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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視線似乎集中在了眼前的這個房子裡——蜷縮在灌木叢中，他抬頭看了一眼這幢建築物，隨後拉攏了腦袋。
“哎呀呀，是你呀！”
他被背後突如其來響起的一句話給嚇得直哆嗦，立即後退幾步，隨後轉身看向聲音的出處——鹿野院平藏拿著一個黛色的本子，雙手抱胸，低頭笑著看著自已。
“你看起來像是知道什麼的樣子呢，源桂津。”鹿野院平藏如是說道，歪著腦袋看著他，伸手撿走他腦袋上不知何時頂著的一片灌木叢的葉子。
...
一人一妖坐在料理亭下，店主木南端上來一碗市井雜煮，一疊炸串，平藏笑了笑，將炸串端到自已這邊，然後把市井雜煮推向源桂津面前。
源桂津看著眼前的食物無動於衷——他被這個人逮住後，就被對方的話鬼使神差地說服了，跟著一起來到了這座木南料亭——有一說一他確實餓了，前段時間他一直是靠吃日落果或者烤堇瓜充飢，雖說不至於餓死，但是因為缺乏調料，吃起來實在是缺少滋味。
就像人難以接受一直不吃正餐只吃水果一樣——所以說眼前這碗市井雜煮對他來說是真的香的要命...
他嚥了咽口水，盡力剋制著自已想去吃的衝動，但是視線卻一刻都沒從它身上離開，他就這樣眼巴巴地看著。
“哎呀呀，光看著，食物可不會自已跑進你的嘴巴里，再不吃就冷了哦。”
源桂津聞聲看去，鹿野院平藏正一邊吃著炸串，一邊笑著看向自已。
“我沒有錢。”他坦白道。
“我有事要問你，這頓飯就當做問你事情的報酬吧。”平藏笑了笑，示意對方儘管放心吃。
源桂津看了一眼他，又看了一眼眼前熱氣騰騰的市井雜煮，眼裡似乎還有些猶豫，伸向食物的手又縮了回來。
“吃吧，放心啦真的是請你的！”
平藏無奈地笑了起來，把碗再向對方面前推近了一點點。
這番話下來，源桂津才終於下定決心似的，端起碗，拿起筷子夾起其中的一塊料理放進嘴裡，隨後雙眼冒光，一言不發把這一大碗都給席捲乾淨。
鹿野院平藏略有震驚地看著這個狼吞虎嚥的傢伙隨後悄悄看向木南杏奈示意，她心領神會一般地偷偷笑了笑，轉身進了後廚，不一會又端了一碗放在源桂津旁邊。
將兩碗料理都吃的乾淨後，他滿足似的打了個飽嗝，“這個超級好吃，謝謝款待...”
平藏單手託著臉，靠在桌板上側身看著他，“不客氣，不客氣。”
他笑了笑，隨後開口發問，“你最近沒怎麼吃飯嗎？”
“......吃倒是吃了，就是基本上都沒吃飽，也不怎麼好吃吧...”源桂津感到有些許尷尬，但依舊如實道。
“這樣呀...你來鳴神島，來到稻妻城這邊，是來找人的嗎？”平藏問。
“嗯。”
“找石田介助？”
只見源桂津的眼裡忽然溜過了什麼，他沉默的點點頭。
“他死了。”
“我知道。”
“是想著見一眼遺體嗎？不過可惜遺體不在這邊。”平藏把頭轉回去，淡淡道，“然後因為調查工作的原因...你暫時應該是見不到的。”
“嗯...沒關係，謝謝你。”源桂津的回答同樣很平淡，很平靜。
“你和石田關係怎麼樣？”鹿野院平藏如是道，也如他所料般得到了對方的肯定——
“還行。”
他從那個黛色的本子裡找出那張被揉的滿是褶皺的畫片來，手指捏住畫片的上邊角，將畫片的那面朝向源桂津，“那你，知道這個嗎？”
源桂津慢慢轉過頭，看向那張畫片。
“嗯。”
他盯著這張畫片看了約有三四秒，才無神一般地吐出來這一個字。
鹿野院平藏看著他的眼睛，覺得有些奇怪——源桂津看著這張畫片的眼睛，像一攤死水一樣平靜，倒不如說，是黯淡無光，有種要把人吞噬進去一般的感覺。
鹿野院平藏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眼神。
“那是石田在唸書時拍的合影畫片。”
他如是再次回答平藏。
聽他說著，鹿野院平藏的視線莫名地落在了對方那對毛茸茸的狐狸耳朵上，不禁撇了撇嘴——說起來上次看到像這種，還是在鳴神大社...
“你看看這位。”
平藏把手指挪向高橋葉子的臉旁，視線從源桂津身上轉移到了照片上，隨後又轉回到了源桂津臉上。
他乾乾地眨了眨眼，“她嗎，她怎麼了？”
鹿野院平藏沉默了約莫兩秒，“我在想，嗯...只是一點沒有由頭的猜測。”
“...想先問問你，你對石田學生時期的事情瞭解多少呢？”他看著那張合影輕輕問著。
“還可以，你問吧。”源桂津回答地很乾脆，從他的話語裡讀不出有什麼情緒波動。
“石田在學生時期，和這個女生...現在應該說是女士...和這位女士是什麼關係，你知道嗎？”
“那個女的叫高橋葉子，是石田學生時期暗戀的物件。”源桂津神情平淡，忽然笑了起來，整個妖靠在桌案上，用一隻手托起下巴，扭頭看了一眼平藏，隨後戲謔般地看著畫片，“我的評價...嗯——天生一對，聽說現在還在繼續聯絡對方。”
他看著對方這副與方才截然不同的樣子，總有種是不是自已說錯問錯了什麼的心虛感。
錯覺吧？錯覺吧...
“那那位女士現在是...”
“高橋早就結婚了。”源桂津不等他說完，彷彿猜到了什麼一般，直言截斷鹿野院平藏的問題回答道。
“...”
平藏眼睛微微瞪大，伸手撫了撫下巴，食指搭在鼻尖上，摩挲了幾下，暫且沉默了一會。
“你聞到了八卦的味道是嗎？”源桂津見他不說話，不懷好意地笑了笑看著他說道。
“至少看得出你很感興趣。”他看了看眼前這隻笑眯眯的狐狸，也以同樣的表情看著他笑了笑，“總而言之多謝你的線索。”
他說完便起身，站起來後整個人高了源桂津一截，視線平掃過去又落在了他的耳朵尖上。
源桂津抬頭看了看眼前這個人，只見對方衝他笑了笑，揮了揮手，就這樣轉身離開了，然後慢慢淡出他的視野。
（天領奉行）
“做不到。”
“啊？”
裡塢婧野坐在自已的桌案上，雙手後撤壓在桌面，撐著向後傾倒的身體，歪著頭看著對面的少年。
“沒聽清嘛，我說我做不到哦。”
她輕輕地再說了一次，面無表情。
“理由呢？”
鹿野院平藏臉上也沒什麼變化，方才略有的驚愕皆數消失。
“兩個原因，第一，高橋已經失蹤了一週了，天領奉行這邊有報案，去找她店裡的員工問過情況了。第二，那個女人經營的店是稻妻一家比較有名的風俗店，明面去那種地方蒐證...所以說知道了嘛？”
她起身走了一圈，解釋道。
雖然他對風俗店內部的事情不是很瞭解，但是他還是知道高層的官員有些是喜歡去的——和遊女們把酒言歡，笙歌起舞什麼的，從那些昏昏沉沉情緒全部外放的大人物嘴裡，遊女知道的事情可不少，天領奉行的人即使是真的以調查兇殺案為由去那邊調查...
上邊一點反應沒有，怎麼可能。
鹿野院平藏看向裡塢，正想再說些什麼，卻見她怔怔地注視著自已，“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但我勸你不要這樣做。”
“對吉原那邊的人來說，你只要出現，就是一顆炸彈，別事情沒查出來，先死在那邊了。”她圍著他的耳朵邊說著，隨後和平藏拉開距離，又坐回了桌案。
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鹿野院，然後一臉困擾的眯著眼睛皺皺眉毛，“而且同意你過去我可是會很有罪惡感的。”
“真是謝謝您為我這個孩子著想了。”他不爽的撐著臉皮笑了笑。
“哎呀，別生氣啦，只是單純擔心你的安全開個玩笑逗逗你，我可不敢小看你。”裡塢笑了笑安慰他道。
“...沒關係。”他暗自嘆了口氣，這種事他其實已經習慣了。
“那高橋的基本資料可以給我看看吧，我好整理一下我這邊的破案思路。”他問裡塢道。
“當然可以。”她答應道，把桌案上的一個冊子拿給鹿野院平藏。
他接過那個冊子，又感受到了裡塢的視線——對方鷹一般地把視線鉤在自已身上，“我說完了，所以，鹿野院，說說看你的猜測吧。”
她不允許我掌握她不知道的訊息...
“我懷疑石田的死或許是情殺，所以著手想調查可能和石田有關係的高橋。”他把那張合照拿出來給裡塢看。
既然對方是這麼個意思，那就沒必要刻意隱瞞什麼，主動積極給她提供訊息，在不被追問的情況下才好自已跳出天領奉行同心的身份，去更深入的調查事情的真相。
把可以公開的全主動告訴她，她沒發現而沒有追問的就保持沉默，等事情結束之後再全部示眾...類似這種事其實他也不是第一次做了，畢竟有些時候單獨行動會更方便。
裡塢有些震驚，“你哪裡搞到的？”
“垃圾簍。”他如實回答。
“蒐證的那批同心居然粗心成這樣...”裡塢眉頭緊蹙，肉眼可見的不悅。
“...啊...總而言之就是這樣。”他指了指畫片上石田看向高橋那幾乎沒有遮掩意圖的臉，同裡塢解釋道。
“這個高橋有老公哦，你確定嗎？兩個人有沒有可能只是初戀那種。”她反問鹿野院道。
“我碰巧找到了這兩個人都認識的人問過話，那人證實這兩個人其實一直保持書信聯絡。”他回答。
“哈，八卦的味道。”她嘲諷似的笑了笑。
裡塢的話讓他忽然想起來那隻作證的狐狸。
“總之，先麻煩你調查一下高橋的丈夫吧...只要儘量不和遊女們接觸，直接找到這個人問好事情，即便上邊有顧慮，也不好插手才對。”平藏如是說道。
“好主意。”裡塢笑了笑，從桌案上跳下來，“忙去吧，我也該工作了。”
鹿野院平藏看了一眼這個女人離開的背影，然後再看回手裡這個冊子——他沒有立即進行翻閱，而是直接揣進懷裡走了出去，快步走出了天領奉行的大門。
他剛出門，就發現一個熟悉的人影蹲在奉行所旁邊那棵樹下。
“源桂津？”
他小跑著來到這個人面前，見平藏過來，源桂津也馬上站了起來。
“你來這裡...”
“我是來這裡等你的。”不等平藏問完，他回答道。
“等我？”
“我有辦法帶你去吉原蒐集線索。”
鹿野院平藏一驚，立即抓住他的手把他帶到了另外一處人比較少的地方，“你怎麼知道？”
源桂津掙開他的手，向後退了退，“我知道你在查殺死石田的兇手...你在懷疑和高橋葉子有關吧，高橋和她店裡的花魁小奈琴關係很好，你要問高橋失蹤的線索去直接問小奈琴肯定是最好的。”
“我還沒有有錢到可以找花魁陪酒的地步。”平藏回道，“而且不以客人的身份去，就算成功見到花魁問出來了，訊息多半也不是真的。”
源桂津忽然把雙手猛地一下搭在了鹿野院平藏肩上，滿臉笑容看著他，仔細地打量眼前這個少年的五官。
“嗯，很合適啊，很合適...”
這隻狐狸忽然和他並排站著，一手繞過他的脖子搭在他的肩上，一手叉腰。
太陽已經完全躺倒在了山崖上，蓋上了一層金紗材質的薄被，兩個人就這樣呆呆地站著，隔了約有半晌，源桂津幽幽地飄出來一句話——
“去當遊女吧，鹿野院！”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