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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薇讓父子倆開誠佈公談心,分析利弊,以三年為期。後來元父終於同意了旭謹的請求,旭謹開心的抱著思薇轉圈。
如果,思薇無數次想過,如果有後悔藥該多好。
旭謹很快定下了出發的日子,她站在縣城外,看著他的馬車逐漸變成一個小點,那個點的終點便是京都。
堇治十年秋,思薇收到了旭謹的來信,他已透過省試,來年春天便會進行殿試,為了專心溫習功課,旭謹打算直接小住京都一段時間。
思薇提筆猶豫該不該將元父的身體情況告知,距離春試還有時間,思薇將情況如實告知,哪知這封信從此石沉大海。
等了一個月,思薇幾乎快要住在驛站,元父的咳嗽愈發頻繁。
最終她決定去找旭謹,阿父不放心,奈何不了思薇固執的性子。思薇帶著父親給她安排的鏢師束娘和貼身丫鬟小鹿前往了京都。
經過四個驛站時,馬匹再也吃不消,思薇不得已在附近客棧住下來,半夜裡,丫鬟和束娘已經睡下。
她開啟窗戶,凝望著月亮。客棧不遠處的草垛裡卻傳來悉悉聲,思薇只當是蚊蟲類,不消片刻兀的從草叢裡伸出一直手,思薇嚇了一跳。
她趕緊下樓走上前,這才看清,是個年輕俊朗的男子,躲在草堆後面,右邊胳膊上有一隻斷箭,整個衣服浸滿了血紅色。
男人半眯著眼睛,眼神中卻閃過一抹陰鷙狠毒。
思薇猶豫了會,她無法做到視而不見,於是叫醒束娘和小鹿,一起將男人抬到屋內,吩咐小鹿叫了個赤腳大夫過來瞧著。
“箭頭雖已取下,但是上面有蓖麻毒素,我手上無藥可醫,現在止血後就聽天由命。”大夫開了個止血方子,思薇謝過將銀錢結算給他。
臨走之前,大夫忍不住規勸,最近京都不甚太平,傳聞君上痴迷道家丹藥,到處尋求丹藥,國師大肆宣傳習道傳道,朝中宣成大人們因為諫言規勸惹怒君上,都被禁足,凡是有異議者都當論罪,所以勸她們不要前往京都。
“小姐,我們該怎麼辦”
“去還是要去的。”思薇擔憂旭謹是不是因為此事受到牽扯所以音信全無。
“我們三個弱女子到底不方便,明日束娘你去買三套男子衣服,我們換上。”她看向躺在床上的男人,“我們準備也需一日,若時他還是不醒,便拜託給官府人去查詢他的身份吧。”
第二日,那男子仍未甦醒。
“小鹿,再去僱一輛馬車,我們不能耽誤行程了。”
“小姐,您一個人”小鹿不放心這中間萬一出了什麼岔子。
“沒事,他一時半會也醒不來。”思薇將他扶起,靠在頸枕上,端起止血藥,哪知這人牙關咬緊,眉頭緊蹙,似乎沉浸在噩夢當中。
思薇取下自己身上的安神香囊放在他的頸枕下,這藥是喂不成了。走到樓下,倒是一片太平,偏遠之區不受管轄,食客們高談暢飲著朝中之事。
“不知小姐有何吩咐”
“勞煩店家這邊去司衙通報一聲,最近可有失蹤之人亦或流竄之犯,我們主僕三人今日便要啟程趕往京都……”思薇娓娓道來,遞上酬勞。
店主一看到這麼闊綽的主家自然是喜笑顏開,答應幫忙。
思薇主僕三人前腳剛出門,一襲身著淡青色的雲錦長裙女子從椅凳站起徑直走向店家。思薇思緒不寧,坐在馬車中撩起簾子,也只看見一道模糊的側影,隱約熟悉。
“小姐,怎麼了?”小鹿也跟著她的目光看向外面。
“沒什麼,出發吧,束娘。”思薇壓下心中的不安。
雲錦長裙女子打發了店家,關上房門,靜靜的看著躺在床上的男子,伸手撫上,卻被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死死扼住,力道之大恨不得捏碎她的骨頭。
她吃痛得緊蹙眉頭,男人睜開了眼睛,眼底盡是清明,隨之鬆開了手。
“公子就這麼對待救命恩人嗎?”女子嬌嗔道,“一點也不懂憐香惜玉。”
“你救了我?”男人開口,聲音嘶啞,或是昏迷許久的緣故。
“大夫說你中了蓖麻毒,開了點止血藥物,其他的就只能聽天由命了。”她故作哀愁,那個赤腳大夫早就喪命在她手裡,至於這個店家嘛,離開這裡,他們也就沒有活下去的必要了,死無對證,謊言永遠不會被戳穿。
“幸好公子吉人自有天相。”女子端過來一碗茶水,一陣濃郁清香撲鼻而來。
豐原流抒屏住呼吸,不對,味道不對,他眼底隨即閃過謀算,“你想要什麼報答?”
“小女子名喚春朝,自幼父母雙亡,流離失所,這次來京都是投奔一位遠親,救公子本就是順手而為,不敢奢求回報。”春朝抬眼看向他,他眼底的陰冷卻讓她心悸。她立即低下頭,伏低做小。
主上說得果然沒錯,這人具有很強的意志力和洞察力,她的鳶尾惑神香居然都不能撼動他分毫,“醒了便好,公子可下床行走?”
“我睡了幾日?”
“算上今日,估摸著三日了。”春朝將簾幔撩開,“公子可有不適?”
“無礙。”豐原流抒看了下四周,“我的衣物在何處?”
“公子放心,小女子不曾動過公子的貼身之物,可以檢查一下是否有缺失,小女子就先出去了。”
待春朝出門,豐原舒展了下身體,中箭的上臂膀仍然不可動彈,且一牽拉就可感受到一股噬心之痛,看來得早點聯絡羌煬,不知他那邊是何情況。他伸手摸到枕頭底下的安神香囊,幸好有它在,他的大腦才有了緩衝時間,沒有中了那惑神香。
春朝不知道她早已成為了他的獵物。
“咚咚——”春朝輕聲叩門,心裡有了對策。
“進。”
“我借用店家的廚房做了點補湯,請公子不要嫌棄,沒有什麼名貴藥材。”言下之意我為了救你,錢財都散盡了,用不起好藥。
“你一弱女子,為了救我散盡盤纏,於我有恩。你既不求報答,我也寢食難安,你說京都有你遠親,正好我也順路,要回京都,不若隨我一起,幫你找到遠親,安頓下來我也放心。”
“公子好意,春朝感激不盡,不再推諉。”春朝哽咽著,梨花帶雨,“這一路上,小女子就拜託公子了。”
思薇一行人已經趕了兩日路,再翻過這一座山頭小路,便能抵達撫州城池。她們決定在撫山腳底下的這個小客棧休整一晚。離京都越近確實如那老大夫所言,不甚太平。一路不間斷有人逃離撫州,歇腳在客棧。思薇也聽了幾嘴,撫州城內大肆興建道教,並且丹藥賣到天價,農民不再耕田種地,而是改種植煉製丹藥的昂貴草藥。
“小姐,書信還是無訊息。”束娘搖搖頭,哪怕離京都再近,思薇也不肯放棄加急書信,但還是如曾經一般,石沉大海,杳無音信。
“而且,撫州現在不太平,我打聽到有不少江湖人士正在趕往這裡。”束娘低下頭,用眼神示意正走進客棧的一隊人馬。
他們身穿淺銀灰圓領窄袖翠竹刺繡長袍,儘管喬裝打扮,腰間的掛墜被刻意遮擋,但是依舊能看出這行人氣質非凡。一行八人,為首的男子清冷不可方物,著實耀眼。旁邊跟著個丸子頭的小姑娘,可愛明媚,一笑兩個酒窩,露出一顆小虎牙。另外一名女子便低調很多,戴著頭紗,看不見面目。
“他們是武林盟的人,為首的人叫黑神勿,是隱教大弟子。隱教已經不問世事多年,最後一次出現便是二十年前消滅魔教,成立武林協會,從此再也不下山,這次下山加入武林盟,一定有大事發生。”束娘似乎想起了什麼。
“小姐,我剛打聽到店家說撫山聚集了一批山匪,專門打劫過往的藥材富商,再將藥材高價售賣,店家勸我們繞路而行。”
“繞路恐怕得耽誤很長時間。”思薇思緒翻湧,“山匪猖獗,撫州宣成司衙卻無人出面管制,這撫州境內該是何境地?”心中更加確信旭瑾哥哥收不到信件的原因就在於此。
“小道訊息說,撫州司衙大人帶頭煉製丹藥。”束娘緊蹙眉頭,“小姐,山匪確實是個大的隱患,哪怕我們白日趕路,我不能拿您的生命冒險。”區區山匪不可能讓隱教出手,一定有更重要的事情。
“再找一個鏢師,無論如何,我們走到這一步了,不能回頭。伯父還病著,我不能這樣回去面對伯父。”
思薇抱著僥倖心理,她快失去理智,完全無視了她們自身的安危。她寫了一則招募鏢師的啟事,託店家貼在門外必經之處。
束娘猜測得沒錯,江湖確實出了大事,武林盟主被暗殺,兇手還沒抓到,內部先亂了起來,群龍無首。隱教不得已出手干預,讓大弟子下山,穩定各門派,黑神勿暫代盟主之職,而中秋過後會在烏霞山,武林盟協會,重新選舉武林盟主。
黑神勿出現在這裡正是因為有訊息稱魔教餘孽在此勾結山匪,有死灰復燃之勢,所以才親自趕了過來。提供此訊息的名為薛柔川,正是笑起來露出兩個可愛小酒窩的女子。此女乃是苗疆蠱王的孫女,用蠱毒一絕,不過武林正統人士不怎麼看得上就是了。
“冰塊臉,你都不餓嗎?我快餓死了,魔教還沒抓到呢,我不行了。”薛柔川嘟著嘴,打斷他們的商議。
“你這女娃,怎敢與盟主放肆?”說話的是武林盟主的長老之一,玄石。
“就不應該帶她出來,誰知道這個蠱毒之女說的是真是假。”有人附和著。
“大家不要爭論了,我們趕路這麼久,確實該好好休憩,晚上還有重要的任務。”面紗女子開口,聲音溫婉動聽。
“清瑤言之有理。”玄石哪裡敢不給黑神勿師妹的面子。
夜色慢慢溢上來,豐原聯絡了羌煬,在撫州碰頭。本來他快馬加鞭,一日便可抵達,但春朝扮演的可是流離失所的弱女子,怎會騎馬呢?她害怕暴露身份,於是他們改成了馬車,車程慢了一倍,只好來到了撫山腳下客棧休憩。
豐原觀察著馬廄裡的馬匹馬鞍,武林盟的人,他們怎麼在這?
正想著,一絲陌生又熟悉的味道飄到他的鼻翼之間,他猛然轉頭,目光像是獵鷹般鎖住一個年輕男子。那年輕男子將啟事貼在馬廄的入口處……
“公子可是遇見了熟人?”春朝心中泛起一絲隱約不安。
回應她的是沉默的背影。
“叩叩——”
束娘開啟門,門外站著個高大俊朗的男人,旁邊的女子像只小鳥一樣依偎在他身邊。
“束娘,是誰?”思薇從屏風後面走出來。
春朝的目光一瞬間狠戾起來,卻又立刻收拾好情緒,仿若什麼都沒發生。
“在下劉書,這是義妹春朝。”多好的假身份。
束娘警覺,直到豐原流抒將啟事遞給她。
半柱香後,思薇妥協,束娘三回合都輸於豐原流抒,於是兩人正式加入三人小隊。
兩人離開後,小鹿立刻關上門。
“小姐,那位劉公子不正是您在客棧搭救之人嗎,他這次護送咱們是報恩?可是我感覺他們不是很好相處的樣子,也不知道咱們這遭行程可安穩?”
“別無他法,不管對方是敵是友,總要面臨選擇,我不能讓伯父失望,我們要儘快找到旭瑾哥哥。”思薇立刻執筆,匆匆寫下一封書信,“束娘,明天一早立刻去驛站投遞出去,伯父和父親都等著訊息,多花些錢也無妨。”思薇心中忐忑,直覺告訴她,這個名喚春朝的姑娘對她有著一股敵意,卻不知為何。
是夜,連蟲鳴聲都已消失,只剩下深秋的清冷。
一道黑影潛入客棧的後院。
“羌煬參見大人,卑職失職,讓大人身陷險境。”
“無妨,這趟本就兇險異常。福元縣情況如何?”
羌煬搖搖頭,“只找到了廢棄的鍊銅廠,他們肯定提前收到了訊息。這次為了不打草驚蛇,大人除了卑職一個手下都沒帶,可仍然讓他們提前覺察,逃之夭夭。”
豐原流抒眼底閃過一絲計謀,“密信傳給太子,我們計劃已經成功了第一步。”
“是。”羌煬從心底臣服於豐原流抒的狠戾和果斷才智。
為了徹底清除異己,剷除太子身邊國師的探子。豐原流抒不惜自斷羽翼,以身試險。暴露出他們的底牌。他們將已經完全滲透的福元縣鍊銅廠當做誘餌丟擲去,國師私自冶銅,鍛造兵器可是大罪。豐原流抒和羌煬單槍匹馬去福元縣調查註定會遭遇國師的全力追殺,一方面為了解決潛在對自己的威脅,另一方面也是為了斬殺太子的左膀右臂。但是國師不會料到的是,福元縣的鍊銅廠早就被太子的勢力滲透進去了,他們這波計謀是上策也是下策,調查進入了死局,只能釜底抽薪,逼迫國師轉移陣地,暴露更多的巢穴。
“還有,去幫我查一個人……”豐原流抒看向春朝居住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