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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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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上大學,本來就是瞞著家裡所有人,高考之後的第三天,陳沐安成年,她偷了戶口本,給自已改了名字,完成了自已多年的夢想。

改名後的她就去了珠三角,進廠開始打工,為自已賺學費,此後九年,她再也沒有回過那個所謂的家一步。

她的父母嘗試聯絡她,但希望全部落空,陳沐安不可能讓他們毀掉自已的人生。

直到大學報名結束,陳沐安才接通了母親的電話,意料之中的一陣辱罵,她大罵陳沐安是白眼狼,自已偷偷跑出去過好日子,丟下弟弟不管。

對於那些辱罵,陳沐安根本不在乎,她根本不在意他們的話,她很早就知道,他們是錯的。

但讓陳沐安沒有想到的是,是林天翊的出現。

林天翊成績好,但也沒到頂好的程度,他跟陳沐安又不一樣,一方面他沒有陳沐安那種天生的能力,另一方面,他也沒有迫切地改變現狀的渴望。

最後陳沐安才知道,林天翊沒考上A大,但卻考上了A大附近的S大,那是一所傳統的工科學校,他放棄了本地的985大學,繼而來了這所首都的211學校。

因為陳沐安考上了A大,中學給她申請了一筆獎學金,數額不少,但是陳沐安將所有錢都給了家裡——她要切斷和那個家所有的聯絡,像是一種買斷。

然後她向學校申請了助學貸款,支付了學費,整整三年,陳沐安不斷地兼職,好在A大在校生的身份給了她很大的裨益。當她自已賺錢的時候,她才意識到,這個世界究竟有多自由。

再後來,就是找工作,入職,有了現在的人生。

陳沐安意識到她們之間的人生有著驚人的相似性。不同的是,阿黛爾擁有過母愛,但陳沐安則不曾感受到過。

阿黛爾說到這裡,突然停止了,她走進了廚房,陳沐安不解,下一秒就看到了她拿出了一瓶伏特加。陳沐安意識到她是真的喜歡伏特加,去哪裡都要喝。

“其實我想學繪畫這件事情要是沒有她的鼎力支援,可能早早就被扼殺在了搖籃裡。”說到這裡,阿黛爾諷刺一笑,“現在想起來,也許那個時候不應該來巴黎。”

“為什麼?”

阿黛爾不答反問:“其實美術館不是我第一次見你。”

陳沐安有些驚訝,問道:“你之前還見過我?”

“在機場,你還記得嗎?”陳沐安想了會兒,沒想起來。

“那天我想離開巴黎,可是坐在機場裡,我又在想,除了這裡,我還能去哪裡呢?”

“然後我就見到了你,你站在玻璃外面,就那樣站在那裡,什麼也沒做,可是我就是覺得,那一刻很美好。”

“我總是覺得或許我們的人生,都只是在活那一刻,我們所有的人生,都只是為了等待那一刻的到來,但我們誰也不知道那刻會在什麼時候到來。”

很多時候,陳沐安都感到自已無法跟上阿黛爾的節奏,她上一秒還在說畫畫,下一秒卻又談到了兩個人的相遇。

陳沐安甚至分不清楚阿黛爾說的是否是真的,也許那只是她腦子裡虛構的畫面,她大概是醉了,陳沐安想。

阿黛爾抬眼直視著陳沐安的眼睛,陳沐安被她眼睛裡那種抹不開的陰鬱震住了,一時之間,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然後阿黛爾的目光開始轉移,陳沐安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發現她看向了那面會吸引所有到訪者目光的那面鏡子,它正如此清晰地倒映著陳沐安的容貌和身體。可是陳沐安卻感到鏡中的自已開始扭曲,變得抽象和不真實。

“其實我最想給自已畫一幅畫,可是我想象不出自已的樣子。”

陳沐安有些不解,就聽見阿黛爾嘲諷地說道:“越照鏡子,我就越看不清自已的樣子了。”

其實陳沐安也總是有這樣的感覺,越看越看不清楚,既看不清楚自已,也看不清楚他人。

阿黛爾說了整整一個上午,那是一段充滿著混亂的對話,阿黛爾一直在說,有時候說到這裡,卻又在下一秒指向其他話題。

陳沐安嘗試跟上她的思維,可是那太難了,也太複雜了,於是她最終還是失敗了。陳沐安偶爾也說了一些,但大多數時候都是在聽阿黛爾說。

當陳沐安離開阿黛爾的那間房子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那天阿黛爾什麼也沒有畫出來,可是卻又好像畫了很多。

之後的幾天,阿黛爾不再喝酒,她真的開始動筆起來。

陳沐安去阿黛爾家的次數也越來越多,她們開始聊天,開始聊彼此的生活,開始討論那些她們都感興趣的話題。

可但隨著阿黛爾畫展的推進,她能夠擠出的時間越來越少,她們常常約好了卻不能夠見面,因為她需要參加蘇菲為她安排的活動。

好在畫的進度提上了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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