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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曇花一現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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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這樣稀裡糊塗地變成了張奶奶名義上的孫女,實質上還是專門照顧星星的小保姆而已。十一歲的我並不懂怎麼去照顧一個才兩歲左右的小孩子,幸運的是張奶奶一家對我很寬容,多數時候只需要我抱著星星走走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情並不需要我去料理,況且我也料理不來。

張奶奶家一共有兩個兒子,大兒子是做什麼的我不知道,我也沒有見過,倒是她的大兒媳婦經常會來小院,因為她的兩個兒子也跟著張奶奶一起生活。張奶奶的小兒子據說在造船廠工作,還是一個領導,我也極少見到他,更沒有看到過他的妻子。這個小院,基本上都是張奶奶帶著三個孫子一起生活,張奶奶總想要個孫女,所以一看到我和她大兒媳小兒子年紀相仿就有了主意,逢人便說我是她大兒媳流落在外的女兒,是她多年未見的孫女兒。

張奶奶的大兒媳是個很溫柔賢淑的女子,在她那裡,我第一次感受到了什麼叫母愛,也許她也把我當成了她的女兒了吧?她會給我買新衣服,會給我扎頭髮,還會在我的頭髮上繫上一根漂亮的手絹,這是那個年代最流行的裝飾品,也是我夢寐以求的美好。我記得她一邊輕柔地給我梳頭,一邊輕聲地問我想不想讀書,如果我想讀書她就想辦法送我去學校。我居然拒絕了這番好意,說我不想去學校,但是想認字。她二話不說就答應了我,轉頭就給我買了帶拼音的書籍讓我學習發音和書寫,如今過去幾十年了,每每想起這個情景,我都百感交集懷念不已。

大兒媳有兩個帥氣的兒子,大兒子應該有十七八歲了,長得白淨秀氣,性格也很內斂,很少說話,成天抱著一把吉他彈來彈去,和他說話他基本只會簡單地回應一聲,雖然他不喜歡說話,但他和他母親一樣溫柔善良,臉上總是帶著一抹羞澀的微笑回應和他搭訕的人。小兒子和我同年,他的性格和他哥哥截然不同,活潑開朗,還有點調皮,最喜歡跟著我走來走去,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總是會叫上我,而且他還特別聽我的話,看我的眼神也極其溫柔,從來都不會欺負我。而我的親哥哥,那個只比我大兩歲的親哥哥,不但會搶我藏在兜裡的吃的,還會對我拳打腳踢,甚至在我倒地的時候都不會放過我,狠命地抬起腳往我肚子上踩踏,要不是我拼命翻滾躲閃,後果是什麼簡直無法想象。其實就算我被踩死了又如何呢?沒有任何人會為我傷悲,也不會有任何人會因此受到懲罰的。

我記得我曾經躲在昏暗的屋裡用刀割我的手腕,那個時候就一門心思地想離開這個無情無意冰冷的世界,可是上天可憐我,給了我一把鏽跡斑斑的小刀,我割了半天只把手腕上劃破了一層薄薄的皮而已,雖然不見一滴血流出,卻疼痛不已,我終究是沒有忍住這份疼痛,放下了那把鈍得出奇的小刀。

我快樂而又幸福的生活並沒有持續多久就結束了,直到今天我都沒有想明白那天張奶奶為什麼會發那麼大的脾氣,那是她第一次對我發脾氣,也是最後一次對我發脾氣,因為當天我就悄悄地離開了那個帶給我溫暖和溫情的小院,我雖然才十二歲,可是也知道那裡再美好也不屬於自已,自已只是一個過客而已。

我記得那是一個很平常的日子,天氣難得地涼爽起來,我抱著星星來到嘉陵江邊玩耍,快到晚飯的時候,我就準備打道回府了。在路過一處低矮的房屋時,一個瘦弱的中年男人突然喊住了我,請我進去一下,他愛人想看看星星。我不認識這家人,本能地不想進去。就在我遲疑著想轉身離開時候,屋裡傳來一個女人有氣無力地的聲音,“小姑娘,麻煩你把星星帶進來讓我看看好嗎?我不是壞人,你張奶奶是我媽媽。”

哦!原來是張奶奶的女兒啊?我放下心來,便抱著星星走了進去。多年以後我才隱約明白,那個臥病在床的女人可能並不是張奶奶的女兒,也許是張奶奶的小兒媳婦吧?不然的話張奶奶為何會對這件事火冒三丈大發雷霆呢?

進屋後,只見一張簡陋的床上躺著一個面色蒼白披頭散髮的女人,她一看到我懷裡的小星星,就急忙吃力地撐起虛弱的身子,眼裡帶著淚光滿是慈愛地看著星星,甚至伸出手來想抱抱星星。星星迷惑地看著那個女人,我站在原地沒有動,對這個女人異常的表現感到很奇怪:她只是星星的姑姑而已,看到星星怎麼會這樣激動呢?“小姑娘,讓我抱抱他好嗎?就抱一下。”女人滿眼希冀地看著我,帶著祈求的語氣說道。這個時候,我把張奶奶的叮囑我的那句話完全忘記了,她曾經給我說過,不要帶星星來這片區域,我口頭上答應了,十一歲的我卻沒有把這句話放在心上,更加意識不到事情的嚴重性。如果張奶奶能夠告訴我原因,也許我的人生就是另外一番景象了吧?因為張奶奶說過,讓我到了16歲就去她小兒子的造船廠上班,如果是那樣的話,我就可以當一輩子工人了。哎!人得信命啊!上天其實早就把人的路安排好了的,怎麼走半點都由不得自已的。

我在女人的祈求聲中把懷裡的星星遞給了她,那個女人抱著星星,眼裡的淚終於沒有忍住,一滴一滴地滾了出來,把星星的臉蛋都打溼了。星星有點害怕了,在她懷裡掙扎起來,我連忙把星星接過來摟在了懷裡,就在這時,門外跑來了一個黑瘦的男孩子,他年紀和我差不多大小,住在張奶奶隔壁,經常會來找我們玩耍。今天他還跟著我一起出來玩了,剛才他去哪裡了我也沒有注意。

“你娃兒糟了!還不趕緊回去?張奶奶聽說你來這裡了,氣得要死了呢!”黑瘦男孩衝我大聲喊著,眼裡還帶著幸災樂禍的笑意。我一把抱起星星跑了出去,一口氣奔回了小院,迎接我的是張奶奶暴怒的臉和劈頭蓋臉的呵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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