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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念？”
亓憂低聲重複道，似懂非懂。
廣場上的風聲漸停。
“小姑娘，你願意聽個故事嗎？”那女聲繼續說道，悠遠而惆悵。
亓憂抬眼看向雕像頂部，凝視著那張詭異變形的臉。不知為何，她隱隱覺得那臉上出現了某種變化。
好像，有些悲傷？
“什麼故事？”她不自覺地放輕了聲音。
女聲輕輕一嘆，好似妥協，又好似迷惘：“你最想聽的，關於言翊的故事。”
亓憂怔住了。
對方好像也並不期待她的回答，自顧自地往下說：
“曾經有一個女孩，她無父無母，無依無靠，從睜眼開始，就在一片茫茫無邊的沙漠裡……”
聽了這話，亓憂瞪大眼睛。這不就跟她剛醒來的時候一模一樣嗎？
她忍不住懷疑，難道言翊說的也是紅日沙漠？
亓憂搖搖頭，很快否定了自已突如其來的猜測。
白鬍子老頭說過，不晝之城建立已經有幾百年，怎麼想也不可能是同一片沙漠。
在她有些走神的期間，那個聲音繼續平靜地往下說著：
“沙漠裡有蛇，餓狼，有毒蠍子，有數不盡的怪物與危險，但是想找到一丁點食物和水源都很困難。”
“女孩在沙漠裡漸漸長大，飢一頓飽一頓，九死一生，過得非常不容易。有一次，沙漠裡連著三個月大旱，她四處尋找水源，差點活生生渴死；還有一次，她遇到了一群惡狼，徒手與它們搏鬥了三天三夜，最後傷重昏迷。”
明明講的是非常驚心動魄的遭遇，女聲卻變得異常平淡，聽不出任何感情色彩。
如果不是方才她已經承認自已是言翊，或者說是言翊的一縷執念，亓憂甚至覺得她像是在講述別人的事情。
“傷重昏迷之後，她怎麼樣了？”亓憂聽得有些入迷，忍不住追問道。
那女聲輕輕一笑，笑裡好似有無盡的意味。
“她遇上了一個人。”
亓憂詫異地揚起眉毛：“沙漠裡還有別的人？”
“是的。沙漠深處有一個古老神秘的部落，這群原住民有一套自已的生存法則，依靠巫蠱之術而生，世世代代與世隔絕。在女孩受傷的那天，部落裡有個男孩偷偷跑了出來，恰好遇上了差點被惡狼吞吃入腹的她。”
“男孩救了她？”亓憂忍不住猜測，聽起來這又是個英雄救美的老套故事。
“不。”
那個女聲又笑了起來。
“是女孩救了那個男孩。”
亓憂沒料到竟然是這樣的反轉，一時驚訝得不知該說什麼。
“男孩從小生活在部落裡，從來沒有遭遇過危險，也沒有見到過狼。他生得高大勻稱，一看就比那個皮包骨頭的女孩更合胃口。所以他一出現，狼群就轉而去攻擊他。可想而知，他完全應付不了那些殘暴的餓狼，險些被咬個半死。”
“他拼命呼救，但因為是偷偷跑出來的，又迷了路，離他的族人們太過遙遠，沒有任何人應答。狼群中的狼王朝男孩撲了過去，眼看就要咬住他的脖子。一時之間，男孩以為自已必死無疑——”
講到關鍵時刻，女聲突然停了下來，似乎是在有意賣關子。
亓憂是耐得住性子的人，她並不催促，只是慢慢把自已舉在雕像面前的刀放了下來。
她等了等，透明人並沒有再次進攻，雖然亓憂猜測他們一定都還守在附近。
“你不防備我了？”
女聲有些詫異，不敢相信亓憂如此輕易就放下了警惕。
亓憂卻只是將刀換到左手，扭了扭痠痛的手腕，直視那雙空洞無神的眼睛，微微一笑：
“橫豎你應該也不是真的想殺我吧。”
女聲難得有些迷惑和遲疑。
“那你不問問我為什麼讓他們攻擊你嗎？”
她們都心知肚明，這個“他們”指的就是那群神出鬼沒的隱形人。
亓憂聳聳肩，面上是滿不在乎的神色：“我現在更想聽完你的故事。”
她頓了一頓，見對方沒有答話，垂下眼眸繼續道：
“但如果你一定要問，我想，方才你大概是在試探我？雖然你還沒講完整個故事，但我大言不慚地猜測一下，你試探我，或許是需要我去為你做件什麼事。”
一片沉默。
良久，一陣暢快的笑聲在亓憂耳畔響起。
“你果然聰慧！這麼多年了，風臨那個老傢伙難得也有看人如此準的時候……”
那笑聲逐漸淪為嘆息。
“如你所願，我先把故事講吓去。”
亓憂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等待著。
“女孩雖然傷重，但她一直都是這麼過來的，自愈的能力和速度都要快過常人。”
“她從昏迷中醒來，一眼看到馬上要斃命的男孩。在求生本能的驅使下，她拼盡最後一絲力氣，竟然殺死了狼王，也救下了男孩。”
聽到這裡，亓憂忍不住佩服那個素未謀面的女孩。
換做是她自已，在重傷的情況下，也未必能夠徒手幹掉一頭惡狼。
她忍不住追問道：“然後呢？”
“男孩感激不已，把女孩帶回他的部落養傷。男孩的家人也很感謝她救了男孩，並不介意她是個外來者，都對她非常好。在那裡，她第一次體會到了家的溫暖和平靜。”
故事講到這裡，似乎一切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可是，亓憂卻隱隱覺得不安。
果然，再開口時，那女聲變得愈發低沉。
“然而，好景不長。女孩偶然發現，這個部落有一個可怕的秘密——長老們依賴巫蠱之術獲取能量，這種術法卻需要犧牲他人的生命。部落裡有一批低賤的奴隸，充當著其餘人的血包，生下來的孩子也必須重複同樣的命運。”
亓憂忍不住嘆了口氣。
“女孩雖然從小無父無母，卻也有基本的良知道德，無法接受這種殘忍的行為，她決定偷偷放走那些奴隸。她本想不告而別，沒想到被男孩發現，他得知了這個秘密，竟也下定決心跟女孩一起離開。”
亓憂不由得睜大眼睛，這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故事好像越來越刺激了。
“在男孩的幫助下，女孩成功救出了那些奴隸。他們一路向北，試圖穿越沙漠。可是，部落長老發現秘密洩露、奴隸外逃，哪裡肯放過他們，派出一隊守衛追殺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