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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箏聽了這話，還自責了好一段時間。
後來，楊箏把養柏有春的經驗總結了一下，用來養趙栩，只要趙栩一哭，她就開始餵奶，一哭就餵奶，最後趙栩也不哭了。
無奈的趙爸爸在知道了自已老婆以前的光榮事蹟後，非常耐心的為楊箏解惑，楊箏聽是聽明白了，可趙栩不哭了。
眼看著趙栩憋的臉都通紅，楊箏就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裡把板著臉的柏有春逮了過來，對著小趙栩說，要是不哭，就要被這個怪叔叔把聲音吃掉了。
嚇得趙栩趕忙放聲大哭。
從那往後，柏有春就變成了和熊瞎子，拍花子並列的第三大小孩最怕怪物。
“等到大一點了，知道小舅舅並不會吃人聲音，也就沒那麼害怕了，可是他已經給我留下了心理陰影，我看見他就覺得他好嚴肅，感覺我只要是做錯了事就會被批評。”趙栩踢著石頭子，“我十四歲那年還問過媽媽，說為什麼小舅舅不愛說話，媽媽還是那副老樣子，騙我說小舅舅就是因為小時候不愛哭，所以被人吃了聲音，現在才說不出話來。”
——
一路上並無波瀾，在走走停停連續三天之後，終於在第四天見到了那座銅牆鐵壁般的華中第一人民醫院。
四周靜悄悄的，只有巡邏的腳步聲。
還沒靠近，就被層層疊疊的巡邏隊給圍了個水洩不通。
“站住，幹什麼的？”一個男人端著槍從密不透風的盾牌牆中探出頭來。
“看病。”程無傷老老實實的答道，順便把趙栩從他身後揪出來，“還有找他的媽媽。”
說話的那人眯眼一看，驚喜的叫了聲“栩栩”，然後拍了拍他身邊的人，“沒事了高隊，危險解除，那跟鵪鶉似的小子是咱們醫院楊醫生的兒子。”
被叫做高隊的人狐疑的看了男人一眼，男人立馬從兜裡掏出一張照片來，“高隊你看，我們還有合照呢。”
那邊檢查照片的功夫，這邊趙栩也正和程無傷解釋。
“那個人叫劉平，以前是醫院的警衛，小時候媽媽總是加班，我放了學就呆在警衛室裡寫作業等媽媽，一來二去的也就熟了。”
“栩栩，你旁邊的那個人，怎麼回事？”劉平又一次從盾牌裡冒出頭來，“他看著活蹦亂跳的，也不像有病的樣子啊？”
趙栩指了指眼睛，“他眼睛有毛病，看不見東西，還總吐血。”
“他瞎的？不像啊？”
“不是不是，”趙栩擺手，“不是完全看不見，是就跟眼前蒙著東西一樣。”
在經過二次詢問和複雜的登記之後，程無傷兩人終於進入了醫院。
“抱歉啊栩栩，實在是這個地方對於安陽來說太過於重要，所以盤查的才嚴了些。”劉平一邊帶著兩人朝院內走，一邊表示歉意。
趙栩看了程無傷一眼，見他沒有任何不耐之色後，抬起胳膊勾住了劉平的脖子，“這有啥的，你的工作嘛，總要盡職盡責的好，不過話說回來，你是怎麼混上這個位置的？劉大哥你行啊。”
劉平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頭，“我在這地方工作了有十好幾年了，他們說我認人認的全，就讓我在大門口看著。”
院內，很多地方都拉著黃色警戒線，附近站有執勤的警員，一旦有人靠近就會被阻止，本來算是安陽最大的醫院，但被黃色警戒線切割後，能利用的也不過一點。
失序空間降臨的第一天，醫院被圍住，人員清空，被安排在安全的地方，醫院被分割成無數塊。
失序空間降臨的第二天，先是一連穿著制服的軍人進入醫院，整整一百個人進，只有四十二個人活著出來。
失序空間降臨的第三天，開始有源源不斷的人進入，帶來的是一塊又一塊被清理的土地和一具又一具的屍體。
失序空間降臨的第四天，高牆築起，醫院開始試執行。
“好偉大。”趙栩深吸一口氣，聽了這些話後再走過這片土地時，心境都變得不一樣了。
“一次性的？”程無傷突然開口。
“是的，”劉平說，“失序空間的位置是固定的，踏進去後會有兩三秒的緩衝時間，可以理解為遊戲場景載入中，如果在這兩三秒內退出去，就不會進入。還有就是在失序空間內順利通關的話，這個位置的失序空間就會徹底消失。”
進入醫院大廳，第一眼見到的就是擺在大廳正中央的一架鋼琴，一架被紅色警戒線圍著的落滿了灰塵的破舊黑色鋼琴。
注意到程無傷的視線，劉平解釋道，“這是一架鋼琴。”
“我知道，這種距離看這麼大的東西我還是能看清的。”程無傷說，他只是覺得這架鋼琴很奇怪，而且在濃烈的消毒水味中，他居然在鋼琴上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血液的味道。
“被紅色警戒線圍住的地方說明是已經進入過很多人卻依舊沒有清除的失序空間，至於這架鋼琴在這家醫院的過去，我不太清楚。”劉平說道。
“這我知道。”趙栩突然神秘的開口，“這架鋼琴身上有一個神秘的傳說，據說好幾十年前，有一個天才鋼琴家，被醫院請來演奏，但當時不知道怎麼回事，鋼琴支架突然斷裂，沒有了支撐的琴蓋掉落下來，砸斷了鋼琴家的手，在這之後，這架鋼琴就總是在晚上響起悲催而又令人毛骨悚然的琴聲。”
“那為什麼不把鋼琴搬出去？”劉平問。
“你以為醫院的領導沒有想過嗎？他們當然搬出去過，但鋼琴一旦離開這個位置，醫院就會開始莫名其妙的有人自殺，怎麼攔都攔不住，防不勝防。後來醫院領導把這件事壓了下來，又重新把鋼琴擺了回來，這才消停下來。”
“如果這件事演變成失序空間，我都不敢想象有多恐怖。”趙栩打了個哆嗦。
說話間，三人已經來到了楊箏的辦公室，裡邊空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
“這段時間正忙，剛才你們來的路上也看到了，都跟要飛起來一樣。”劉平解釋道。
“這——”
“趙栩？”一道聲音從三人身後傳來，聽不出來情緒，但卻凍的趙栩一哆嗦。
趙栩機械的轉身，朝說話的人努力的揚了揚嘴角，“小舅舅，早啊。”
來人正是趙栩的小舅舅，柏有春。
“我們見過？”柏有春看了一眼站在”趙栩身邊的程無傷，覺得有點眼熟。
程無傷笑了笑，朝柏有春點點頭，“小舅舅好記性，六年前你是我的主治醫生。”
“緣分啊這不是。”劉平笑著說道。
柏有春點點頭，隨後爆出了一道猶如驚雷般的訊息，“六年前差點死我手裡的那個。”
劉平倒抽一口涼氣，趙栩驚的往後退了一步，正好撞進了一個人的懷裡。
“告訴你好多遍了要好好說話，不然會被誤會的。”一道極溫柔的女聲從趙栩頭頂傳來。
趙栩眼睛都好像亮了許多，立馬轉過頭去。
“媽媽！”
“不是叫你在家好好待著嗎，怎麼還到處亂跑？”楊箏佯裝生氣的詢問。
“這不是擔心你嘛，對了，這是我朋友，程無傷，他可厲害了，這次來是想檢查一下他的眼睛。”趙栩拉過程無傷。
六年前，正是上高一的時候，程無傷那個時候幾乎算是病入膏肓，他的媽媽帶著最後的希望來到了華中第一人民醫院。
當時的柏有春正是風頭無兩的時候，這年輕有為藥到病除的名聲一旦傳出去，就不好收場了。
所以當程媽媽帶著程無傷來求醫時，柏有春的同事勸他，說這個病人曾經輾轉過很多醫院，都說治不好，就怕他下一秒就死了，沒人願意收，你最好也推諉一下，別接了。
柏有春點點頭，就出去了。
等到他再回來時，手裡已經拿了程無傷的病歷和一系列檢查結果，楊箏聞訊趕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幅場景。
柏有春的同事在旁邊吹鬍子瞪眼的朝柏有春指指點點，說著些這都是為你好，你為什麼非要接手這個病人，萬一治死了呢？
而柏有春伏在桌案上，旁邊擺著幾乎有十幾厘米高的病歷和檢查結果，他正在一頁一頁的看著，被同事扒拉了就敷衍的嗯一聲表示他在聽，最後同事被氣的甩手走人，柏有春抬頭看了一眼，隨後又把頭埋進了病歷裡。
其實楊箏知道，柏有春這副樣子故意冷落那個同事，也不是裝樣子，他只是覺得他有義務救助每一個來就醫的人，沒有反駁那個同事，也僅僅是覺得有些過於廢話了而已。
“小柏，你這性格真該改一改的。”楊箏並沒有等柏有春搭話，她從不指望柏有春能接住她哪一句話，便自顧自的拉了個椅子坐下，翻看著程無傷的病歷。“他的病歷看起來沒什麼問題，各項指標也都健康。”
“這就是問題所在，他太健康了。”柏有春放下了手中的病歷，“肢體無力，肌肉跳動，感覺障礙，甚至連延髓麻痺都符合漸凍症的症狀，但為什麼我給他開的檢查，”柏有春把那些單子放到楊箏面前，“血液檢查，腦脊液檢查，脊髓CT，就連肌電圖都檢查不出來他的身體有任何的病變，這不合理。”
於是，柏有春徹底接手了程無傷這個奇怪的病人，在這期間，程無傷的病情不斷惡化，形容枯槁，幾乎與斷氣只差一線之隔。
終於有一天，程無傷在學校暈倒了，送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柏有春在急診連續搶救了他三個小時，才堪堪從閻王手裡把程無傷搶過來。
救醒之後，程無傷的面容體態以一種詭異的速度迅速恢復正常，凹陷的兩頰像氣球一樣圓潤了起來，就這麼在柏有春的眼皮子底下，程無傷從一個一隻半腳踏都進閻王殿的屍體，變成了看起來比他自已還要健康的人。
“楊醫生，好久不見。”程無傷笑了一下。
“是好久不見，這麼看著你身體好多了。”楊箏說。
“你不是我救活的，當時到底是怎麼回事？”柏有春皺著眉，說實話，他當初是覺著程無傷一定活不過高中的，可六年後再一次見到程無傷時，說是不好奇是假的。
時間線再一次回到六年前。
急診的搶救室是沒有門的，只有一道簾子隔著，雖然看不真切，但還是隱隱約約能看著個大概。
當初程無傷的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這種奇怪的病還是國內第一例，剛開始也有很多醫院搶著要治他的病，可最後都以失敗告終，雖然時隔六年，但再一次聽聞這個國內第一例在學校暈倒送進醫院搶救，也還是有不少媒體趕著過來搶第一手新聞，本來都以為程無傷救不過來，已經在寫關於他的死亡稿了，結果卻看見簾子裡的人蹭的一下坐了起來，力氣大到連正在他旁邊給他做心肺復甦的柏有春都掀了下去，嘭的一聲，輸液架心電圖機連帶著柏有春都被程無傷這一猛的坐起給掀翻在地。
柏有春沒反應過來，抱著扣在懷裡的無菌盤和差點沒摔碎的心電圖機，看著大口大口喘著粗氣並且臉色快速紅潤起來的程無傷發愣，直到其他醫護攔都攔不住的媒體扛著長槍短炮衝進來拿麥懟到他鼻子上的時候，他這才反應過來，就在前不久，一個心電圖已經平成一條直線全靠心肺復甦撐著的屍體，在他面前活了。
那一定不是柏有春救活的，他知道，可媒體不知道，當時急診忙的幾乎要爆炸，病人多的要死，所有人都在四處奔波，甚至於跟著柏有春從神內衝下來救人的幾個醫生也在忙東忙西，所以，程無傷詐屍的時候，整個急診只有他一個人在程無傷身邊密切關注他。
當柏有春艱難的扒開快要懟進他嘴裡的麥後，程無傷已經自已站起來，像腳底抹了油一樣跑了，他甚至沒穿鞋，帶著滿身的血，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