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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這沒頭沒尾的一句，單溪景眉頭緊皺，總感覺這些義王嘴裡的貴人說的話都相似，首先都是打聽老家是哪裡人，像是都是認老鄉似的。
靈光乍現，是了，當時長公主也是的，看似在閒聊，也是將單溪景的出生來路打聽清楚了的。
微微吸口氣，單溪景斟酌一下，低頭沉著答道：“臣女是茂城人，只是父母已亡，自已也在去年大旱時逃荒到京都，因高燒大病一場，好多事情不記得了，幸得義王妃寬和收留，在義王府上做些掃灑活計。”
德文皇帝似乎這才回過神了，渾然忘了剛剛的一問，轉頭說了一些褒獎贊美的客套話，比新年的拜年詞還好聽。
單溪景只能附和著也說些“不敢”“應當”之類的推辭話。
客套完了，德文皇帝又把轉了半個京都的話題轉了回來，明著暗著試探：“縣君父母都是土生土長的茂城人嗎？聽著縣君口音倒是和京都的有些像。”
義王沙場男兒，對拐彎抹角的試探向來嗤之以鼻，也不曾上心，這會兒也聽出來了不對。
義王上前一步：“皇兄，這丫頭可是有什麼不對？身世可有什麼特殊之處？先前聽婉清說起過，姑母也是對這丫頭的身世諸多打聽。”
義王口中的姑母，正是長公主。
德文皇帝聽了這話，臉色一變，嘴唇微微抿起，嘆息說道：“正楠，這丫頭的眉眼是不是跟你的敏惠表姐一模一樣？”
“敏惠表姐？臣弟許久不見了，印象中總是安靜的低著頭，上一次見是五六年前了，還是她出嫁的婚宴上。”義王被這位皇兄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話驚到了，說完，雙眼如炬，打量著單溪景的眉眼。
這麼一細看，好像還真和記憶裡表姐模糊的樣子重疊在了一起。
這兄弟倆的對話掀起了巨大的風暴，只是風暴的中心人物卻沒有多大感覺。
這些人對於單溪景而言，都是一些名字，她既不認識對方，對方也不認識她，如果不是外力推她們在一起，也許畢生不會有任何交集、。
這裡她只認識她的義兄，熱血青年晏呈，符合她所有想象的大家閨秀婉清，給她做糖醋排骨的劉姨，撲朔迷離的年一。
德文皇帝又長嘆一口氣。
義王看了看愁眉不展的皇兄，又看了看似乎嚇呆了的單溪景，打破了這窒息的寧靜。
他鼓勵似的看了一眼單溪景，目光中都是安慰，追問德文皇帝：“敏惠表姐嫁人也才五六年吧，皇兄總不是懷疑什麼這丫頭和敏惠表姐有什麼關係吧。”
德文皇帝說：“你那個時候還小，也是家醜不外揚。你姑母性格強勢，駙馬又是當年爺爺孝仁皇帝做的主，促成的姻緣，兩人總不是特別親密，你姑母膝下只有你表姐一個，更不可能讓公主駙馬納妾，但是駙馬似乎在一次酒後與一個丫鬟不清不楚，後來那丫環被送走了，懷著孕。”
單溪景可追查可不追查的身世，由德文皇帝給她捋清楚了來龍去脈。
看著德文皇帝和義王都不知道如何開口的樣子，單溪景倒是在這個時候異常冷靜，他們說的，是別人的故事而已。
微微行禮，單溪景字正腔圓：“陛下與義王爺說的著實把臣女嚇到了，突然聽了這一耳朵的宮廷秘聞，也就當聽了一段奇聞故事。臣女可不懂什麼長公主什麼駙馬的，只知道自已是茂城周秀才的女兒，爹孃已經去世了，現在親人只有一個義兄。”
略一沉吟，補充道：“今日臣女有幸得見天顏，看了巍峨浩蕩的皇宮，已經是畢生之幸，這等幸事一生一次就行，多了怕壓不住福氣折壽。”
此言一出，皇帝應該知道自已什麼意思了。
德文皇帝抬手喚人，陳再明彎著腰上前。
“賞。妙心縣君有功，賞黃金百兩。”
挺好的，不用接待荷族王子，不用看人臉色，不用被罵毒婦，還有黃金拿，至於有什麼功，大概就是知情識趣吧。
江函瑜在義王府上是有住處的，有時候議事公辦會在府上住著，哪怕回家，回到小小的江院，也多半是踏著星光。
今天倒是早早回了。
直到劉姨端上了單溪景最愛的糖醋排骨，八寶鴨，單溪景看著熟悉的義兄，一直懸著的心才慢慢放到肚子裡。
單溪景向來不瞞著江函瑜，自嘲似的把自已的身世跟江函瑜講了。末了還是添了自我安慰的一句：“也不知真假，也不可考究。”
江函瑜回答：“真的。”
看來，義兄這裡也許有更完整的故事和答案。
單溪景端了一杯茶，慢慢飲，做出一個聽故事的姿勢，只是聽故事之前隨口問了一句：“義兄第一次見我，不是意外，是故意尋我的吧”。
江函瑜不置可否，只慢慢講了一個十八年前的秘聞。
十八年前，長公主也是十八歲的花樣年紀，出生就是天潢貴胄，又是皇后嫡出，更是先皇的第一個子嗣，萬千寵愛都不覺過，長公主眾星捧月習慣了，天生不知道什麼叫做低頭，對於祖父仁孝皇帝的指婚不甚滿意，駙馬又是一個滿腹才華的傲氣狀元郎，婚後都傲氣的兩人並不十分恩愛，也不曾耐心討好呵護對方，長公主生下一女後，再無所出，狀元郎卻是想要兒子延綿子嗣，夫妻關係更是惡化，待到狀元郎一直以來的鬱結爆發，酒後亂性，與一侍女有染，當即被長公主發現。
那狀元郎酒怕是沒醒，還摟著美嬌娘挑釁不已。待到酒醒發現這個美嬌娘懷孕後，就想悄悄處理了這個苦命的美嬌娘。
可笑的是，最後竟然是長公主不忍心，將這侍女保了下來，悄悄送走了。那狀元郎知道自已理虧，高傲的頭低了一些下來，夫妻感情反而較之前要好一些。
故事皆大歡喜，誰都沒有損失，就連周秀才也覺得這是潑天的幸事到自已頭上了。
真是可笑可笑。