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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孤獨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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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片深山老林裡,李山留幽幽轉醒,摸了摸四周一片冷涼,枯爛枝葉的氣味充滿了他的鼻子,讓他都不敢大口呼氣。

“我這是在哪?”腦子裡想著就算他沒死也應該在床上或太平間吧。這時一段段不屬於他的記憶被喚醒,強烈地衝擊他的大腦,讓他頭疼得像要炸開。他咬著牙想想,尼瑪!大劑量的安眠藥並不能讓他安靜的離開人世,反覺出現了痛苦的幻覺了。他的腦子裡不停地放著幻燈片,一下子他叫李山牛一下了他又叫李泓見。他的頭越來越痛,一開始只是讓他雙手抱頭,身體綣縮,想咬住牙關都不行,上下排牙齒不停的相互撞擊,不久他就口吐白沫,全身痙攣,就像洪七公奪魂蘇查哈爾燦。要是有人看見一定會認為這不是羊癲瘋就是厲鬼上身了。李山牛不可控地昏了過去。也不知過了多久,他又幽幽轉醒。這一次頭不疼了。只是他的大腦裡面有了兩個人的資訊,一個是李山留,一個是李泓見。

又靜靜地躺了大概半個時辰,也就是一個小時左右。李泓見終於理清了大腦。他,這個來自21世紀的厲鬼,在未知存在的安排下成功奪舍了一個臨死的倒黴鬼,不僅僅擁有了那人的全部記憶,還包括他百分之一百的身體。呸呸呸,他李泓見才是那倒黴鬼吧。他可不想奪舍這具身體。因為他是自殺的。他覺得生活好累。他只想安靜地死去。在父母都睡著後,他平靜地服下一整瓶安眠藥,然後平靜地躺下,他努力地想要排空大腦。該想的他都想過。不久他真的昏昏睡去。一切都如意,是的。女兒的樣子在他腦中不經意一閃而過,他的眼角隱隱有些溼。大量的藥力接管了他的大腦。接著時間就切換到了片頭。

這是一個全新的時空,雖然李泓見還是想死,但也是很好奇這個死亡路上的驛站。看看,就看一下,看看這個亡靈世界是什麼樣子。他努力地要睜開眼睛,第一次沒有成功,但又經過幾次努力他終於睜開了眼睛。呵呵,呵呵,他笑了。黑暗,只有黑暗,沒有一絲光亮。手一摸,身下是硬硬的泥土,好像還有一些雜草,好像還聽到一陣微弱的風聲。這時一段那個他的記憶,跳入腦海。

他,倒黴的孩子,生在一個落後的年代,類似藍星的漢唐年間,科技落後,人命猶如朝露。雖然不算亂世,但土匪豪紳,貪官汙吏也是壓得百姓生活困苦,抬不起頭。李山留,原身的名字。出生後因為過於瘦弱被認為無法養活成人,被家人丟棄在山上,也許是於心不忍沒有丟棄在草叢,用一個破籃子裝著,身上裹著兩布片,掛在一棵樹上。也是命不該絕,恰好被獵戶老李頭救下,米湯、羊奶、蜂蜜水喂著,天天背在背上。一點點地拉扯,終於拉扯到如今13歲,爺孫倆相依為命,雖粗茶淡飯日子倒也過得舒心。但一個隱患也日漸顯現,那就是老李頭的身子骨再也經不起歲月的磋磨。老李頭心裡唸叨著,再過兩年,再過兩年就好了。到時孫兒十五歲也可自立了。但命運就是如此,幾天前老李頭上山去收陷阱,就沒回來。李山留下山去喊村長幫忙。村裡人在山裡只找到一隻鞋子、一塊帶血的衣服碎片、一把開山刀還有一把弓和箭袋。結果已經明瞭,村裡人也不想再尋下去。村長拍了拍哭得不能自持的李山留,讓他節哀並說如果過不下就去村裡找他。而李山留,一個十三歲的孩子,怎麼也過不了爺爺已經離開的事實。第二天一早,他沒有吃任何東西就往深山去了。他沒想找回爺爺的遺體,只是想死的時候離爺爺近一點。三天過去了,滴水未進、滴米未粘的李山留在彌留之際不幸地被惡鬼奪舍。

惡鬼叫李泓見,來自21世紀的藍星,生在七十年代的農村,從小也是身體瘦弱,家中兄弟姐妹五人,他排行末尾。他母親生他時已是大齡產婦。從孃胎出來就弱,再碰上吃不飯的年代,讓他身體總比旁人差一些。還好他還算聰明,一路奮發考上一線大學。畢業後一番拼搏在省城也算有房有車,一個老婆,兩個兒女。生活的盼頭在他被查出糖尿病和重度貧血後,就像泰坦尼克號撞上那又冷又硬的冰山。他失業了,中年失業。他自已辭職,離職前是某上市公司在當地工廠的技術主任。他賣了房,回了農村,又掙扎了幾年,身體越來越差,人情也越疏越遠。終於有一天連他父母對他也有了怨言。他知道自已這樣也怪不了任何人。他沒有留任何遺言,因為他已經什麼都沒有,哪裡還有什麼資格要別人照顧自已的小孩呢。走了,離開這沉重的皮囊,離開這無能為力的現實,以一個失敗者的身份。

惡鬼李泓見有了一個新的身份,叫李山留。周圍伸手不見五指,但透過原身的記憶他猜他在一個山洞裡,而現在是黑夜,原身想在這裡等待死亡的,他希望當靈魂出竅之後能找到爺爺……他唯一的親人。但他被奪舍了,靈魂被困在身體裡。

新李山留並不想佔有這個軀體,他的目標依然是死亡,和那個他一樣。所以他沒有動,靜靜等待著那永夜。但一陣陣的飢餓感讓他肚子發痛,快要冒火的咽喉,乾裂的嘴唇,這周身的痛苦不斷衝擊著他的神經。也許是太久沒有攝入食物和水,他又昏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他發現天已經亮了,而且他的一隻腳泡在水窪裡,腳上還穿著破爛的草鞋。也許是冰涼的水把他又凍醒了。唉!死就那麼難嗎?賊老天,來個痛快的行不行?唉!我太難了。咦,不對,在藍星的他一定是死了,但是他的意識並不像想像中進入永夜,而是跑到這鳥不拉屎的落後、貧窮的古代。如果他再死一次會怎樣?如果下一次是寄生在一頭牛上,豈不是更糟?他無語了。又罵一次賊老天。一個人並不能殺死自已的意識,能殺死自已肉身而已。意識不是不能離開肉身嗎?那我又是誰?已過不惑之年的他,自認三觀很正的他,迷惑了。不能再來一次,因為下一次可能他連自殺能力都沒有。反正已經離開藍星了,來到這就停一停吧。前世充滿好奇心的他,也想看看這是什麼鬼地方。

他想通了,也想動了,可僵硬的身體已經不受控制。他明白這是低血糖的表現,在前世的他因為胰島素分泌不正常,血糖就像過山車一樣,一下高一下低,五臟六腑也因此所損。更要命的是重度貧血,讓他的身體如同泥塑,長期頭昏乏力,有時連自已煮點面都難。原主進洞之後將洞裡整理了一下,石頭被撥到了兩邊,讓躺著的地方平整了一些。現在可害苦了這個身體的新主人,身兩側的石塊並不太大,平時一隻手就能拿起來,現在卻如同天塹一般擋住了他想轉身去喝水的企圖。又要死了嗎?這具身體長期沒進水已到了極限,無法坐起來,連最省力原地打轉都因為有石頭阻擋而失敗。一次次的努力,又一次次的洩氣。前世的他並不是一個容易放棄的人,不然也不會像爛泥一樣活了那麼多年,他最終放棄自已是從醫學及人情上都沒有意義了才做的決定。雖然低血糖讓他頭腦已經不清醒,他又要昏過去了。但他明白,這可能是最後一次清醒了。他努力地動了動腳,腳上有草鞋泡在冰冷的雨水裡。一個想法衝擊著他的大腦。他伸手去夠腳上的草鞋,不行,因為腳沒收回來多少,都到不了另一隻腳的膝蓋,就算到了膝蓋他的手也還是夠不著啊。頭腦子裡搜尋著一些有用的資訊,原主的爺爺是個獵戶,原主也算是個小獵戶。所以他出門的時候習慣性的帶了爺爺的開山刀以及弓箭,就放在頭頂不遠處。李山留用手去摸摸,很快摸到了。他想用手移動開山刀,用開山刀前端的勾勾去勾住褲腳,把腳拉上來。結果心太大,開山刀更大,根本挪不動。他又摸到了箭袋,從裡面抽出一支箭矢,看了看箭矢不短,應該可以勾到草鞋。心裡不由得一陳狂喜。

李山留把腳往泥水裡泡了泡,然後手腳配合想用箭頭把草鞋勾到另一隻手夠得著的地方。他成功了,只試了一次。他迫不及待地把草鞋放進嘴裡,吸著鞋子上的雨水。他又咬了草鞋一口,有雨水滲出,還帶有鹹味。對,就是鹽的味道。化學式為H2O的物質瘋狂地進入他的身體,他身體的各個器官又開始自覺地工作了。他又重複著這個流程10幾次,直到肚子有點飽了。這時人的味覺回來了,當他再一次把草鞋放嘴裡,一股土腥味衝上他的大腦,而不乾淨的水也開始讓他的肚子不舒服起來。他想吐,但沒成功。他不再喝水,夠了,再喝就吐了。

他躺著,沒動。過了兩柱香,他感覺肚子好了一些,而他的肝臟透過不停地工作也終於將血糖補上來一些。他有些力氣了掙扎著爬起來。肚子很餓,只吃水是不行的。他要出洞口找點吃的。他努力手拿著開山刀,半撐著站起來,搖搖晃晃,差點摔到泥水中。他小心來到洞口,洞口不大,有一個繩套,是原主防住有大型動物進來吃他的身體。唉,人算不如天算。他遇到了更恐怖的存在。

大雨在早晨就停了。他爬出洞口,好一陣才適應外面的光亮。他看了一下週圍,深山之中太陽已西斜,相當於下午3~4點鐘,對應為申時。這時回原主的家已經是不可能,就算是身體健康也要走一整天。雖然實際上並不太遠,但山裡可不好走。他沒力氣站直,更不可能走太遠,只能在洞口轉轉。還好這一次賊老天終於照顧他了,他沒走多遠就找到一片蛇莓,紅色的蛇莓果可以吃,蛇莓嫩芽去皮後也可以吃。雨後的蛇梅不怎麼甜,而且風雨也打落很多。嫩芽倒還好,有股清甜味。但這些食物還是太少了。深山主要是喬木,灌木都不多,更別說草本了。映入李山留眼中的是大片的松樹林,樹下也發現一些稔果,但都沒有結果,青的都沒有,應該不是季節。松樹菇倒有一些,都被雨水打壞了,想撿一些來煮湯,可原主進山時並沒帶鍋,當然也沒帶乾糧。想了想,松樹菇可不好烤著吃。沒辦法。

走一陣,他發現他錯了。這裡可不是鳥不拉屎的地方,正好相反這裡的鳥很多,但不管是大鳥還是小鳥都住在高高的松樹上。現在的他可拉不開弓,而且他沒把握射中小鳥。樹上還有很多松鼠,又叫又跳的互相追逐。原主應該可以用弓箭射中這些松鼠,但對不起,換芯了,向下不相容。算了,出來一趟不空手,撿一些柴火回去。雖然昨夜下了一場大雨,但大太陽曬一天,很多小樹枝又可以當柴火用了。

背了好幾次,李山留才將外面撿到的柴火都搬回洞中,晚上應該有些涼涼,他寧願多備一些也不想半夜挨凍。透過整理原主的記憶,李山留在內衣袋裡找到了火石,還有引燃火繩。火石有兩塊,互相敲擊就能發出很大的火花,但是隻是直接打在乾草上,卻很難點著火,所以一般還是要有一些引燃的東西。引燃火繩是一種麻類植物的外皮,浸過油的,在一頭把它磨得蓬鬆,然後敲打火石讓火花落在火繩上,很容易就點著了。這時要趕緊引燃乾草,否則就浪費火繩了。

李山留小心的把火生起來,烤了一陣子火,這時候時間也來到了酉時,也就是太陽快下山的時候了。雖然一個時辰前他才吃過不少蛇莓,但是幾天沒吃過東西的他,又開始餓了。

最好還要出去找些吃的,李山留心裡想著。這一次他要帶弓箭,天剛黑了也許能更靠近小動物。他拿上弓箭正想出去,眼角的餘光看見洞邊有什麼東西動了一下,他走過去拿開山刀撥開石頭,石頭後面是一隻大蟾蜍,也就是癩蛤蟆。又醜又毒的傢伙。李山留擔心食物不好找,所以並不想放過這醜八怪。原主上山的時候帶有兩個常用布袋,一個裝有野外生活常用物品,另一個是空袋打算裝獵物用。常用物品包括打火石、引火繩、匕首、多種繩套、一小袋鹽巴,可惜沒有小鍋。李山留將獵物袋反套在左手上,右手拿開山刀壓著蟾蜍,然後用左手隔著布袋將蟾蜍裝入袋中。他可不敢用手直接拿蟾蜍,因為這動物皮下全是毒腺。李山留又把山洞的石頭翻了個遍,又捉到各種蛙類十幾只,它們應該是想趁天黑出來覓食的,結果沒吃到小蟲蟲,卻被大蟲蟲捉了。李山留用刀清理了這些蛙類,用雨水洗一下,撒上鹽巴,放在火上慢慢烤著吃。還好前世在農村這些問題都難不倒他。

最後處理蟾蜍,他敢吃這個醜八怪是小時候聽老人說這個可以烤著吃,還可以清理內臟後放一個雞蛋進去再包起來烤。聽說可以治病,是一味中藥材來的。還有前世從書本得知,動物的毒液實際上都是某種蛋白質,只有直接進入人體才有毒性。而液態蛋白質經過高溫很快就凝固,失去活性,和蛋清煮一煮變蛋白一樣,失去毒性成為一種食物。這和鶴頂紅之類的化學毒藥可不一樣。野外被毒蛇咬後,先防止毒素擴散,再將毒素擠出來,最後還可以用火烤傷口。就是利用這個特性。

李山留最後將蟾蜍肉,烤得很熟很熟才小心食用。他又在洞口重新佈下陷阱,才敢睡覺。他打算第二天就回原主的家。

夜深人靜,他一個人在野外,沒有一絲害怕。怕鬼嗎?他就是。怕死嗎?他剛死過一回。他想這是一個值得紀念的日子,以他藍星21世紀知識裝備的頭腦,他堅信這是君臨天下。

兩個孤獨的人合二為一。

睡吧,美好的日子在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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