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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梔從小區出來，叫了輛計程車。
手機螢幕亮起，沈雲涯的訊息一條接一條蹦出來。
「我跟媽說你今晚回家」
「她雖然沒說什麼，但看得出來心情不錯」
「你一定要回來，不要跟別人跑了」
「在幹嘛，看到回個訊息」
「？？？」
江梔才跟人吵了一架，她不擅長爭執，雖然最後佔了上風把別人氣個半死，但心裡很是疲憊。
沈雲涯的催促無疑是火上澆油。
「知道了」
江梔點選傳送，然後關掉手機靠在車窗上發呆。
即使她放下了對沈雲涯的感情，就算鬧掰了，但總歸是一家人，要進同一個家門，坐同一桌吃飯的感覺真令人不爽。
時間還早，江梔不想很快到達目的地，讓師傅提前停車，她步行回去。
兩年沒回沈家，道旁的樹木比記憶裡更加鬱鬱蔥蔥，斜陽穿過枝葉落下細碎的金箔，附近的建築一點沒變，江梔重生一回，感覺物是人非。
儘管走得很慢，到家門口時，時間才下午五點，江梔在門口徘徊了一下，正打算去別的地方逛一圈再回來，門突然開了。
沈雲涯看她猶猶豫豫的模樣，心頭一頓，她就這麼討厭回來嗎？兩年前的事還沒放下？
“江梔，過來。”沈雲涯說，“怎麼到了不說一聲。”
江梔扯出一抹牽強的笑容，上前進了家門，說：“忘記密碼了。”
沈雲涯看她彎腰換鞋，腳腕纖白如玉，沉聲道：“我生日你忘了？”
江梔穿上拖鞋，頭也不抬，“忘了。”
“別故意氣我。”沈雲涯握住她的手腕，“跟陸京聿分了，我就當今天什麼都沒發生。”
江梔確認大廳沒人，才回頭看他，面色比雪山還冷，“怎麼？你也要管死我？”
說出的每一個字彷彿帶了刺，刺得沈雲涯鬆了手。
“梔梔，你好不容易回來，我不想跟你吵。”
江梔揉了揉手腕，說：“少管我。”
沈雲涯啞口無言。
江梔放下挎包，正好聶聽綠從二樓下來，她穿一襲墨綠的旗袍，保養得當，看不出具體年齡，舉手投足皆是優雅。
她是沈雲涯的母親，沈家收養江梔後，江梔一直由她管教。
聶聽綠按世家名媛的水準要求她，良好的教育環境是她給的，冷暴力、密密麻麻的規矩和無孔不入的監視也是她給的。
起初，江梔不明白為什麼聶聽綠管她比管親生兒子要苛刻無數倍，為什麼沈雲涯可以自由自在，灑脫不羈，自已卻要活在條條框框裡。
後來她才知道，聶聽綠管不住沈雲涯，把對沈雲涯的束縛一起加到了她身上。
聶聽綠控制慾太強，強到令江梔窒息。
“回來了？”聶聽綠悠悠下了樓，視線在江梔身上停留一瞬，說：“學校生活怎麼樣？”
江梔說：“有您打點，一切都好。”
聶聽綠沒理會她的陰陽怪氣，淡淡嗯了聲，坐在沙發上不緊不慢抿了口茶，才說：“坐吧。”
江梔奔波一天，又跟人吵了架，累到給她一個枕頭就能倒頭睡的程度。
身體一捱到柔軟的沙發，潛意識讓她躺下去休息。
可面對聶聽綠，她只能端端正正坐下，腰板直得可以比尺。
江梔曾經反抗過，那一次的後果她不想再上演。
沈雲涯在江梔身旁坐下，雙腿交疊，姿態放鬆，“我說聶女士，梔梔回家一趟，你那個架子能不能放下啊？”
他拿過一個枕頭墊在江梔腰後，說：“來，靠著。”
不等江梔反應，聶聽綠驀然放下茶碟，不輕不重叮咚一聲脆響。
“坐有坐相，你別把她帶壞了。”
江梔只好把枕頭推回去，說：“不用了。”
“聽說你買了戒指，還跟雲涯去看電影？”聶聽綠問。
江梔頭暈。
上一世她懼怕聶聽綠，和沈雲涯在一起後也偷偷摸摸的，直到畢業才回到沈家坦白。
聶聽綠大發雷霆，是沈雲涯說非她不可，態度更強硬才換來聶聽綠的點頭。
上一世江梔以為瞞得很好，現在看來不是她瞞得好，而是聶聽綠根本沒把她和沈雲涯的感情當回事，沒料到他們真的會到結婚那一步。
江梔說：“戒指是我朋友託我買的，人也是我朋友託我約的。我和沈雲涯清清白白。”
聶聽綠似乎鬆了口氣，但語氣仍是不悅，“不要什麼人都給雲涯介紹，他是沈家唯一的繼承人，又是個拴不住的性子，玩玩可以，鬧出人命絕不允許。”
沈雲涯揉了揉眉心，嘆道：“我沒那麼隨便，真的。”
江梔垂眸，沒有爭辯，說：“知道了。”
聶聽綠又問：“你這次願意回來，是放下了我給你改志願的事嗎？”
江梔坦誠道：“我的願望是當一名救死扶傷的醫生，您擅自修改我的志願院校和專業，我入學後申請轉專業時，您又聯絡校方進行阻止，說實話，我一直耿耿於懷。”
聶聽綠神情淡然，看不出具體情緒，“放不下？為什麼回來？”
江梔說：“我回不回來有區別嗎？我一直在您的監視下，不是麼？”
聶聽綠沒有否認：“以後不要去做兼職，難道我沈家養不起你？傳出去讓人笑話。”
江梔說：“知道了。”
聶聽綠訓誡道：“知道了，還做不做？”
江梔說：“做。”
聶聽綠起身，繞道江梔身後，伸手勾起她一縷頭髮，“你在反抗我？”
江梔說：“我沒有反抗您，我反而一直在順從您的指令，是您說，要知道我所有想法。”
聶聽綠鬆開頭髮，順手輕輕搭在她肩上，笑了笑，說：“好孩子，那你說說，你和陸京聿是什麼時候的事？”
江梔呼吸一滯。
聶聽綠的監視到了這種地步了嗎？今天自已和陸京聿只在醫院病房短暫的相處過，而且外面沒有人盯著。
她什麼時候知道的？
江梔腦子裡一根弦彷彿被人接上，她盯著玄關的位置，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江梔站起來，面對聶聽綠，問：“綠姨，你連自已家裡也要放竊聽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