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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夏簡言在許青攸探手過來時，往後縮了一下。
這棟樓沒有電梯，只有樓梯。樓梯又窄又暗，剛進去，頭頂的聲控燈反應了兩下昏昏沉沉地亮起來，光線不足，只能險險照見樓梯。
走習慣了的人閉著眼睛都能走，不習慣的人不太好適應。
夏簡言往前走了一段路，拐彎了才發現許青攸還在下面磨蹭沒上來。
許青攸停在樓梯口，瘦削的身形在昏暗的樓道里顯得格外形銷骨立，像一抹細長的鬼影。
“你先上去，我年紀大了腿腳不利索，慢點到。”許青攸頓了頓又說，“幾樓啊？別是十樓吧，要真是十樓，我命得搭進去。”
“這棟樓一共就五層，頂多五樓，哪來的十樓。”
“五樓也夠嗆，半條命。”
“五零二。”
“行，你先上去吧。”
夏簡言沒管他，抬腳接著往上走，也不知道是樓梯的問題還是他腳重的問題，樓梯被踩的砰砰響。
許青攸看著他背影消失在樓梯拐角，隨後扭頭看有沒有什麼能扶的。
樓梯有扶手，上面估計這麼多年一直沒人擦過，撲了一層黑色的灰，許青攸手剛搭上去就摸到了扶手上灰撲撲的觸感。他閃電似的把手伸回去，心道，這頓飯也不是非吃不可。
“砰砰砰”一陣響，樓上有人下來了，許青攸提前往側邊躲了躲，給人騰位置。
“我不帶你上去，我爸不給我開門。”夏簡言邊說邊下來，腿長，一步兩階垮著下來。
夏簡言手裡還拎著兩個超市的塑膠袋，顯然是還沒上去就折了回來。
許青攸挑眉道，“大侄子有心了，不過你放心，我不重。”
夏簡言狐疑地掃他一眼，“你在想什麼？”
許青攸心道，不是要來揹我這個老弱病殘上去嗎？
夏簡言從他身前越過往樓梯間外走，“有貨梯，我帶你去坐貨梯上去。”
許青攸回錯了意倒也不尷尬，跟著夏簡言走，繞過樓梯口就是貨梯。
“貨梯平常不讓人走，除非上樓的人腿腳不方便。”
許青攸看他一眼，補了一句，“其實我腿腳還行。”
夏簡言回他一個“你看我信嗎”的眼神。
“希望不要碰到送貨的工人，不然要捱罵。”夏簡言解釋一句，“他脾氣不好。”
夏簡言話音剛落，電梯門徐徐拉開，裡面慢慢露出一張乾瘦黝黑的臉。
是一個穿褪色藍色工裝的男人，在他身後拖著一個黑色垃圾袋，很大，有人高。
男人一張臉繃緊，雙眼直勾勾地盯著他們兩個，一邊拖著垃圾袋從裡面出來一邊拿眼睛瞪他們。
許青攸見狀，馬上往旁邊歪，抬起一隻腳蹦著進去，扭頭說，“我腿腳不好，麻煩借用下電梯。”
男人這才一聲不吭離開。
“演技挺好，不去演戲浪費了。”夏簡言把他從自已身上推開。
許青攸道，“是吧，要是我進軍娛樂圈的話，現在應該已經拿下奧斯卡了。”
“現在進軍也不晚，畢竟能當影帝的都不會太年輕。”
許青攸琢磨這話，道，“你是不是說我老？”
“你自已說的，不關我事。”
“好侄子，都會嗆你叔了。”
“誰是你侄子，你能不能別老瞎喊。”
電梯到五樓停下來，兩人一前一後出去。夏簡言去敲門，也不知道夏澤明是不是守在門口，他剛敲門裡面就拉開門，一秒都不帶耽誤的。
夏澤明略過夏簡言，把後面的許青攸先拉進去，“快進來，隨便坐，當自已家就好。小簡，快點去做飯，都多少點了，你許叔都餓了。”
許青攸頗為得意地入座，看著夏簡言拎著菜進廚房忙活。
夏澤明倒了兩杯茶扯著他說話，許青攸天南海北跟他扯，話說多了，夏澤明還要去拿酒出來喝。
酒放在廚房，夏澤明進廚房要拿酒，夏簡言馬上騰出一隻手壓住櫃門不讓他開，“你剛出院就忘了醫生交待過什麼了。”
“我就喝一點，不礙事。”
“喝茶不行嗎？”
“喝茶不盡興，再說了，這不是你許叔難得來一趟，你爸我高興麼。”
“是他想喝就讓他自已喝，你要是開不了這個口，我出去跟他說。”
夏澤明馬上拉住他，“瞎說什麼，你這孩子平常不是挺聽話，怎麼老跟他那麼衝呢。”
夏簡言一怔，心道他是個騙子，還想我對他有多少耐心。
“你別鬧騰，平常你爹我一個人守著書店大半個月沒人上門，也就他能陪我聊聊天。小簡，你長大了，早晚要出家門，家裡一年到頭沒個人影，你爸我好不容易交個能陪著聊聊天的朋友，你別把人嚇跑。”
“爸，你交朋友也不能找他啊，他是——”夏簡言話到嘴邊頓了頓，他想說什麼，他想說許青攸喜歡男的。
“你要是想說騙錢的事，他不都把錢還回來了嗎，一分錢沒差我們的，另外還給了你一份八百的兼職，他的意思也就是想補償你，他都做到這個份上了，他真的不是圖我們什麼。六叔中風那次，五千塊錢的住院費少也不少多也不多，但是當時急啊，人家急人所急幫的就是救命的忙，你許叔這樣好人現在不多見了。”
“爸……”
“上次你爸我摔傷還是他託人給我找的專家，你看看人家，這是真朋友！”
說到這個，夏簡言多少有點愧疚。當時因為他臨時接了一份兼職，他都沒回來看過夏澤明。等他好不容易忙完，夏澤明這邊已經出院了，生龍活虎又是一條好漢。
“你就賣爸一個面子，讓爸拿瓶酒。”
夏簡言心裡那點愧疚馬上摁下去，腦子突然反應過來，“爸，你說這麼多就是想喝酒吧。”
“砰”一聲，夏簡言又把櫃門壓了回去，“我可以好好做頓飯招待他，但是酒不行。”
夏澤明“嘖”了一聲，還想說點什麼，夏簡言馬上說，“你不是說他身體不好嗎，身體不好的人不適合喝酒，作為補償，一會兒我熬湯，等吃飯了再喝點湯比喝酒強多了。”
夏簡言就這麼把人趕出去，“行了，別惦記了，再亂來我就把你的酒倒廁所了，你藏床底的也給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