓶酒不會對冉閆造成什麼小腦麻痺的醜態，但他哥也未必是那個男的的對手，他看起來又壯又彪，真打起來他哥或許要吃虧。
“在這看著，我去看看。”瑜傑起身跟著冉閆後面。
這一聲讓那寸頭男愣了一下，看到有人朝著自己走來便也不理那地上的小孩，起身踢了一腳身後的椅子，便惡狠狠的朝冉閆看去，看到是一個和自己差不多高卻瘦削的年輕人，鼻子很不屑的哼笑出聲。
冉閆眼裡目光沉沉，他看趴在地上的小女孩已經苦累了，似乎腿磕破了，小手在膝蓋上畫著圈，胸膛還一下一下抽噎著。
他把小女孩抱起來，這才把目光落在那寸頭男身上說：“小孩子你和她計較什麼。”
“你是哪裡冒出來的癟三啊，輪得到在這和我逼逼，他孃的這死孩子把我放在地上的酒打碎了撒了我一腿，你給我洗洗吧？這麼願意給別人出頭作好人？”
他說話難聽刺耳，瑜傑已經聽不下去想上去給那混蛋兩拳頭。
寸頭男的朋友看到瑜傑想動手，趁他沒注意兩個人一下子就把瑜傑按在一旁的椅子上，“兄弟，可不興出黑手啊，來~坐下來陪哥幾個看戲！”
瀟束在位置上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他跑到服務員那裡剋制著自己聲音裡的顫抖，“你去幫幫他們好嗎？我哥他還抱著孩子，肯定打不過他啊！”
服務員小哥抱著碟子也是糾結的不行，那個寸頭男他認識，在這裡也是熟客，這條街上的混混，似乎和自己老闆還挺熟。
“我剛來幾天，對這裡的具體情況不是很瞭解，不然，不然我打電話報警吧。”小哥從兜裡掏出手機撥出報警號碼。
瀟束咬著嘴唇，報警是最好的選擇，但在這幾分鐘裡，他哥會平平安安的嗎？
他給自己打氣，就算被揍也不能看著他哥出事，果然，再朝那邊看去，寸頭男已經拽著冉閆的衣領子開始喊，“你在這給誰裝呢，孫子，看上誰了就在這裝大頭，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幾斤重。”
小孩被寸頭喊吼哭了，鼻涕眼淚順著小臉啪嗒啪嗒往下落，嘴裡還哽咽著：“…壞人，壞人……”
冉閆看到瀟束朝這邊跑過來喊了一句：“抱著孩子。”
瀟束接過孩子就往店員那裡跑。嘴裡慌張的問：“警察什麼時候來？”
“他說十分鐘就到，讓我們先別慌。”
瀟束看著幾桌吃飯的人有人拿出手機錄影片，有人不想惹事情已經提著包朝這邊走過來結賬。
瀟束看著路人神情冷漠，事不關己的模樣，後背的汗已經把襯衫打溼。
怎麼辦，該怎麼辦…
冉閆手裡沒了孩子，右手猛地使勁拽下寸頭的手臂，猛地一翻就讓寸頭跪在地上。
寸頭男沒想到人看上去羸弱瘦小，勁不小，他扭著脖子朝後米看去，就見他對著自己的朋友皺了皺眉。
原本還悠哉看戲的人看不下去了，抄起地上的酒瓶子就想從冉閆背後猛地砸下去。
手臂揮起高過頭頂，還沒等落下，腹部就被一股突然的力道驀地踹翻在地。
酒瓶子碎了一地，被踹飛的人痴傻的仰在地上，目光有些呆滯的落在離自己兩米遠的男人身上。
冉閆聽見玻璃破碎的聲響怔了一下，轉身看去，剎那便對上那雙熟悉的眉眼。
幾個月不見，他的老師似乎更瘦了。
四目相對間，冉閆那現實和夢裡都攢了許久的話一時間卻又如鯁在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