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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中第一人民醫院，雖然還有很多未解之謎，但卻不能再待下去了，從失序空間裡出來正好是早晨，程無傷是先就近做了檢查，楊箏告訴他的結果是一隻眼睛完全壞死，另一隻眼睛完好無損，但至於為什麼他的眼睛看東西像蒙著一層霧一樣，楊箏表示她愛莫能助。
等到他們商量好逃跑方案後，剛剛九點出頭，程無傷隨便對付了兩口之後就去找了個睡覺的地方，但他睡得並不安穩，好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
一覺睡醒，程無傷伸了個懶腰，轉頭看了看時間，已經快要晚上了。
不知道是不是程無傷的錯覺，睡了一覺起來，竟然感覺身體輕鬆了不少，自從失序空間降臨之後他就沒怎麼好好睡過覺，也就一直沒有做那個能使他身體情況好轉的夢，這一覺起來，雖然不記得夢裡發生了什麼，但看這個情況，應該是又做那個夢了。
篤篤——
門外響起了敲門聲，程無傷開啟門一看，居然是岑實來了。
“看來我醒來的時間真是太正好了。”程無傷開啟門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我聽高儒說你今天晚上要過一樓那個紅警，所以就想著你出發前來看看你。”岑實在凳子上坐下，把柺杖靠在一邊，程無傷這才發現，他有一條假肢。
注意到程無傷的目光，岑實像是愣了一下，然後才反應過來程無傷並不是完全看不見，他才解釋道，“以前年輕的時候的一個失誤，做實驗的時候試劑不小心濺到了腿上。”
“抱歉。”程無傷收回目光。
“沒關係，已經過去了好幾十年，沒事，沒事。”岑實拍了拍程無傷的肩膀，“倒是你，不是說要走了嗎，怎麼又要去紅警了？這麼頻繁的進紅警，對身體可是有很大影響的。”
“是想走的，但看病總得給醫藥費不是。”程無傷走到門口拿上了柏有春為他準備的包，那些帳篷之類的東西，在睡覺之前程無傷就已經放進了個人賬戶，“到時間了岑老先生，我要出發了。”
“年輕人，不要太急躁，我還有事情要問你。”岑實拿柺杖敲敲地面，示意程無傷先坐下。
“說實話，我不是很喜歡這裡，我性子直，有什麼就說什麼，這裡笑面虎太多，我適應不來，”程無傷沒動，站在原地連頭都沒回，“岑老先生，你要小心，別到時候被人吃的連骨頭渣都不剩。”
程無傷推門出去，岑實坐在屋裡面色陰晴不定，最後他拿出對講機。
“把楊箏家的那個小子看好了，好吃好喝伺候著，別讓他踏進出口一步，還有一樓的紅警，把四周都圍住，一隻蒼蠅都別放出去。”
——
在去紅警的路上。
“你說你惹他幹什麼。”高儒說，“這下好了吧，想逃出去更難了。”
程無傷無所謂的拎著包，“看他不爽，想臨走前陰陽兩句。”
“你這人真是夠可以的，東西都收好了吧？這次出去你有什麼大概的方向嗎？”高儒說。
“一直往北走，具體的我也不知道，可能會一路走一路進失序空間，你們如果想去找我的話，腳程快點應該可以追上我。”程無傷笑著說。
高儒點點頭，“前面就是紅警了，準備好了嗎？”
程無傷背好了包，給高儒留下的最後一句話就是，“看好趙栩，別讓他跑了。”
紅警並不是整個廁所，而是一個堆放雜物的小隔間，最上面的窗戶已經被開啟了，三秒內跑出這個狹小的隔間，不出意外的話，對於程無傷來說應該不是問題。
等到紅警被看守的人撤去，程無傷不著痕跡的後撤了一步，在沒有助跑的情況下，程無傷突然騰空而起，攀著隔間的門框就盪到了離窗戶不遠的箱子堆上。
三——
高儒在心裡倒數，看程無傷這個起勢，在三秒之內從窗戶翻出去沒有問題。
“他要跑！”有人在大喊。
程無傷的手已經抓到了窗戶框。
二——
“抓住他！”四周開始湧上人來。
程無傷大半身體翻出了窗戶。
一——
時間好像在一瞬間靜止，只剩腳還在裡面的程無傷突然被迫停住。窗戶外是拄著柺杖衝他笑的岑實還有黑漆漆的槍口。
窗戶內是突然出現在虛空中的，抓住了程無傷腳踝的，小小的手。
零——
程無傷被抓著腳踝拖進了失序空間，所有的人笑容都僵在了臉上。
除了程無傷。
護娣蹲在地上，戳了戳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的程無傷的臉，“我是該說你倒黴呢，還是倒黴呢？我的祝福一直都是幸運值加一，運氣好的可能會被分到化險為夷一次，這還是頭一次遇到這種用法的，失序城和這裡的流速不一樣，當時我正在一邊吃西瓜一邊看綜藝，你知道我在失序城收到通知的那一刻有多驚訝嗎？我驚訝到恨不得把你已經探出窗戶的腦袋擰下來呢。”
“我這也是迫不得已，”程無傷從地上爬起來，這裡還是廁所裡的那間隔間，黑漆漆的，程無傷看不清，只是聽到角落裡有一個細小的聲音在啜泣，朝那邊看過去，好像是縮著一個人。
護娣注意到程無傷的動作，順手朝黑暗的角落扔了一個紙箱子，“別抽抽嗒嗒了，再抽我就把你丟給查爾頓做機器人！”
“我這裡還沒過十二小時。”程無傷突然說。
護娣看了程無傷一眼就知道他想問什麼了，“失序城和你們的世界流速不一樣這我說過了吧。你們那邊十二小時，我們那邊就已經過去三天了。”
程無傷點點頭，不再多問。
角落裡的人瞬間停止了啜泣，周圍的光線瞬間亮了起來，程無傷這時再朝那邊看去，角落裡的是一個蜷縮著的小男孩，看起來跟護娣差不多大。
“煩死了，活了好幾十年的傢伙本體還是這麼窩囊，連這個破隔間也出不去，別讓我看見你。”護娣罵罵咧咧了一通，角落裡的小男孩委委屈屈的將剛剛護娣甩過去砸他的紙箱子套在了自已頭上，又使勁兒縮了縮，就整個人都被箱子套住。
“你們這家醫院還真是盛產執念啊。”程無傷抬手按了一下隔間開門的開關，發現被鎖死了，“所以他的執念就是從這個隔間裡出去？”
護娣踹了一腳那扇看起來不是很牢固的門，那一腳看起來是用了全力的，但門卻紋絲不動，“他這隔間跟個鐵皮箱子一樣密不透風的，你別看這上邊空隙那麼大，其實只要你把頭探出去，就會有會吃人的長髮女鬼把你的頭咬掉，就像這樣。”
護娣拎了一個紙箱子扔向那個空隙，那紙箱子只是剛剛出去了一個角，就被什麼東西咬掉了，受到阻力的箱子又灰溜溜的掉回了隔間內。
程無傷走近看了一眼，又抬頭看了看隔間外，“這個長髮女鬼，是不是頭髮是溼的，沒有臉，正反兩面都是頭髮，還是很瘦，身體很硬，偶爾散發著臭味？”
護娣抬頭看了程無傷一眼，隨後點點頭，“對，就是這樣。”
程無傷抿抿嘴，然後蹲了下去，“你沒被它咬過吧？”
“開玩笑，我怎麼可能被它咬過，只不過在做實驗的時候被甩過幾滴水在臉上。”
“那現在告訴你一個十分不幸的訊息，”程無傷離角落裡的那個男孩遠了些才開口，“那個女鬼實際上是被那小傢伙鬼化後的廁所拖把。”
“……”
“林”
“嘉”
“易！”
“你找死！”
護娣一巴掌照著林嘉易的頭就拍了過去，林嘉易不敢躲，硬生生捱了一巴掌，紙殼子都被掀飛了出去，程無傷甚至聽到了骨頭斷裂的聲音。
“別打了別打了，我真不是故意的嗚嗚嗚……我也不知道那是什麼，以前的事我全忘了，就記著我是被困在這裡怎麼都出不去，還有人打我……”林嘉易哭著把自已的頭掰正，隔間的燈一瞬間黑了下來，程無傷覺得有東西在摸他。
是從隔間外伸進來的，溼冷的感覺掃過他的腳踝，程無傷抬腳踩住了那東西。
“別哭了！”護娣被吵的頭都大了，一把捂住林嘉易的嘴，哭聲一消失，隔間就又亮了起來，護娣一回頭就看見了程無傷正蹲著研究他腳底下正在瘋狂掙扎的——墩布條子。
護娣嫌惡的看了一眼那個粘著褐色不明物體的墩布和程無傷，輕輕打了個響指，墩布就化成黑霧消失了。
“還真是拖把，把它踩腳底下，你也不嫌惡心。”護娣捏著鼻子說，那拖把臭的和剛從坑裡撈上來的一樣。即使被送出去了，味道還依舊久久揮之不去。
“那你還記得，你為什麼會來醫院嗎？”程無傷蹲在林嘉易身邊輕聲問。
林嘉易搖頭，他什麼都不記得了。
“那讓我來猜一猜，”程無傷站起身面向隔間門，抬手輕輕的轉動那個已經鏽跡斑斑的門鎖，是能轉開的，“你原本是可以自已開啟門出去的，可為什麼要縮在那裡呢？是因為門外時不時朝裡探的拖把嗎？你怕鬼？為什麼你一哭燈就會黑呢？又為什麼你要出去，卻總是會被阻止。”
程無傷在狹小的隔間內來回走了兩圈，最後坐在紙箱子上。
“你被人霸凌了，受了傷，有人把你送來了醫院。可為什麼你會出現在醫院的廁所隔間裡？顯然霸凌你的人並沒有想要饒了你的意思，他們在醫院裡堵住了你。但到底是慌不擇路的跑到隔間，還是他們將你帶來隔間現在我們不得而知，其實我更傾向於後者，一般人被堵住，第一反應大多是朝人多的地方跑，人越多就會越安全，當然，”程元傷看了一眼有些呆的林嘉易，“不排除你是真傻。”
短暫的跑了一下題，程無傷又開啟了碎碎念模式。
“總之你被關在了這裡，一開始你可能會想反抗，想跑出去，可他們在外面拿涮了馬桶的墩布來打你，其它阻止你的方法暫時不知道，但很有可能在由你主導的失序空間中，只有這一種方式，大概是當時被甩到嘴裡的墩布太讓你……”程無傷頓了一下，斟酌了一下措詞，最後臉色有些扭曲的蹦出了兩個字——害怕。
護娣沒繃住笑出了聲，“合著這個小破隔間是他的內心寫照啊？怪不得那麼多人都找不到突破口，我還以為這小子是有什麼‘被惹怒後就會變得超級厲害’的buff呢。”
程無傷看著和鵪鶉一樣縮在角落裡的林嘉易嘆了口氣，“這個失序空間最難的不是對付外面這些沾屎的拖把頭，而是讓這個跟鵪鶉一樣的失序空間的主人去面對並戰勝他最怕的東西。”
“你瞭解他嗎？”程無傷問護娣。
護娣搖搖頭，“我只是被困在這裡出不去的時候四處溜達來過這裡，頂破天了就是那天我實在好奇，費了很大勁才把門撬開一角，外面什麼都沒有，我覺得你的推論很合理，想要出去，就必須讓林嘉易自已開啟這扇門，但這太難了，我不讓為靠鼓勵就能讓他克服……？”
護娣突然頓住，因為她看見程無傷正笑著看她，看得她有點發毛。
“怎麼了？”護娣問。
程無傷伸手撐住了下巴，笑著看護娣，還真差點被她的演技給騙了。
“你知道嗎？其實在我問你‘你瞭解他嗎’的時候，我還認為我必須要讓林嘉易開啟門才能出失序空間，可你一張嘴就暴露了，”程無傷歪了歪頭，“為什麼要困我這麼久？”
護娣眨了眨眼，“我算是知道為什麼他會對你念念不忘了。”
“替我謝謝他的念念不忘，”程無傷笑道，“現在可以和我說說，為什麼要把我困在這了嗎？應該和外面的人有關吧，你之前提過時間流速的問題。”
“其實有的時候太過聰明，煩惱反而會變多，”護娣小小的感嘆了一下，隨後正色道，“你猜的沒錯，這個失序空間其實是個幌子，雖然它確實是實打實的困住了許多人，但它困不住我們，準確的來說是困不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