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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英也知道。
要韓瑾兒送走這些人，她心裡必然也是不情願的。
但是事實如此，儘管不捨，若還是執意將這些人留在身邊。
那等待他們的，只會是越來越艱難的日子。
若是放他們出去自謀生路，或許日子還能過得更好。
“我知道瑾兒姑娘不捨得這些人。”
“可是將他們留在身邊，瑾兒姑娘能給他們什麼呢？”
韓瑾兒略顯為難道：
“可是……”
“這些人，離開了天香閣，還能做什麼呢？”
“若是流落街頭……”
陳英笑道：“瑾兒姑娘這就是杞人憂天了。”
“他們有手有腳，還能餓死嗎？”
韓瑾兒還是有些不忍道：“可他們，已經上了年紀。”
小桃也是覺得這些人如今已經變成了自家小姐的拖累。
再加上陳英這麼一說，頓時覺得若是將這些人還留在天香閣，保不齊什麼時候就會引來朝廷的不滿。
於是也跟著勸道：
“小姐，我覺得陳公子說的對。”
“咱們確實該讓這些人去自謀生路。”
“雖然已經上了年紀，但是他們也都有孩子，足以贍養他們。”
“膝下無子的，官府也自會贍養。”
“咱們何必擔心這些？”
聽著小桃的話，韓瑾兒陷入了沉思。
良久之後，還是搖了搖頭道：
“可我還是有些不放心。”
小桃急道：“小姐，他們跟著咱們，也未必就能過得多好。”
“聚在一起，咱們都朝不保夕，若是讓他們自謀生路，或許也不會過得多好，但是衣食總是無憂的。”
陳英也贊同道：“是啊瑾兒姑娘。”
“就連朝廷都沒說養閒人，也是讓百姓自謀生路，你又何必如此難為自已？”
被兩人輪番一勸，韓瑾兒一時間也有些不知所措。
畢竟這些人，對她來說，多多少少也都有了感情。
不捨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真的擔心這些人離開天香閣，變得居無定所。
陳英想了想建議道：
“我看不妨這樣，既然瑾兒姑娘不好定奪，就讓他們自行選擇，願意留下的，就留下，不願意留下的，就讓他們自行謀生如何？”
聽著陳英的建議，小桃眼前一亮。
“陳公子說的是啊小姐，這麼多人，咱們確實養不起。”
“又不好趕人走，不如讓他們自已選。”
不等韓瑾兒開口，人群中。
一位缺了一塊門牙的老兵頓時就舉起拳頭高喊道：
“小姐！俺覺得這位公子說的對。”
“俺們這些老傢伙已經拖累了小姐這麼多年，這些年來光想著把小姐照看到大，卻忽略了到老會讓小姐為難。”
“俺們這些老傢伙有手有腳，難道還要小姐一個晚輩女子來養活？”
“俺們不願意看小姐為難，也不願意當小姐的拖累。”
“請小姐讓俺們走吧，俺們自謀生路，不拖累小姐！”
“老夥計們，你們說俺說的對不對？”
隨著這位老兵振臂一呼，人群中頓時紛紛響應！
“對！老李頭說的對！俺們不讓小姐為難！”
“就是，俺有兒子，俺兒子會給俺養老送終，俺不拖累小姐！”
“俺兒子模樣隨俺，被一個大戶人家的小姐看上了，俺去親家那兒跟兒子一塊吃軟飯去！不用小姐養活！”
“你個老不修的張麻子，就你年輕時候那模樣，得虧你兒子隨了嫂子，不然你還想跟著吃軟飯，回家種地去吧你！”
眾人鬨堂大笑！
紛紛嘲笑姓張的這位老兵。
韓瑾兒聽著眾人的笑聲，也是紅了眼眶，視線裡蒙上了一層霧氣。
一場笑聲過後。
最先開口的那位姓李的老兵，緩緩走到韓瑾兒身邊，語氣中帶著一些欣慰和歉疚道：
“小姐還小的時候，俺們這些老傢伙年輕力壯，怕人欺負小姐，就一直跟在小姐身邊。”
“現在老了，不中用了，別說保護小姐，還得靠著小姐養活俺們。”
老李頭自嘲地笑了笑，又說道：
“小姐是俺們從小看到大的，俺們不想讓小姐為難，更不想讓朝廷那邊把小姐當成眼中釘。”
隨後他又看向陳英道：“這位小哥兒說得對，俺們留在小姐身邊，除了拖累，還會讓朝廷也難為小姐。”
“當年小姐要開天香閣，俺們是極力反對的。”
“小姐當年可是公主，怎麼能幹這種勾當。”
“但是架不住小姐主意已定，俺們也只能看著小姐走上這條路。”
“這些年裡，有那不開眼，糾纏小姐的，俺們幾個老傢伙，晚上也會偷偷套上麻袋，打上一頓，威脅幾句。”
“可是老了老了，別說套人麻袋，就是讓人推上一把，也得躺地上。”
“呵呵，小姐現在也大了，有了自已的主意。”
“跟小姐說的一樣，俺們也沒有什麼復國的念頭，就想著把小姐照顧大，就算是對得起舊主了。”
“現在，也到了俺們這些了老傢伙回家養老的時候，小姐，您說呢？”
“李叔……”
韓瑾兒的眼中滿是不捨。
這些人，都是從小把她看到大的長輩。
自已從小孤苦無依，這些人就是她的家人。
如今他們心中去意已決。
也是到了不得不道別的時候，心中自然是萬般不捨。
“小姐，別勸了。”
張麻子也說道：“俺們不能再拖累小姐了，有手有腳的，還能餓死不成？”
韓瑾兒眨了眨眼睛，好讓已經包含淚水的眼眶好受些，然後強作笑顏道：
“既然各位叔伯已經去意已決，瑾兒也不再多說什麼。”
說著，她放下懷中的花兒，朝著眾人盈盈一拜道：
“那就請各位叔伯保重，你們的撫育之情，瑾兒謹記在心。”
“若是真遇到了難處，隨時可以回來。”
老李頭臉上露出欣慰的笑意，“有小姐這些話就夠了，俺們這些老傢伙，說實話也想家了，該回去看看了。”
“老夥計們，咱們明日就動身咋樣？”
越早動身，就能越早減輕韓瑾兒的負擔。
這點道理，他們還是能想得通的。
眾人自然也無有不應。
老李頭又道：“那小姐就先去忙吧，俺們就先收拾收拾，明日，便辭別小姐。”
“李叔，何必如此匆忙，不如再多待幾日？”
韓瑾兒的嗓音中，已經帶上了一絲哽咽。
老李頭的眼眶也有些泛紅，不過還是帶著笑意道：
“不了，老了，這麼多年沒回家，想家了。”
“俺老家是山東那邊的，遠點，早點動身，早點回去。”
韓瑾兒道：“那我明天，送送諸位叔伯。”
“唉，那感情好！”
眼看眾人已經開始動手收拾行裝，韓瑾兒也不便再多在後院停留，便和陳英小桃一起回到了三樓的廂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