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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試放榜當日，祝流玉拿到了榮勝帝批准封琢玉做她‘賬房’的旨意。
給封琢玉的聖旨另有人送去，祝流玉愉快地去外面湊熱鬧，看跨馬遊街。
科舉三甲著紅袍戴紅花，騎在馬上浪漫恣意。
在拋起的各色絹花香囊手絹裡穿梭。
所謂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
這會是他們一生中，最風流難忘的時刻之一。
祝流玉出門的晚，街道擁擠，已經沒什麼看熱鬧的好位置了。
但她打聽到，新科狀元叫謝清流，探花叫姚世安。
都是老熟人，不在人家高中榜首的大日子裡捧場，說不過去。
祝流玉在賣迎春花編織的花環攤子上，買了兩個花環，奮力擠進人群最前面，朝謝清流和姚世安扔去。
謝清流本想和其他扔來的花一樣扔掉，歪頭看見祝流玉，興奮地神采飛揚，舉著花招手。
姚世安愣了愣，望向祝流玉拈花一笑。
人群更瘋狂了。
“原來狀元郎和探花郎喜歡迎春花啊！”
“怪不得對我的絹花不理不睬！”
“我也去買迎春花！”
祝流玉一不留神還被踩了兩腳，好不容易逃離人群，有些呼吸困難。
臉色蒼白的躲到牆根，扶著牆大口喘息。
“主人，你怎麼樣？”夢知不知從哪裡冒出來，攙住她。
“我沒事。”祝流玉回了個勉強的笑。
“只是想湊一下熱鬧，我原以為可以的，沒想到現在的身體還是支撐不了。
明明喝了那麼多藥，感覺好許多了。”
夢知：“出門沒帶護衛？好歹能幫你擋一擋人潮。”
祝流玉：“帶了的，但是人太多，走散了。”
夢知皺了皺眉，一把將祝流玉抱起：“不管沒用的護衛了，我先帶你回家。
正好我有一個好訊息要告訴你。”
祝流玉閉上眼，窩在他懷裡緩解疲憊：“那到家了再叫醒我，還有，別忘了把你的面具戴上。”
夢知無奈，都什麼時候了，還操心這個。
只能道：“知道了。”
祝流玉還是睡著了，傍晚時分才幽幽轉醒。
夢知早已不見，倒是柳沉烽坐在離床不遠的椅子上，一臉凝重。
“醒了？”
祝流玉揉著發昏的額角緩緩起身：“醒了。”
剛醒的嗓音綿綿軟軟，帶著輕微的沙啞。
顯然夢知沒聽她的吩咐把她叫醒，還放任她繼續睡了好久。
柳沉烽給她倒了杯溫水潤潤喉。
“我雖是負責你身體調養的大夫，但你自已的身體，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如果把人的身體，比喻成一隻杯子，把生病體虛虧空，比喻成杯子裡沒有了水。
普通人只要往杯子裡重新添上水，就能恢復健康。
你不一樣，你的杯子底下爛了個洞，像個漏斗。
以前是我用藥給你添水的速度，比你漏掉的速度快。
你除了虛一些，耐力比常人弱一些，還能維持住正常。
可現在，漏斗的洞越來越大了，我給你進補的速度，沒你漏掉的快。
等什麼時候，我實在補不上了……”
就是祝流玉油盡燈枯的時候。
現在祝流玉去街上擠一擠就會昏睡，便是補的速度跟不上漏的速度的狀態初顯。
以後，她會越來越脆弱。
“哦。”祝流玉明白柳沉烽未說完的意思。
她小口啜著溫水，清清嗓子：“柳叔你直說，你的醫術還能再幫我撐幾年？”
柳沉烽伸出一把手。
祝流玉沉思：“五年啊……”
要在五年內滅了突厥，把榮勝帝從皇座上拽下來，是有點困難。
攘外需先安內，這群世家門閥還沒老實，國庫也不充裕。
貿然起兵戈，受傷的只會是百姓。
但只要有加速世家門閥影響力崩盤的辦法，也不是完全沒辦法。
祝流玉點點頭：“行，我知道了。”
柳沉烽瞠目：“只有五年可活了，你就這個反應？也太淡定了點吧。”
祝流玉不解：“這有什麼？我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我短命的。”
從出生起到現在，她不止一次被告知病危。
等死的準備，在她明白‘死亡’這個詞的含義起，就開始做，至今都做了十多年了。
若驚慌失措，亂了陣腳，她都看不起她自已。
“嘖，沒意思，”柳沉烽撇嘴：“我還想跟你玩一手先抑後揚呢。
好訊息，你喜歡的那個小白臉，對你還算上心，把我師弟給找過來了。
過幾天我和師弟一起來給你會診，運氣好的話，能給你剩下的五年翻個倍。”
祝流玉愣了愣，這應該就是夢知要和她說的好訊息。
可惜她睡著了，夢知沒能親口告訴她。
不過……祝流玉眼神狐疑：“你見過你師弟了？確認過師承了嗎？”
柳沉烽：“當然了，我可是很嚴謹的。”
祝流玉還是不放心，但不是不放心師弟的真假，在這上面，她是信任柳沉烽的判斷的。
而是……
“你找了這麼多年，都沒找到師弟，夢知卻找到了。
你師弟不會給夢知提了什麼變態要求，夢知付出什麼不得了的代價換來的吧？”
柳沉烽：“……少看點話本子，淨胡思亂想，我師弟老實人。”
祝流玉：“老實人能讓你費勁尋找好幾年？”
柳沉烽：“那是師弟對我有點誤會，總之我師弟是好人！”
祝流玉：“別的我不管，不許欺負夢知！”
“行。”柳沉烽似笑非笑：“真該讓你爹那個女兒奴來瞅瞅你現在的樣子。
我保證，你爹能氣得立即去打斷那小白臉的三條腿。”
會診的日子定在三天後。
這三天裡，柳沉烽要和師弟，就他們師父分別教授的內容，進行互相學習切磋，融匯貫通。
祝流玉沒意見，尤其是得到柳沉烽的豁免，會診前，每天喝的湯藥可以停一停。
祝流玉恨不得他們交流切磋的時間，能更長一些。
睡了一下午的後果，便是晚上睡不著了。
祝流玉倚在燈旁看書。
何如打著哈欠過來稟告：“姑娘，姚探花來了，說是想見你。
應該是剛從瓊林宴出來，帶著一身酒氣，奴婢以為，他是喝醉了。
要不要奴婢給他安排個客房住下，有話，等他酒醒了再說？”
祝流玉闔上書本：“何如姐姐，喚他來見我吧。
有些話，若不是趁著醉酒，他怕是沒膽子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