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筷子挑起餐盒裡的辣炒茄絲塞入口中，冉閆覺得自己這份菜醋放多了，發酸。
身後的玻璃門被人推開，瀟束餘光裡看到門外來的人，“磊子，阿杰。”他朝他倆揮手招呼。
冉閆轉著身象徵的揮了揮手。
大專那會他們宿舍那三個天天黏糊在一塊，這倆是其中之二。不過和他們並不熟。
“韻琪呢？”瀟束問。
“他考完就困得不行，先去睡覺了。”
冉閆和瀟束往裡挪了一個位置，他們四個人湊了一桌。
瑜傑和冉閆坐在同一排，他左手拿著勺子，右手扶了扶眼鏡，勺子指著角落那邊的兩個人開口：“那不是柯子晴嗎，對面那是…金明喆？”
吳磊聽見他說的，也扭過頭去看，“這倆是一對啊？”
“不知道。”瀟束嘴裡嚼著飯，含糊不清的回應著。
“冉閆你知道嗎？”
“不清楚，和他們不熟。”
瀟束聽到冉閆的話頓時被噎了一下。
一不留神嘴裡的米飯便滾到氣管裡。那顆飯粒在嗓子眼引起猛烈的咳嗽。
“咳——咳！咳咳咳！水，哥，水給我。”
冉閆緊忙把自己跟前的南瓜粥端給他。
“啊——差點嗆死。”冉閆的南瓜粥被他喝了大半，瀟束把自己沒加糖的荷葉粥給他了。
餐盒裡那滿是油水的一坨菜都要被筷子扒拉爛了，冉閆依舊沒吃出味來，虛無的飽腹感隨著呼吸上溢。他草草喝了幾口荷葉粥，撇下筷子，把塑膠的餐盒卡扣卡回去。
“閆哥，你吃飽了？”瀟束飯盒裡的白米飯還剩下一半，他吃的津津有味。
冉閆拿著紙巾擦了下嘴，“你慢慢吃，我玩會兒。”
雖然他哥讓他慢慢吃，瀟束依舊加快了叨菜的速度。
就在他扒拉完最後一口米飯，角落裡他們剛剛八卦的老師正一前一後朝這走來。
瀟束拿著筷子的手一頓，腳像條件反射一樣踢向冉閆的小腿。
冉閆即將奪得第一的貪吃蛇被打斷了，他“嘖”了一聲，不滿的瞪了瀟束一眼。
注意到瀟束一個勁的眼神暗示和他誇張的口型，冉閆朝著出口的方向掃去。
金明喆和柯子晴在注視著這邊。
兩秒後，冉閆低下頭重開了一局他的貪吃蛇。
等最後一個人昊磊吃完飯，冉閆覺得剛才吃的那幾口飯已經消化掉了。
回到宿舍，他爬回自己的床上，剛想伸展一下四肢，狹小的空間裡那在飯廳沾上的飯菜油煙味頓時變得明顯。
“哎——”他閉著氣爬下床，給生活用品的紙箱開了個口子，翻出沒用兩次的大地香水。
冉閆本想著站在原地隨意噴兩下，但考慮到這東西味道重燻著別人就不好了。他乾脆拎著外套來到走廊。
果然，前調是濃郁的水果發酵的腐爛味。
冉閆在空氣裡狠狠甩了兩下，這才讓味道充分和空氣接觸下變得清淺自然。
“阿閆。”幾米外的地毯上傳來拖鞋摩擦發出沙沙聲。
冉閆憋著氣轉身看過去，浩哲正站在離他三米開外的地方。
“你有事？”
那人下垂的手指不自然的蜷入掌心，“沒事就不能找你說說話嗎？”他臉擠了一個不自然的笑容。
“哦，不能。”
他不再看浩哲，繼續呼扇手裡的外套。
“你不喜歡我和朋友在一起，我就不和他們玩了，以後只陪著你行嗎？”
“什麼——”他的聲音被自己扇起的“啪啦”聲蓋住了。
“我說，我以後只陪著你。”浩哲鄭重其事地重複了一遍。
冉閆嘴角肉眼可見地痙攣了兩下，他說這話聽在耳朵裡不知道有多噁心人。
上大專那會，他也有對浩哲提過兩嘴，他和朋友之間過度的親密肢體接觸讓自己不舒服，但浩哲的表現要麼裝傻，再或者草草敷衍他，說大家都是朋友什麼的，都有分寸。
時間久了，冉閆就隨他去了。
浩哲見他許久沒說話，誤以為冉閆還惦記著舊情，趿拉著拖鞋往前跑了兩步，伸著胳膊就想把人直接攬入懷裡。
“浩哲？”一個陌生的聲音在走廊的另一頭響起。
浩哲腳步頓了一下，回頭就看見文謙站在走廊拐角，正一臉柔柔弱弱的看著自己。
浩哲和他對視了兩秒，再回身，已經沒有了冉閆的身影。他懊惱的抓了抓頭髮就往文謙那走，“怎麼還沒休息？文謙。”
“想著你晚飯吃得少，我剛才買了泡麵和火腿你要來嗎？”
聽著兩個人的聲音越來越小，冉閆緩緩下蹲坐在白牆前，感受著夜晚的涼風繞過腳踝再離開。
嘖，鬧了半天浩哲喜歡這樣楚楚可憐、嬌滴滴的小男生。
“咳嗽那麼厲害還坐在地上？”
冉閆抱著衣服的手一抖，半垂的眼皮顫了顫。
他被金明喆嚇了一跳。
“金老師。”
他起身就往金明喆身前走，腦子卻閃過柯子晴在食堂露出的笑容。
腳步堪堪停住，“我先回去了，老師早點休息。”
兩個人圈子不同，還是少接觸的好。
他的助教站在窗邊，望著夜空中那輪彎月，片刻後，無奈的回到自己沒有一絲溫度的房間。
他原本洗漱完出來找冉閆給自己暖一下冰涼的被窩，卻不料碰小鬼見到自己跑的比兔子跑得還快。
“小鬼！”他嘴上不滿的唸叨他。
寒冬的夜晚是難熬的，金明喆體寒被凍得不行，他用暖壺的熱水給自己衝了一個熱水袋，冰涼的面板這才得到緩解。
他躺在床上百無聊賴，只得開啟軟體看電視劇。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手裡的聲音在耳邊混沌，指節順勢用力關掉手機。這間房間隔音是不錯的，相比較於學生宿舍。
黑暗中面板的感覺格外敏感，窗縫裡鑽進來的寒風貼著臉頰順著被子的縫隙往裡闖。腳心也因為熱水袋隨時間變涼而冒了一層冷汗。
“艹，得把那小子逮回來。”金明喆忍不住爆粗口，翻身坐起來。
他披上自己的厚外套，頂著一張睏倦又暴躁的臉在走廊逮人。
幾個認識他的學生還在走廊上嬉笑追趕，碰著他先是怔了一下，然後笑著臉乖乖打招呼，“金老師好。”
“你們好，”他先是提了提唇角，又垮下來，“冉閆你們知道他住哪嗎？”
其中一個男孩子“嘶”了一聲，指著前面的方向，“應該是201那個宿舍吧，之前有人站在房間門口喊他，我記著。”
“謝了。”金明喆垂著眼皮打了個哈欠，棉拖趿拉在腳下發出“沙沙”的聲響。
指節分明的手抬起，在木門上“篤篤”扣了兩下。
門裡面先是有人說了一句，“是不是有人敲門啊？”
“不知道，咱宿舍的人都有房卡啊。”
“串宿舍的？”
他們嘀嘀咕咕說了一會，才有個學生慢吞吞地來到門前，按下把手。
吳磊癱著張臉，露出一股子不耐煩。下一秒就直挺挺的對上金明喆那張面無表情的臉。
吳磊：……剛才誰說是串宿舍的。
“老師好。”他禮貌的朝金明喆打了一個招呼，然後拉開門請老師進去。
金明喆不想浪費他寶貴的睡眠時間，強撐著寒冷和睏意說了幾個字，“我找一下冉閆，謝謝。”
“他剛剛出去了，老師。”吳磊如實說道。
“上哪了？”
給他開門的男生顯然也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在那額了半天，沒額出個結果。他轉頭衝著裡屋喊：“你們知道冉閆去哪了不？”
“和瀟束去小超市啦！”
吳磊就看到金老師原本面無表情的臉上驀然多了幾分暴躁。
他抿著唇點了點頭，“謝謝。”
轉身就朝樓梯口走去。
金明喆兩隻手互相揣在另一隻袖子裡，嘴巴里呵出的熱氣很快在寒風裡消散。
哆哆嗦嗦地來到下坡路中間的小超市，隔著玻璃就看見冉閆和他的小夥伴坐在角落的圓桌邊。
他暖被子的人胳膊還在那大幅度的比劃著什麼。
“瀟束，你喝啊，光看著幹什麼？”他話裡吞著字，嗓音也發沉發澀。
瀟束像個鵪鶉一樣，眼睛瞟瞟手機又看看酒鬼嘴裡“咕咚咕咚”往下灌的啤酒。
金明喆盯著冉閆圓潤的後腦勺思忖了片刻，手在兜裡掏了掏翻出一張佈滿褶皺的十塊錢。
就在瀟束被冉閆弄得如坐針氈時，他的助教老師突然像沒事人一樣，掌心託著罐子啤酒和一袋辣條自然的坐到他對面。
“辛苦了，這個點還得聽這傢伙絮叨。”
他食指一提，金屬罐的拉環發出“嘭”的一聲，白色的泡沫溢了出來。
瀟束手裡攥著的金屬罐被大拇指戳進一個小窩。
他潛意識裡是怕金明喆的，更何況還被他看到兩個人大晚上窩在這喝酒。
只是這老師什麼也沒說，自己先喝起來了。還真是沒有一點做老師的架子。
“…老師，我倆不是故意喝酒的，”瀟束邊說邊努力編藉口，“我心情不好才拽著他陪我喝的。”他一緊張，把自己給供出來了。
金明喆嘴角的弧度更盛，“哦？我怎麼覺得心情不好的更像是這位同學呢。”說著，還不忘拿著自己的罐子和冉閆放在桌上酒罐子碰了一下。
“金明喆。”冉閆揉了揉眼縫看清坐在他旁邊的人，平直的一字眉微微皺起。
“你怎麼來了？”
他說話斷斷續續，手指很不規矩的在金明喆臉前亂晃悠。
瀟束被他這個舉動驚的瞳孔地震，挪著凳子就想按住冉閆的胳膊。
金明喆快他一步，溫熱乾燥的掌心撫過冉閆手背突起的青筋，握住他的手指，再把那有稜有角的手按在自己腿上。
他面色過於平靜，以至於讓滴酒未沾的瀟束啞了聲。
山坡上的教學樓在十點三十分準時拉響了熄燈的鈴聲。
“鈴鈴鈴”刺耳的響聲驀然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力。當然，排除某位醉酒的學生。
瀟束這回是直接“噔”一下從位置上站了起來，他先是瞅一眼癱在椅子上失去意識的冉閆，又看了一眼還在吃辣條的助教老師。
“老師，熄燈零響了。”
金明喆如同品高腳杯裡的乾紅那般優雅，飽滿的指肚捏著易拉罐，動作輕緩卻利落，後調甘甜的酒幾秒被他喝空。
他把袋子裡最後一根辣條咬在嘴裡，張開雙臂伸了個懶腰，“咱們走。”
瀟束忙應著，剛想架起離自己近的這隻胳膊，就見金明喆彎腰俯身把冉閆整個抱起。
瀟束：！
大腦五秒宕機後。
瀟束：……
跟在金明喆身後，視線也不知道該落在哪裡，一會是他閆哥裸露在外的瘦削腳踝，一會是金明喆高挑挺拔的背影。
這一路的沉默中透著幾縷詭異的尷尬，就在瀟束兩腳站在宿舍門口，自以為煎熬終於到頭的時候，就聽著身後金明喆低醇的聲線響起：“人我先抱走了，那屋太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