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瀟束腦海裡又浮響出他哥白天口中說的“和他們不熟。”
空蕩的走廊上還飄散著香水的一絲餘味，瀟束是慶幸冉閆在失戀後能有人陪他的。
他靠著男人的第六感，打心底就覺得金明喆和浩哲不一樣。
浩瀚的夜空裡，一顆拖尾流星劃過夜空。
冉閆被金明喆託在兩臂之間，當房門從外面被開啟，同樣的場景，他突然覺得也沒那麼空蕩冷寂了。
被子還是自己離開時的模樣，窩在一塊。他把冉閆塞進去，脫下他腳上的運動鞋，視線中就注意到他襪子上的蠟筆小新圖案。
“看著一天天挺高冷的，沒想到私下裡喜歡蠟筆小新。”
金明喆嗤笑他表裡不一，手上卻是溫柔的捏著他的腳踝緩緩推進被子。
漱掉嘴巴里殘留的酒氣，清水洗掉洗面奶，臉頰上依舊留下柑橘清淡的清香。
他手指在胳膊上捏了幾下，輕聲掀開被子躺在冉閆身旁。被子意料之中的溫暖，是他理想中的效果。
金明喆很實在的把自己的長腿和胳膊搭在冉閆身上，一夜無眠。
八個小時後，天邊露出一絲光芒。
陽光下披著彩羽的鳥雀依舊習慣在層巒疊嶂間展露歌喉，往常那個聽見點動靜就清醒的人卻陷在溫暖的懷中不願清醒。
柔軟的髮絲和白皙瘦削的下巴都剛剛好嵌合在被窩裡的那個發熱源處，冷空氣在上空輕飄飄的浮著，沒有人打破這一處的靜謐。
秒針咔噠咔噠被齒輪推著往前走，兩刻鐘後手機發出清冽和緩的鈴聲，冉閆緩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是自己的鬧鐘。
冉閆伸了伸被壓麻的小腿，腳心無意識碰到金浩喆的腳踝，冉閆無奈起身，短短的幾秒，他對昨晚的事情已經捋了個七七八八。
但他還是不明白，金明喆這稀奇古怪的抱人睡覺的習慣。
“老師，六點半了，快起床。”
房間太冷了，短短几秒似乎就要把他凍感冒。他重新窩回被子裡，只把鼻孔露在外面，悶悶的對著那個只看見下巴頦的人說。
金明喆一手把被子往上拽，一隻腿又搭回冉閆身上，語氣裡掛著些孩子般的起床氣：“好冷，被子都被你灌進風了。”
“……”
寒冬裡的人喜歡賴床是再正常不過的習慣，冉閆也一樣。但他是個苦逼的學生，深知自己不能和這個厚著臉皮不起床的助教學。
他人哆哆嗦嗦套上運動鞋，裹上外套就往門外走，就在開門的間隙看到柯子晴穿著垂墜感十足的呢子大衣正朝這邊走過來。
“這麼早就找金老師問數學題啊？”
她聲音不大，幾個字卻在封閉的走廊裡清楚的落入冉閆的耳中。
“嗯，老師好。”冉閆先是和她問好，再禮貌的附和一句。幾步就從她身邊走過。柯子晴身上散發著一股清冷的香水味，和冬天的冷空氣如出一轍。
圓形鐘錶時針都快指到七上，宿舍依舊靜悄悄的。冉閆拉開瀟束床前的簾子，晃了晃他露在被子外的胳膊。“瀟束，快七點了，起床。”
“唔——”瀟束揉了揉有些腫的眼皮，看清喊自己的人，眼皮又耷拉下去。“哥，今天週六，公休啊—”
冉閆：……
“抱歉。”
冉閆默默把他簾子又扯了回去，開啟手機看了一眼日期，今天確實是週六。
他從紙箱裡拿了兩本未拆封的套題，背上包，帶上宿舍門。
*
週末的老秦家比往日更熱鬧一些。
冉閆的姥姥谷芙蓉一大清早得知在外地上學的外孫今天要回來，立刻拽著自己閨女秦舒去了家門前的菜市場。
“給閆閆買條魚吧，他學習那麼辛苦。”
谷芙蓉指著前面的藍色水箱和秦舒商量。
秦舒眯著眼覷著和她視線齊平的魚臉，那魚的眼珠子瞪得老大，遊起來也呆頭呆腦的。
“媽，我不想吃魚。”
“哎—冉閆喜歡吃的嘛，沒讓你吃，多大的人了，還在這挑食。”谷芙蓉拍了秦舒的腦袋一下，就走上前讓魚攤老闆選魚去了。
颳去魚鱗破掉內臟的鱸魚在黑色的塑膠袋裡掙扎了兩下又一動不動。
秦舒提著黑色袋子有些嫌棄，嘴上卻也沒說什麼，繼續和自己老媽逛著這個擁擠卻熱鬧的早市。
冉閆的姥姥終於選好烤魚最後一個配菜，笨菜椒。她把兜裡的幾塊硬幣塞到老闆手裡。視線看向秦舒，問道：“你待會想吃什麼？”
“火鍋，辣的。”秦舒被早晨的太陽曬得有些蔫了，說話也有氣無力的。
谷芙蓉掌心捏了捏黑塑膠袋裡的魚，“閆閆喜歡吃嗎？”
“不喜歡，他覺得油膩。”
谷芙蓉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就在秦舒以為自己老媽忽略了自己的需求時，卻見她在街道路口拐去了超市。
秦舒彎了彎唇角，快步跟上。
等到冉閆踏進家門時，一股嗆人卻又噴香的辣椒味直衝鼻腔。
三個人像是動物園的遊客一樣圍觀著冉閆，谷芙蓉摸了摸冉閆柔軟的髮絲，秦舒摸了摸自己兒子滑膩的臉頰，秦州池拍了拍冉閆的肩膀還不忘說一句：“閆閆是不是又長高了啊？”
冉閆：“姥姥姥爺媽。”
谷芙蓉：“哎——”
秦州池：“哎—”
秦舒：“哎。”
三個人幾乎異口同聲應著，冉閆的嘴角無聲的扯了扯，順著走廊回到自己的小房間。
走廊盡頭的屋子散發的味道和回憶裡的氣息重疊，冉閆在只有一歲多的時候就是在這個小屋長大，那個時候自己的父母還沒有離婚，幼年也一直籠罩在姥姥姥爺獨家的寵愛裡，對鄰里投來的目光和閒言碎語也理會不了。
他長時間坐在駕駛室，雙腿都有些發麻。他坐在比自己年齡都大的木頭椅子上，掏出自己帶著的英語卷子，圓珠筆在上面沙沙圈畫起來。
第一面的選擇題寫完，就聽見廚房傳來谷芙蓉的大嗓門：“吃飯啦！”
焦香的飯菜味道順著走廊瀰漫到冉閆的房間，他放下手裡的筆，起身去廚房端菜。
午飯有他喜歡的碳烤甜辣魚和秦舒最愛的甜辣火鍋，配著粒粒分明的白米飯，冉閆吃了滿滿一碗。
“姥姥的手藝不錯吧。”
谷芙蓉抬眉笑著問冉閆，冉閆實話實說“很好吃。”
他望著姥姥泛白卻依舊光亮的捲髮，心裡由衷覺得自己是幸福的。
坐在圓圓的矮木桌前面，印著熊貓圖案的鐵皮暖氣片散發著還算得上暖意的熱氣。一桌人難得有機會團坐在這，冉閆吃完飯後沒有同往常那般起身離開，而是看起了電視上播放的動物世界。
等著姥爺秦州池一口一口慢慢吃完，他起身將桌上的碗筷收拾乾淨。
急促的水柱灑落到碗碟上，一雙白嫩豐盈的手伸了過來，“我洗吧，你是不是還有功課沒寫呢？”
“不用，就幾頁，你去看電視吧，媽。”
秦舒看冉閆很自然把碗筷沖洗乾淨，心裡是難以描述的欣慰，她伸手摸了摸冉閆的肚子，“是挺圓的，讓給你洗咯。”
“…謝謝媽”
“客氣什麼，哈哈哈。”秦舒一轉身走掉了。
一刻鐘過去，冉閆回到房間。
他看著那張被自己劃拉的亂糟糟的卷子，後知後覺想起來日常用的詞典還在學校的課桌裡。
圓珠筆在指尖打了兩個轉，冉閆起身朝著書房走去。一進門，就見秦州池坐在拐角處手上端著一本雜誌。
“姥爺。”
“閆閆，來書房找書啊。”
“嗯。”
冉閆在書櫃上掃了一圈，見這些年書櫃上又被姥爺塞了不少種類的舊書，他放棄了自己找的想法。
“姥爺，我英語詞典落在學校了。”
“英語詞典啊。”
秦州池把手上的雜誌放下，手指順著視線在書櫃上比劃，一本包著牛皮紙的厚皮書被他從密密麻麻的書叢裡拽出來。
“這還是你媽以前在忽布的書店給你買的呢。”
冉閆翻開書皮，就看見泛黃的紙頁上寫著“2007年購於忽布，給閆閆”字跡認真工整，是秦舒的筆跡。
“姥爺，這麼久之前的書你還儲存著呢。”冉閆看著書，就想起忽布市那個充滿雨季和夜生活的城市。
秦州池笑起來很慈祥，又很是得意的說道：“是啊，這不今天你就用到了。”
冉閆亦是笑著點點頭，“姥爺，我去寫卷子了。”
“去吧。”
冬天的緣故，還沒過中午，天空上就飄來幾朵厚重的烏雲，緊接著雪花隨著寒風輕輕揚揚的灑落在屋頂和地面上。
“閆閆，你明天回學校，這路可不好走。”秦舒站在窗前，盯著雪花犯愁。
“不然你開我車回去？”她接著說。
冉閆捻了捻指尖的涼意，“那你上班怎麼辦？”
“我讓滿滿捎著我嘛，況且還有地鐵可以坐。”
“嗯，明天看看雪下得情況再說吧。”
*
瀟束起床時，天已經大亮，他抻著個脖子往上鋪看，就見他閆哥的床鋪空蕩蕩的，人早就沒了影。
他拿著水壺走到一樓，在後門往教室掃了一眼，依舊沒看到冉閆。
無奈之下撥通了冉閆的電話號碼，對面卻提示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
實際是冉閆的手機一直處於靜音狀態，他一直在鑽研手裡的英語卷子，沒注意到一閃一閃的螢幕和遠在學校瀟束對他那無盡的想念。
傍晚，雪越下越大，冉閆泡在浴池裡。
他視線停留在延伸在窗外的大理石板上，雪已經堆積了近十厘米，外面的的風時不時發出嗚嗚的咆哮聲。
腦海裡突然閃過一個畫面。
清晨，金明喆側身對著自己，垂著眼瞼熟睡的模樣。冉閆指尖攢了攢髮梢，水滴順著面板滑落，勾勒過臉頰上不易察覺的的笑。
他吹乾頭髮，蓋上溫熱厚重的被子，這才翻看起被自己冷落了一天的手機。剛解鎖螢幕，99＋的訊息就層層疊疊的彈出來。
冉閆指尖一條條劃開訊息，大多是瀟束給他發的訊息，問他在哪，怎麼丟下他一個人諸如此類的話。
“忘記告訴你我回家了，明天回”
訊息傳送，瀟束遲遲沒有回覆，冉閆看了一眼時間，十一點半，他可能睡覺了。
暖氣那一股一股的溫熱讓冉閆還沒看兩個搞笑影片就忍不住犯困。他不再掙扎，放下手機，世界陷入黑暗。
不出秦舒的預料，天矇矇亮，大雪還在持續紛落，堆積的又厚又綿的雪很難打到計程車。
冉閆在吃完谷芙蓉做的小餛飩後，開車去往學校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